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子早就站在這地下河的河邊等候,這一次來的老鱉不少,他們像是接受檢閱的軍隊一樣整整齊齊的排列在水中,棚子和方紅每人手裡都握着一把手電,照着那些老鱉。手電光線照耀在老鱉的身上,黑暗中,空氣中似乎漂浮着很多顆粒,那手電的光亮穿過空氣,空氣中飛舞的細小灰塵便顯得格外清晰。
之前我們沒有開這手電,何琳琳的兩把手電是國外帶回來的,這東西是既省電又防水,所以剛剛從那倒煙囪處墜落下來,這手電筒並沒有因爲進水而停止工作,後來上岸後,何琳琳等三人爲了省電,在觀察清楚四周的環境以後,將手電熄滅,所以剛剛我們大部分時間都處於黑暗當中。此時棚子聽到動靜以後,又重新將手電打開,照向那河水中的老鱉……
當我再一次看到這羣老鱉的時候,我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雖然這些老鱉創造出來的生物,但是他們似乎也有一種情感,他們是一種變態的存在,但是這種變態的存在卻比現實中很多看起來正常存在的事物要誠懇的多。那些老鱉像是看着故人一般的看着我們,雖然我們看不出他們的表情,但是從他們那種歡快的表現來看,它們此時是多麼開心的。我突然覺得,第一次見到這老鱉的時候,我們對它可能懷有一絲誤解,它悄悄的接近我,也許僅僅只是想叼起我,將我駝在背上渡河而已……
這些老鱉的這種性格突然讓我想起了一種動物——狗,這是一種會真誠的和人類做朋友的動物,而且是可以將後背留給它的朋友。雖然我不確定這些老鱉這樣跟着我們是不是另有所圖,但是從這三次接觸的感覺來判斷,它們似乎對我們並沒有什麼惡意。
何琳琳說:“這些贔屓雖然是織靈,但是他們也是有原型的,其大腦可能還是屬於原來某種生物的,所以它們可能還保留着其原有的情感。雖然它們實現了永生,但是卻只能孤獨的存活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一天我們也實現了長生不老,當我們這一個年紀,這一個時代的所有人類甚至是生物全部都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的時候,那我們就真的成爲了一個活的百科全書,我們經歷了所有後來人不曾經歷過的東西,如果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那我該多孤獨?你我都是和其他人不同的人,所以我們的感覺也許更真實一些。這些老鱉們經歷了時代的變遷,歷代的興替,正是因爲它們被人爲的創造了出來,才使得它們見證了那麼多別人未曾遭遇過的事情……”
何琳琳停住不言了,我問道:“怎麼了?”
何琳琳笑了笑,她說:“你說得對,也許我們四個人之中,某個人的身上一定帶着某種吸引這些老鱉的東西,也可能正是因爲這種東西,才讓它們似乎找到了曾經的感覺!”何琳琳轉頭問我:“你外出一年或者更久,當你回去之後,你還記得你家的狗是什麼狀態嗎?”
我一下子想到了從東北插隊回去後,剛一進門,被我從小養大的那條老黃狗便像是觸電了一般的從窩裡豎起了腦袋,它愣了一下,像是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然後像是突然明白過來一般的朝着我撲了過來,它抱着我的腿到處聞着我身上的氣味,不定的低聲發出“嗚嗚”的叫聲……這是一條狗對一個人的感情……
此時我看到河面上那些老鱉欣然的神情,彷彿一瞬間又見到了去年就已經死去了的那條大黃狗。棚子回過頭來對我們說道:“別磨嘰了,咱們的戰友老王八們都已經等候多時,現在都在等我們渡河呢,這地下河除了這麼一塊兒高地以外,本司令剛剛都已經四下探視過了,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而且地下河河水很深,看來如果不靠這些老王八幫忙的話,咱們是很難從這裡離開的呀!”
何琳琳點點頭,說道:“既然彭子都說是戰友了,那咱們也都別讓戰友等太久了……”
棚子摸着自己的頭笑了笑,我從石頭上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筋骨,發現此時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什麼不適的感覺了。我收拾了一下,我們的包此時已經不再滴水,但依然有些返潮,我將自己的登山包跨起來背在肩上,同時也將棚子的登山包拿起來遞給他。何琳琳也背好了自己的登山包,我們四個人來帶河邊的時候,這些老鱉早已經迫不及待的等在了那裡……
我們直接從岸上跳到了老鱉的背上,這些老鱉和我們似乎心有靈犀,每次都不需要我們直接交流,它們似乎總是知道我們要奔向哪兒,所以我們跳上老鱉的後背,它們便直接朝着自己剛剛來的方向遊了過去……
那是河的下游,雖然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夠到達地面,但是我突然覺得馬上就要離開這黑暗的角落了,心中不免開始出現一點兒小激動。
我們不知道這老鱉究竟在這地下河裡面遊走了多久,我們幾天來身體的勞作早已經是我們疲憊不堪,再加之很長時間沒有進食了,所以我們在老鱉的背上悠悠盪盪的,居然睡着了。很久以後,我才漸漸從老鱉的背上甦醒過來,我看四面開始出現了微弱的光線,大致可以看清楚周圍的情況,我心裡開始抑制不住驚喜,難道老鱉已經帶我們走出了地下河?
我趕緊叫醒了還在沉睡中的其餘三人,對三人說明情況,何琳琳打量了一下四周說道:“我們現在好像是在一處絕壁之間,而且你們看這兩邊的絕壁非常溼滑,上面的情況還看不清楚,這光亮應該是從前面傳來的,現在的我們可能還依然是在地下河道中呢……”
何琳琳說的不無道理,看來只有再往前走兩步才能夠清楚此時的處境。又往前走了一段時間,這河道居然越來越小,我與何琳琳對視了一下,覺得不大對勁兒……
老鱉又遊動了將近十分鐘的樣子,我突然能夠看清楚這河道的盡頭竟然是流進了另一處洞口之中……
我的頭轟的一聲,難道前面已經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