周姐朝這邊看了看,見怪不怪的走過來,把那隻斷手從半開的窗戶扔了出去。
那斷手還不肯放棄的想要往回爬,周姐壓低了聲音警告它:“這位可是那位大人的夫人,你想被那位大人鞭屍嗎?”
聽到周姐的威脅,斷手痙攣似的顫抖起來,翻滾着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裡。
周姐把窗戶關好,對我說:“夫人,沒事了,繼續吃早飯吧。”
我看着那盤染滿了污血的包子,幾乎要連胃酸都吐出來,哪還有食慾。
飛快移開視線,我對周姐說:“不用了,你給我找點別的事做吧。”
“那麻煩夫人把這些資料整理一下。”
周姐給了我一堆新聞記錄,我想起她說過這裡是一家花邊新聞雜誌社,以爲會是一些娛樂圈緋聞什麼的,結果擺在頂上的第一張圖片就差點又讓我嘔吐起來。
那是一張車禍現場的照片,黑色的轎車側翻着撞上山壁,一具屍體支離破碎的躺在地上。
真的只能用支離破碎來形容,屍體的頭被什麼東西隔斷了,滾落在腳邊,一條胳膊掛在轎車的車門上晃悠。
我只能勉強從屍體穿着一身紅裙子來判斷,這是一具女屍。
我隨手拿了一個文件夾蓋住那張照片,皺眉對周姐問:“爲什麼要整理這些?”
周姐耐心的對我解釋:“我們的雜誌是雙刊,既做陽間的花邊新聞,也做陰間的。”
“可是這和車禍現場有什麼關係?”
我天馬行空的想,總不會有人重口味到在這種車禍現場約炮吧,噁心都噁心死了。
“那個女人的丈夫剛死兩三天,她就和別的男人搞在了一起,於是他丈夫用了障眼法,讓她出車禍死亡。”
周姐很是認真的給我分析,“這種新聞是最好的,既可以用在陽間,也可以用在陰間,節省時間的同時讀者也愛看。”
我對周姐的解釋真是無言以對,居然還能這樣?
她大概是看出來我不適應那些血腥照片,重新拿了一疊資料給我。
“這些都是陽間的事情,陰間的還是我來弄吧。”
我忙不迭把那一摞血腥圖片還給周姐,一邊整理着各種娛樂圈緋聞,一邊偷偷觀察着這間坐落在墳地裡的雜誌社。
我記得雜誌社門前的路是直通墳地大門口的,這樣的話,只要白天有人在外邊祭拜,我就可以試試混在裡面逃出去了。
安分的幹了一上午的活,我從雜誌社窗戶望出去,外邊已經有三三兩兩來拜祭的人。
我想了想,乾脆對周姐問:“我能去外面透透氣嗎,這裡太悶了。”
雜誌社就一個門口,偷偷開溜絕對不可能,那不如表現得坦然一點,沒準能矇騙過去。
周姐謹慎的看了我一眼,又看看外邊,就在我以爲她要拒絕的時候,對我點了點頭。
我心中一喜,儘量維持着面部表情不變,緩步朝着雜誌社的門口走去。
即將重獲自由的激動充盈着我的全身,我甚至感覺到自己體溫都有一點升高的跡象。
陽光灑在身上溫暖不已,就算是眼前全都是墓碑,我都覺得這裡比那間全是鬼的雜誌社舒服多了。
我行走在墓碑之間,偶爾有祭拜的人會看我一眼,又收回目光。
離開雜誌社大約二十米之後,我偷偷回頭看過去,周姐正低着頭專心的整理資料。
好機會!
我心裡這樣喊了一聲,拔腿就朝着墳地外的公路發足狂奔,這一次如果不成功,我很可能會被嚴密看管,所以一定要逃走!
讓我無比想要驚呼自己多麼幸運的是,一輛通往市區的公交車剛好停在路邊,彷彿就是在那裡等着我一樣!
公交車的車門關上的前一瞬,我飛快的從門縫裡側身鑽了進去。
車上的人不多,三三兩兩的坐着,大概是因爲我氣喘吁吁的樣子,有幾個人擡頭看向我。
我習慣性的要掏出零錢投幣,卻尷尬的想起來這身衣服都是周姐給我準備的,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從沒遇到過這種局面,我面紅耳赤的站在那,想着該怎麼辦。
公交車司機見我站着不動,對我說:“你昨天買了票就下車了,今天不投幣也行。”
我這才發現,這個司機就是昨天那位好心告誡我要小心的大叔。
我訕訕的笑了一下,對他說:“謝謝叔叔。”
司機發動了公交車,沒再和我說話。
我隨便找了個沒人的空位置坐下,到了這時候纔有中逃出生天的真實感。
居然真的從那個見鬼的雜誌社裡逃出來了,我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要來這附近,甚至開始考慮要不要乾脆換個城市。
畢竟玄蒼是連我宿舍都知道,還能把我的東西搬走的。
在這個城市裡也不會很安全吧?
車子停停走走,我在心裡對以後的事情一項項計劃着,一個老太太上了車站在我面前,兇巴巴的盯着我。
“小丫頭,這個座位是我的,你走開!”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難道是長期坐這趟車的人嗎?
因爲不想和老人家起衝突,我沒說什麼,站起來換了個座位。
等到下一站的時候,又有個穿着鵝黃色連衣裙的小女孩走到我面前,委屈的說:“姐姐,這個座位是我的。”
我心裡有點窩火,這是公家車又不是你們家客廳,怎麼還都有固定座位呢!
可是跟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計較,也挺沒勁的,我無語的站起來想再找個座位,卻發現此時車內坐滿了人。
只有我自己是站着的。
同時發現這件事的還有車廂裡的其他人,他們忽然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我身上,眼神不善。
這樣的場景詭異極了,我心裡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有個抱着碎花頭巾的農村婦女指着我說:“她不一樣,和咱們不一樣!”
車廂裡像是有蜜蜂嗡鳴一般的響起嘈雜的聲音。
“對啊對啊,她不一樣!”
“她和我們不一樣!”
我驚懼的看着面孔漸漸扭曲的那些乘客,先前那個老太太笑着笑着臉上皸裂褶皺的皮膚就啪嗒啪嗒開始往地上掉,那個農村婦女一激動兩顆眼珠子都從眼眶裡彈了出來,又被她粗魯的按回去。
我到這個時候才明白,這,這一車的乘客,都不是人!
一片雜聲中,突然有道清脆的嗓音說:“這次是誰可以下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