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迎霞閣,童顏接過嫚兒遞來的熱茶,喝了一口,“你下去吧,我和翠果說說話。”
嫚兒看了一眼翠果,滿腹擔心再看童顏。
她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經暴露了童顏的身份。只是她和童顏都不知道究竟有誰還知道紅痣的事情。不過,雲霞公主帶來的玄玥國人都已經不在王府,就算其他人知道也不敢肯定。
童顏其實並不擔心,畢竟姐妹兩當初在王府裡除了迎霞閣的貼身侍婢們能分出來,其他人根本分不出來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童顏一笑,“沒事,你要相信翠果。”
“需要告訴公子嗎?如今這樣,要提早做些提防。要不我們還是回清園住。”
“不需要,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如今事情鬧成這樣,他們反而不敢亂來。讓柳氏和蕭墨先鬥上一鬥。”
嫚兒點頭,“那我去叫翠果。”
“嫚兒。”童顏叫住她。
嫚兒轉身,見童顏眸光帶着一道冷光。
“嫚兒,我很想問,你是你公子的人,還是我童顏的人?”
嫚兒一怔,頓時明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是小姐的人。奴婢那天從火場跑出來,看見小姐因爲擔心奴婢滿眼都是關切和焦急,從那刻起,奴婢就認定是小姐的人。”
童顏聞言,收了冷意,緩和了表情,上前將她扶起,拉着她的手,輕聲道,“很可能從此以後我要做的事情與你公子的想法背道而馳,你會如何?也許,你會爲難,甚至……沒命。”
嫚兒微微猶豫,公子說父親和哥哥都在幫他做事,只要等童顏嫁入鎮國王府,她就可以獲得自由見到父親和哥哥。
可是,人心都是肉長的,這樣真心待自己的小姐,她如何能背叛?
“沒關係。”童顏見她猶豫,這也是人之常情,她能表示忠於自己就行了。
拍了拍她的手,“如若有一天你真要爲了你公子背叛我,我也不會怪你。只是,如若你擋我道,我也未必會對你手軟。”
她帶笑說着話,可語氣冷了許多。話說得將一切情意瞬間扼殺。童顏心裡的確是這樣想的,她不喜歡拐彎抹角。
而童顏毫不掩飾的話,說明小姐信任自己,這反而讓嫚兒堅定了跟着她的信心,“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會背叛小姐。”
童顏一笑,點頭,“去吧。”
看着嫚兒出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她究竟該不該信嫚兒自己也拿不準,如果能找出她哥哥和父親的下落,可能嫚兒會對自己死心塌地。
翠果紅着眼眶,緩緩的走進童顏身邊,忍着想仔細打量她的想法,卻又不敢。
童顏見她這幅模樣,心裡瞭然。
嘆了口氣,拉着翠果的手,柔聲道,“玄玥來的親人如今也只剩下你了。你比我的親人還親,就像妹妹一樣,你明白嗎?”
她的話就像催淚劑,翠果的眼淚禁不住滴落,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低聲哽咽,“小姐……奴婢不該懷疑小姐,不管您是大小姐還是二小姐,都是奴婢的小姐。”
童顏蹲下,扶着她肩膀將她托起,自己的眼眶也紅了一圈,聲低而堅定地說,“我會爲死去的母親和妹妹報仇的。翠果,我的好妹妹,你願意陪着我嗎?”
翠果大眼睛一睜,水光在眼眶裡來回打轉。
她承認自己是童顏而不是童酈了?
她說會爲妹妹報仇?難道二小姐死了?
大小姐殉葬時,王爺帶着二小姐在盛京送皇帝大殮,二小姐哭着要去陪姐姐,不顧王爺的阻撓,帶着兩個丫鬟偷偷的溜去皇陵。她本來一定要跟着去,可二小姐說她必須留在王爺身邊,王爺纔不會起疑心,二小姐才能順利的去爲姐姐送行。
如今想起來,她可憐的二小姐,再也見不到了啊……
不過,幸好幸好,她還有一個小姐活着。
面前竟然是死而復生的大小姐,她曾經爲大小姐哭了幾天幾夜,幾乎都要哭暈過去。大小姐多苦啊,在宮裡受盡委屈,到頭來是唯一被活活殉葬的嬪妃。
“小姐啊……你還活着……哇……”翠果再也控制不住了,撲上上去,緊緊的抱着童顏。
堵在心口滿滿的痛和委屈,悲喜交加的感覺如絕提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嘩嘩的落下。
童顏心裡一酸,眼淚無聲滑落,輕輕的拍着翠果的背,安撫着,“想哭就哭吧,是我不好,騙了你。但不能讓旁人聽了去,否則,我們真的活不了了。”
翠果立刻住嘴,咬着脣嚶嚶的哭着。
嫚兒立在窗外,警惕地看着四周,房間裡的哭聲讓她心裡也控制不住泛酸。
她在這個世界如今也是隻身一人。
擡頭看着天空,眼淚徐徐而落。
哥哥,爹,你們在哪裡?嫚兒真的好想好想你們。
蕭墨臉色陰沉地坐在北寧王的書房裡。
丫鬟們遞了茶進來,就能感受到房間裡冰冷的空氣,趕緊都退了出去。
“侄兒感謝王叔這些年的隱忍,將翡翠璧緊緊的守護着。隨着童顏殉葬,童酈長大,父王覺得那個物件和靈御女後裔必須送至盛京加以保護纔會穩妥,因此才命侄兒娶童酈。”蕭墨打開了話頭,語氣透着責備。
北寧王是盛淵唯一的外姓王爺,他的父親老北寧王是太祖元帝的結拜兄弟,曾經也是叱吒風雲的武將。童家三個兒子官拜一品武將,皆戰功赫赫。
只是,兩位兄長戰死沙場,元帝爲了表彰童家的世代功勳和忠心,賜了鐵帽子世襲王。如今第三代的皇子們見他也恭敬有加,自稱爲侄。就算他遠離京城十五年,他的威望依舊存在。
北寧王當然知道蕭墨心裡生氣,他怎麼想到童酈會變了一個人,他完全把握不住。可是童酈身份特殊,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的。
握着茶杯低頭看着茶杯上浮着的嫩芽緩緩張開,剛纔氣得肝疼的感覺也漸漸緩解,無奈的嘆口氣,“皇侄不必擔心,酈兒只是說氣話,本王定會相勸……”
“王叔!”蕭墨立刻打斷他,“如今局勢想必王叔也能看得明白。如若盛淵再不思危,那十年前玄玥皇朝敗落的下場就是盛淵的樣板。您如何能如此放縱柳氏欺凌童酈姐妹呢?萬一童酈有個不測,事情將無法挽回!”
北寧王臉色一沉,“本王對柳氏放縱……其實也是爲了保護一對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