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範 388 身處高位
事情一定下來,就得開始操辦了。
琉璃這幾日正關注着陸詔下旨辦理替永王平反的進展,就被定北王把她和祈允灝一道請到了上房。
如今她還在府裡住着,定北王讓她出了三個月大月子之後與梅氏同治中饋也就還是算數,所以叫她來就是爲的商議婚禮的事。
原以爲祈允恪的婚事她打打下手就成,可沒想到定北王卻把整個低矮籌備婚禮的任務點名交給了她,而且他的理由很充分:“你雖然已是淮安王妃,也將另開府住了,但你爬得再高也永遠都是本王的兒媳婦,身爲長嫂,替公婆分憂,替小叔子張羅婚事,天經地義!就是以後你們另住了,府裡有什麼事,也還得你們拿主意!除非本王死了,你們就可以各過各的。”
對此祈允灝仍然表示出了一臉的不以爲然,但是卻什麼反對的話也沒有說,這就已經表示了他的轉變。而梅氏顯然對此有異議,但是在祈允灝冷眼掃過來之後,她便又縮回去了。如今她在祈允灝面前,就是十足的一隻避貓鼠。
琉璃也本想推託說梅氏如今不還在呢麼,可是等聽完他這番話,便知道說什麼也沒有用了,便看在老爺子與祈允灝越來越和睦的份上,就接了下來。
再說這兩年相處下來,祈允恪本性也確實不錯,完全不是祈允靖那樣的軟骨頭,所以這個差事,倒是接得心甘情願。
不過事情不能白做,她也有條件的。“兒媳婦院裡也有一大堆的事,眼下接下這個差使,王爺也答應兒媳婦一個要求,就當作犒賞吧?”
“什麼要求?”定北王道。
“兒媳婦院裡如今少了好些人侍侯,請王爺恩准,將賀家村那三十個人調回朝慶堂來。”琉璃挺直身子,平靜而清亮地說道。
屋裡坐着的梅氏剎時把頭擡起來了,祈允灝也往她看過來。定北王沒出聲,坐在書案後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後嗯了聲,就算是應了。
琉璃心滿意足的挽着祈允灝的手臂回了屋。她知道定北王會答應的,事實上她也可以自行讓人去賀家村把人接回來,甚至她都已經往那邊送過信了,但到底人是老爺子移出去的,她必須要在他這裡過了明路才行。
祈允恪的婚禮定在五月十九,還有大約半個月的時間,六禮都已經過了。只需要到日子舉行婚禮即可。
因爲是簡辦。所以事情倒不算多。而且早些時候她與祈允灝成親時也有成例,那時候祈允灝是鎮國大將軍,比如今祈允恪高一級,依照規制降一等即可。而國孝期間不宜大肆宴客。所以也只請有姻親的、以及與王府有交情的府上,以及侯伯以上的必須要請的這些賓客。
琉璃把這些事情都分項交給了吳忠和範雲他們去辦,遇到難裁決的再來回她。而她自己院裡最近也有喜事要辦,因爲海棠也要出嫁了。
大事已定之後,琉璃便跟祈允灝商量了葉同的前程,祈允灝想了下,把他調到營裡任了個正七品的兵馬副,好歹也算有個正式官職,往後也算是有個晉升的途徑。
海棠由此成了武將夫人。琉璃放了她的奴籍。海棠哭了一夜,但是有得必有所失,其實像她們這些依附琉璃而生存的人來說,入什麼籍並不重要了,重要的反而是能夠被琉璃如何用。用多久。海棠重獲良籍身份,成爲了獨擋門戶的七品武將夫人,來日還會有大前途,但是淮安王府的一切與她無關了,雖然葉同以後也會對祈允灝忠心如初,但那終究又不像留在他們身邊一樣脣齒相依。往後的風雨陽光,都該他們自己去擔了。
而月桂雖然還是未曾脫離奴籍,可是她如今是淮安王妃身邊最得寵的兩名管事娘子之一,李行也已經成爲祈府的家將,這在整個定北王府、將來整個淮安王府,也都是能呼風喚雨的一對。
蕊兒就不用說了,她與季小全雖然也沒有脫籍的可能,更沒有率兵的可能,可是季小全把萬樓打理得蒸蒸日上,因此也得到了琉璃不少的獎賞,他們的小家越來越紅火了,而琉璃也允許他們僱了兩個傭人管家。
如今誰要見琉璃,都得先往她們手裡遞帖子約時間,沒有點來歷的別說見不着琉璃的面,就是她們倆的面也輕易難見。前兩日吏部員外郎的夫人就遞了幾回帖子來,頭兩回不識路數,楞是如同石沉大海不見半點回音,後來終於摸到門路,先遞帖子見了蕊兒,又再見了月桂,纔好歹約了時間來覲見琉璃。
像這種八竿子打不成的交情無一例外都是爲着什麼難辦的事兒來求琉璃的,誰都知道祈允灝是陸詔面前第一大紅人,他說的話陸詔幾乎沒有不聽的,而琉璃的話祈允灝更沒有不聽的,若是要求人辦事,除了直接找到琉璃這條路子,還有別的什麼有效的法子?於是乎,連小戚妃,陸沐陽,婁明芳這些與琉璃私交甚深的貴夫人都開始受到騷擾了,爲的就是託她們的門路求琉璃辦事兒。
不過琉璃輕易不幫人辦,這些朝廷上的事關她一個內宅婦人什麼事?如果真有冤情,直接告到官府或大理寺去,找她算什麼?就是給錢給她,她還不稀罕呢!如今萬樓開始盈利,她年初又買了兩間鋪子做了古董買賣,她跟祈允灝和小嘟嚕都享朝廷俸祿,不缺錢得很!
