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這裡做什麼?”
陸方弘和窮奇看到寒江川的界門鬆動了,正準備進去,卻發現淵瞳從不遠處趕來。
“我自然是有要事,你們不要攔着我。”
淵瞳看了看他們,沒說什麼,倒是自己先進去了。
陸方弘和窮奇相互看了看,都想着有帝君在,不會出什麼大事。
但是他們也火急火燎地踏進了寒江川,以防不測。
“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
封章站在祭壇外,想要靠近過去,一探究竟,但是羌洛卻突然擋在他前面。
“不許過去。”
羌洛擡頭看着封章,“那裡,只有大祭司才能去。”
“可......”
封章知道羌洛不是自己的對手,但他卻猶豫了,因爲那祭壇外圍突然散發着詭異的氣息,由內及外向周圍擴散着,可想而知,姜靈佑所處的祭壇中央,肯定是那股氣息最強的地方。
羌洛也察覺出來哪裡不對,可是他剛靠近祭壇的臺階,反倒被封章攔下來了。
“還敢過去?”
封章指了指一片的司承運,“你看他。”
羌洛轉過頭去,卻大吃一驚,“他修爲那麼高,怎麼會......”
那邊的人正一臉嚴肅地朝祭壇上走去,但是他身上好像被什麼傷到了一樣,突然出現了很多傷口,染溼了身上的衣衫。
司承運此刻完全聽不到封章和羌洛在說什麼,他知道,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眼前的光像是千萬根尖利的刺,竭力阻擋着他靠近姜靈佑。
天魔在哪裡?
天魔在人心。
當年姜靈佑誤殺鬼巫國子民,整個人都瘋魔了。他只能封掉她的這部分記憶,但是他知道,只要姜靈佑的修爲恢復了,就一定會想起來,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到時候,娘子她又怎麼能承受得起這樣的折磨?
可是他沒有想到的事,千百年過後,新的天魔一直在滋長,它不停地躲在不同的人心中。
先是封章,後是重華,司承運早就想到,它的下一個目標是誰。
娘子,千百年前,你以劍斬殺了別人心中的魔,如今,我幫你除了你心中的魔,可好?
司承運散盡周身的靈力,將整個祭壇都包裹起來。
他一步一步朝祭壇中央走去,那裡,站着他生生世世所愛戀的人。
初見她時,她百無聊賴地坐在樹上,卻滿目溫柔地看着遠處的鬼巫國主城。
那時寒江川的一切,都是她一手打造出來的。
這裡是她的國,她的家。
可她好像很寂寞啊,即使活了千年萬年,也只是一個人。
那時的司承運,還只是天地間的一股混沌之氣,卻慢慢開了靈智。
從今往後,大家都知道,寒江川領主靈佑元君的身邊,多了一團小黑雲,整日纏着她。
衆人猜測,那小黑雲是什麼人物,爲什麼能得元君獨寵。
直到有天,小黑雲變成了一個眼角帶淚痣的年輕男子,通身的氣派竟然十分不一般。
不變的是,他依舊喜歡跟着她,聽她喚自己“承運。”
那是她爲自己取的名字,也是司承運失了心臟也不能忘記的。
“承運......”
攬雲劍掉落在地上,姜靈佑一臉迷茫地看着不遠處的人,就像個孩子一樣無助。
“娘子,別怕。”
司承運看着她,眼底滿是不捨,卻也無可奈何。
他走了過去,最後一次,把她擁入懷中。
姜靈佑只覺得自己的神志慢慢清醒過來,周身都被溫柔的靈力包裹着。
可是,爲什麼承運身上的靈力卻越來越弱了呢?
姜靈佑緊緊抱着司承運,想要把自己的靈力傳到他身上,卻被他阻止了。
司承運捧着姜靈佑的臉,與她額頭相抵,滿目柔情,“娘子,別這樣。”
“承運,承運......”
姜靈佑知道他想做什麼了,他本就是天地間的混沌之氣,能與萬物相融,只要他和那魔融爲一體,他就能控制住盤踞在姜靈佑身上的天魔了。
再不濟,司承運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不過是,於天魔同歸於盡而已。
“不要,承運,你不要這樣......”
姜靈佑張了張嘴,只覺得心被什麼東西緊緊地捏住了,喉頭滿是腥甜,卻說不出話來。
“娘子,我的靈佑......”
司承運輕嘆一聲,他還有許多話想說,但是,但是不能說出來了。
他活了很久很久,對於死亡,並沒有趕到害怕。
唯一放不下的人,只有她而已。
兄長,當年我屠了魔界,爲靈佑報仇,如今才知道,入魔最深的那個人,是我。
爲了她,我早就瘋魔了啊。
活了一千年也好,活了一萬年也罷,我與天地同歲,如今天地未亡,我先行一步。
但是爲了她,我願散盡心中的戾氣,與天地融爲一體,從此永永遠遠地看着她。
“司承運,你要做什麼,你,你怎麼能不守信用!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姜靈佑從未如此後悔過,如果她和他結婚的話,他是不是就沒有離開的理由了?
爲什麼你要自作主張地爲我犧牲,你知不知道,沒了司承運的姜靈佑,和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眼睛被淚水覆蓋了,姜靈佑的手緊緊抓在司承運身上,可是不過一會兒,她的手上就空了。
兩人周身的光芒越來越強,整個寒江川內溢滿了強大的靈力,江上川下,飛起白茫茫的雪花。
“娘子,別哭。”
司承運在她的臉上落下一吻,冰冷的脣慢慢離開了她,眼前只剩下陣陣風雪。
姜靈佑呆呆地看着眼前細碎的靈光,眼睛突然疼痛起來。
“司承運,你怎麼能這樣!”
你還沒有和我求婚,沒有和我過完這輩子,沒有看着我們的孩子長大成人,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這一切都太突然了,卻有早就有所預示。
姜靈佑跪倒在祭壇上,她還活着,但是這樣又如何。
罪魁禍首是她自己,爲什麼死的人不是她?
魔在人心裡,司承運心底最大的魔,就是想要完全佔有姜靈佑。
可是他放棄了,他只想讓她好好活着。
她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卻再也看不到他言笑晏晏地看着她。
或無奈或寵溺,他從來都是那麼溫柔。
此生長情,盡付一人。
無怨,亦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