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人的狡猾和世故,在這個已經有了十多年地攤經驗的中年人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安馨雖然沒有和這些人打過交道,可是她下意識的覺得,不能就這麼直接提起,想買那幾個花格,不然這個攤主肯定會覺得奇貨可居,會漫天要價。
安馨現在雖然想要買這幾個花格,可是她並不認爲今天的賭局,單靠這個幾個花格就可以出奇制勝。她想買只是她的個人興趣而已,但是她必須以最小的代價把它給買下來,因爲她也知道自己倆姐弟身上的錢雖然並不少,可是也絕對不算多。最起碼他們就不能和林坤他們四個人比。
想到這裡,安馨也裝作很有興趣的樣子,拿起那個笨重的雄鷹展翅擺件在手裡上上下下仔細的看着,嘴裡還嘖嘖得誇獎道:“看上去是還不錯,這隻老鷹鵰得還真是栩栩如生,瞧這鷹鉤嘴多鋒利,瞧這爪子多有力,還有它的羽毛就像是真的一樣。”
安向宇其實也就是看它在所有的擺件裡體積算是最大的,所以才隨手把它給揀了出來,沒想到竟然會得到安馨的認可,他心裡簡直就是樂開了花。他還一個勁的得瑟道:“怎麼樣,姐,我的眼光還不錯吧,我就是看見老爸的書房裡有一個和這差不多的擺件,所以才把它給找出來的,我就知道肯定錯不了。
安馨的嘴角只抽抽,真不知道說什麼好,安爸爸的書房裡雖然也有這麼一個雕着老鷹的根雕,可是那是正宗的金漆木雕好不好,它所用到的可是上好的,有些百年樹齡的樟木。而且還經過了上漆貼金,人工打磨,看上去金碧輝煌,工藝秀美。那隻老鷹也是被刻畫的栩栩如生,把老鷹那種孤傲。清高的本質表現的淋漓盡致。怎麼可能是眼前這個也不知道是用什麼雜木頭,經流水線批量加工出來的呆頭鷹可以比得了的。
不過安馨還是違心的說道:“是不錯,我也瞧着和老爸書房裡的那個差不多。不知道這個擺件要賣多少錢?”
聽這姐弟倆都是這麼說,而安馨竟然還開始問起了價錢。這個攤主的心裡可是樂開花。他在心裡暗暗思忖:還真有這樣錢多人傻的凱子,今天竟然能被自己給碰到,真是太走運了。看來今天出門時給財神菩薩上的那柱香到底是顯靈了。這要是不狠狠地剁上一刀,簡直就是對不起自己這冒着風雪還繼續擺攤的辛苦。
於是攤主樂呵呵的伸出來五根手指,“五千,嗯,價錢還比較合理,也不算貴。”安馨很隨意的說道。
攤主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其實想說的是五百而已,因爲這個擺件的進價也就是五十。平時誰給個百八十的,他也就會賣了,今天本來還想獅子大開口賣個五百的,誰知這看上去還挺精明的美人竟然會直接給他提到了五千。
他暗暗腹誹:五千,還合理?這是些什麼敗家子啊。我要是他們的爹,非拿大耳巴子抽他們不可。不過幸好我不是他們的爹,他們只是我的顧客而已,要是能經常碰到這樣的敗家子,那可就能發大財了。
安馨說五千,安向宇也不覺得有多誇張,因爲他隱約記得自己家裡的。那個在他看來和這個差不多的雄鷹展翅擺件,是安爸爸花了8萬8千塊買回來的,所以這個二貨,還真心覺得挺便宜,一點都不貴。
“不過嘛,五千塊也算不得便宜。”安馨的話音又突然一轉。引得攤主那顆歡欣雀躍的快要跳出來的心臟糾結了起來,她才繼續說道:“這樣吧,我正好要打一張架子牀,正在愁不知道用什麼花色好,我看你地上的那幾個花格的圖案還不錯。瞧着挺喜氣的,不如把它送給我,我好拿給我家的木匠瞧瞧,做個參考。”
攤主的心裡此刻正在七上八下的,生怕這筆天降橫財的生意會泡湯,見安馨竟然會提出這麼簡單的要求,他怎麼可能會不答應。要知道安馨今天就算是不找他要這幾個花格,他也準備今天收攤以後,就劈了當柴燒的。於是他爽快的答應了下來,還利落的找出幾張報紙幫安馨把那幾個花格給包的嚴嚴實實,然後再用袋子兜了起來交到了安馨的手上。
安向宇痛痛快快的數了錢抱起了那個擺件,安馨也提着裝着花格的袋子準備走了。原本這筆生意就這樣在雙方都是且大歡喜的情況下完成了,那個攤主也不知道是不是痛宰了這兩個年輕人覺得有些良心不安,想要說幾句好話,便鬼使神差的來了句:“姑娘,我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啊。”
安馨一聽頓時柳眉倒豎,沒好氣的說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呀,什麼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我連男朋友都沒有,我和誰去生呀。”
攤主一愣,沒想到想拍個馬屁,竟然會拍到了馬腿上,他有些結巴的說道:“你打的架子牀上面準備雕百子圖,難道不是準備做婚牀用的嗎?”