但是如果裡頭有欺壓婦女幼兒之類的事情,她卻誓要管到底,錢是分文不收,卻總要讓人查個水落石出,然後將證據交到官府手上讓人嚴懲兇手才爲痛快。
小戚妃她們逐漸知道她的原則,漸漸地便直接把那些替自己丈夫求官或者求饒的帖子全推了。只留下欺壓婦女幼兒奪人家產這樣的事轉給她看看。
說到替人辦事,有件事則不得不說,宋毗闔府下大獄之後,陸詔原是要把宋家下人以外的所有人全部砍頭示衆,琉璃得知消息後,便進宮見了陸詔一面。
她倒是也什麼求情的話都沒說,只是把宋毗所著的文獻全都呈給他看了。翌日下晌,陸詔微服到了王府,在朝慶堂坐了半日,然後對琉璃道:“宋毗這個人才學是不錯,可是他終究是廢太子的人,朕還是不放心用他。”
琉璃道:“他雖然輔佐過廢太子,可是卻沒有自立爲帝的野心,如今廢太子都已經被髮配北疆,聽說染了一身惡疾,性命垂危,聖上覺得宋毗還有可能執拗地堅持初衷麼?如果他對太子真是如此死心踏地,那他爲何至今還不曾殉主?”
陸詔默然無語。
琉璃繼續道:“這說明他有悔意。如果聖上這時惜才而將之免罪,那他說不定會感恩聖上的恩德而替聖上更好的盡忠。聖上殺了他們一家,不過是多了幾顆人頭,若是留下他們一家,說不定會爲朝廷添多幾個棟樑之材。就是他們真有異己之心,那等發現他們有這個苗頭的時候再來誅殺他們,也不爲遲。這麼划算的買賣,聖上爲什麼不做呢?”
陸詔沉默了半晌,喝了一碗她讓人親制的柚子茶,回宮了。
不多久後朝廷下旨,放宋毗去桂北外任縣令三年,以觀後效,酌情賞懲。宋子玉留京免任,等宋毗任滿回京再酌情調任。
淑華在出獄之後第三日與宋夫人一道荊釵素裙到了王府,見得琉璃便跪地行了三拜。琉璃知道她們誠心實意,便就受了她這一禮,然後攙她們起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宋府是經琉璃的手救下的事情在沒有刻意隱瞞之下,總會流傳開的,也許正是因爲這件事,後來便逐漸有人找上門來,畢竟宋毗與廢太子是親家,是皇長孫的岳家,能夠保他下來,很是件不容易的事,尋常人也沒有這份膽。
琉璃一面忙着內外事務,一面操辦着祈允恪婚事的同時,閔華也上門來了。琉璃數月不曾見她,她已經瘦得厲害,而且耳後還有道發白的傷痕。
“馬惟清又打你了?”琉璃語氣驟然冷下,手上的杯子也呯地放到案上。
閔華嘴角笑容一苦,那眼眶便就紅了。“這疤倒是有許久了。去年你們跟孝元惠皇后的人在乾清宮對恃的那一個月裡,他每天都要打我一頓,怪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個妹妹,如今弄得他都要被連累成叛國賊。我婆婆也罵我不能給他們馬家長臉。我那天撐不住,要跳井,是程兒抱住了我的腿,才把我拉了回來。要不然,今日也見不着你了。今日他放我來見你,也是爲了要我討好你,然後好替他挪挪官位。”
琉璃氣得臉頰發白,一掌拍在桌案上道:“我只問你一句話,你還想不想呆在馬家?”
閔華搖頭,眼淚滾下來:“如果不是因爲兩個孩子,我早就走了。我要是走?,他們是肯定不會把孩子給我的。將來他續了弦,又怎麼會對我的孩子好?所以,我竟是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