安馨一噎,沒想到這回是她自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也難怪這個攤主會誤會,這在一百年前,這姑娘家要出嫁,孃家給打得婚牀上一般都會雕上百子圖,寓意着夫妻二人能夠早生貴子。可是這個習俗到了現代基本上沒有什麼人知道了,一是因爲現在已經沒有人會特意去訂做那種複雜的老式木牀,二是能夠雕出這種複雜圖案的匠人已經是很少很少了。
安馨知道是自己說的話讓人家有了誤會,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拉着還在偷笑的安向宇快步離開了這個攤位,只留下那個攤主一個人在那裡摸不着頭腦。不過這個小小的不愉快很快就被他拋到了腦後,他摸着懷裡那疊厚厚的鈔票,開始興高采烈的盤算,今晚應該給家裡人加一道什麼好菜。
走出了好遠,安向宇想起這事還在暗暗偷笑,安馨惱羞成怒的說道:“你還不把你手裡的爛木頭給扔了,還在這裡傻笑什麼。”
安向宇一愣,有些摸不着頭腦的說道:“什麼,扔了,爲什麼要扔了?你不是也說很好嗎?搞了半天,還花了五千塊錢買的東西,就這麼扔了的話,我們還拿什麼去和林坤他們比了?”
安馨卻不屑的說道:“靠你手裡的東西,那我們可就輸定了。”說着她又提了提手裡的東西,故作神秘的說道:“真正的好東西,可是在我的手裡,很有可能,我們今天勝利的希望就寄託在這幾個花格上了。”
安向宇覺得很不可思議,他懷疑的說道:“就那幾塊髒兮兮的爛木頭?你沒看錯吧?”
安馨輕哼了一聲,不客氣的說道:“你知道什麼?真是有寶貝放在你面前,你都可以把它給當柴給燒了。我告訴你,別看這幾張花架不起眼,可是它起碼是有着六百年的老物件了。而且,我沒看錯的話,它的用料,應該是小葉紫檀,只有這種硬度極高的木料纔會在歷經了這麼多年後,品相還能保持的這麼完好。”
“真的?那我們不是贏定了。”安向宇見安馨說的頭頭是道,便深信不疑,他信手就把手裡原本抱得緊緊的雄鷹展翅擺件給扔進了垃圾車裡,然後心急的接過安馨手裡的袋子就想要打開看看。
這時,就聽到一個囂張的聲音在他們身後說道:“喂,美女,別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們,坤少剛纔可是花了重金買了一樣好東西,你們等會肯定是輸定了。我勸你們還是早些和坤少道個歉,說幾句好話,說不定坤少心一軟,就會放你們一馬了。”
安馨和安向宇尋聲看去,就看見是原本跟在林坤身邊的那羣少爺其中一個,他正站在一間名爲“清心齋”的店子面前,一臉囂張與不屑的看着他們,透過他可以隱隱約約看見林坤和其他幾個人也都在這間店鋪裡。
安向宇已經有了安馨的話給他做主心骨,他覺得自己這邊肯定是贏定了,所以此刻的心情無比的踏實,於是他也同樣囂張的回敬道:“去,去,去,現在不用你來充好人,剛開始你做什麼去了。至於這次到底是誰輸誰贏,你說的可不算,最後還是要曹大少來做評論。”
那人氣樂了,說道:“得了,我是好心沒好報,怪我嘴賤,你就等着你姐姐去給坤少去做貼身女傭吧。”說完,他轉身回到了店子裡,不再理會外面的安家兩姐弟。
安向宇卻還在嘟嘟囔囔的說道:“哼,就算是輸了,憑我姐的手段還不知道到底是誰整誰呢。”
安馨在一旁聽到了他的嘀咕,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她這才煥然大悟,怪不得安向宇對這場賭局一點壓力都沒有,原來在他的心裡早就是篤定,安馨就算是賭輸了,林坤在她的手上也討不到好去。雖然這是事實,不過,安馨還是希望能夠光明正大的贏,這樣才能打擊一下那個被家裡人給寵壞了的臭小子。
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安馨對安向宇說道:“走,我們也進去看看。”說完,她也不等安向宇反應過來,便率先走進了“清心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