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揮手在腰間一抹,一根細細的金屬絲便纏在了手上,同時踏前幾步,向身後衆人一揮手,低沉道:“後退一些,小心戒備。”
秦雨寒迅速後退兩步,來到吳飛靠着的大樹之前,擋在了吳飛的面前。
原本已經昏昏沉沉的萬顯和臉色蒼白泛青的發仔亦硬着頭皮打起精神,盯着前方一動不動。
反倒是李二鵬,雖然面露疲態,雙眼卻仍舊明亮異常。皺着眉盯着前方越來越近的亮光。
密林,深夜,陣陣疾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衆人本就傷的傷,累的累,精神飽受煎熬,此時那亮光彷彿鬼火一般的東西飄飄蕩蕩的,以一種極緩慢的速度向衆人逼近,實在有些煎熬的感覺。
劉國反倒很奇怪,始終沒有感受到危險氣息,眉頭越皺越緊,隨着那團詭異的光亮越來越近,劉國也忍不住了,雙手金屬絲一扯,身形一動就要向林子裡衝去。
突然,空蕩的林中一聲洪亮的佛號:“阿彌陀佛。”聲音底氣充足,異常震撼人心,同時這一聲佛號竟似乎蘊含無上法力一般,聲音擴散開來,也不知道衆人是否心理作用,覺得這聲音陽剛無比,連帶着周圍的空間竟然都亮堂了許多。
劉國一聽到這聲佛號,微微一怔,緩緩收回了手中的金屬絲。
在佛號聲過後,衆人終於聽到沙沙腳步聲,同時,一道身影在那亮光後面,漸漸顯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竟然是個老和尚。
這裡已經是秦嶺深處,大山密林之中,無論如何,衆人都有種詭異的感覺,彷彿這老和尚是鬼魅一般,憑空突兀的出現在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
那老和尚緩緩來到衆人身前十米處,停下腳步。
這時衆人才稍微看清了點這個老和尚的樣貌,非常普通,非常平凡,平凡到隨便去到陝北地區任何一個村子裡都能一把撈出數十個這種長相的人。
除了這一頭光頭以及身上所穿的破舊僧衣能看得出像是個和尚之外,其他所有樣貌特徵都像是個地地道道的陝北老農。
可是秦雨寒看清了老和尚之後,腦海中卻想起了在潭柘寺遇見的印能和尚,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秦雨寒不清楚自己爲什麼會聯想到那個神奇的和尚,只是有種異樣的感覺,眼前這個人似乎也不太簡單。
老和尚來到衆人面前,輕輕放下手中的燈籠,雙手合十向衆人施了一禮。
劉國雖然也覺得這個老和尚實在有些平凡,可是這老和尚深夜在大森林之中行走,見到這一羣人也毫無驚慌神色,必然不是普通人。劉國這數十年跟隨老麻巫,也算見多識廣了,知道這類人最多隱者,不敢怠慢,連忙彎腰回禮。
後面秦雨寒等衆人見狀,紛紛彎腰回禮示意,雖然這一幕在這荒山之中怎麼看都覺得太過詭異,不過衆人惡戰之後,突見光明,又見生人,已經不自覺的放下了心中警戒。
老和尚施禮完畢,掃了衆人一眼,開口道:“看幾位情形,莫非是獸潮中逃生之人?”
劉國點了點頭,道:“老師傅,我們幾個人確實是經歷了獸潮,劫後餘生,但是同伴各個傷疲無力,之前似乎聽到附近有鐘聲響起,應該是老師傅您寺廟響鐘吧,能不能讓我們去廟裡休整一晚,明早即走。”
老和尚聽完劉國的話,一雙眯縫着的眼睛又掃了一遍衆人,尤其是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吳飛,半晌,緩緩開口道:“和尚能否多嘴問一句,各位爲何深夜在這秦嶺密林之中游蕩?普通遊客絕不會到這裡遊玩,也不可能走到這裡。”
劉國皺了皺眉,回頭看了一眼秦雨寒,不知該如何回答。
秦雨寒見狀,走上前來,虛弱的道:“老師傅,冒昧問一句,您是否認識印能大師?”
老和尚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眼秦雨寒,疑惑道:“印能大師乃得道之人,老和尚自然識得。小施主與印能大師相熟?”
秦雨寒長出了一口氣,看來自己賭對了,遂道:“老師傅,我叫秦雨寒,爲解家族詛咒曾經請教過印能大師,承蒙印能大師援手之情指點於我,此來秦嶺之中,也是爲了解開糾纏了我家族幾千年的詛咒而來的。”
老和尚皺了皺眉,突然開口道:“尋常一樣窗前月,梅花含笑向東風,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小施主可知做何解?”
這老和尚莫名其妙說了幾句話,反問秦雨寒,讓衆人一時都摸不着頭腦。
秦雨寒微微一愣,秀眉微皺,看向老和尚的雙眼,只覺那雙眯縫着的雙眼似乎要看透了自己的心一般。
只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秦雨寒,原本便心無虧,理無懼,索性坦然道:“老師傅,窗前月無影,梅花骨傲寒,無外乎苦修二字,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也不過要人心向本如,老師傅,大悲寺三個字夠了麼?”
老和尚聞言,臉上露出笑意,連連點頭,微笑道:“小施主,可願意隨我修禪?”
這話一出,秦雨寒頓時滿臉黑線,哭笑不得,這老和尚也實在沒眼力價,眼前這些人,傷的傷,昏的昏,這老和尚不着急幫忙,卻還問人家要不要跟他修禪,而且居然還是問一個小姑娘,這讓人簡直有些抓狂。
秦雨寒苦笑搖頭道:“老師傅,您就別難爲我們了,能不能幫我們一把,我的朋友現在情況未明,很是危險。”
老和尚掃了一眼地上的吳飛,呵呵笑道:“無妨,無妨。既然印能大師與你曾有援手之緣,老和尚相信此中必有因果。各位,隨老和尚來吧。”說完,老和尚提起燈籠,轉身走去。
秦雨寒心中一喜,跟劉國對視了一眼,微微點了點頭。隨即衆人再次打起精神,由劉國抱起吳飛,跟在老和尚身後,向未知的黑暗世界中走去。
途中,稍稍恢復了精神的萬顯,緊隨着老和尚身後,一直盯着他手中的燈籠,走着走着突然開口道:“老師傅,您這燈籠很奇特啊?”
老和尚微微有些意外的回頭看了一眼萬顯,接着不着痕跡的笑了笑,道:“這鬼燈籠,老和尚也是跟人借的,如果沒有這鬼燈籠,恐怕老和尚在夜晚也不太方便外出了。”
說完伸手指着空中的白色霧浪,這些霧浪非常奇怪,全都聚在燈籠光芒照射的範圍之外,老和尚續道:“這秦嶺中段大山之中,靠近鍾南山北麓,連綿數十公里,全都是這種乳白色的霧氣,這種霧氣並沒有毒,卻有些許輕微麻醉大腦神經的作用,所以在這種地方行走,如果不把霧氣驅散,很可能走一輩子也走不出秦嶺。”
萬顯詫道:“這霧氣是怎麼生成的?竟然連風都吹不散。”
老和尚笑道:“鍾南山北麓深山之中,有一片未知的區域,那裡偶爾會飛出一些玉白色的蜜蜂,這種蜜蜂蜇人並不致死,卻會讓人癲狂失心,所以有人猜想,或許是這些玉峰通過一些未知的途徑,千百年來形成了這終年不散的白色霧浪。”
突然,一直沒有說過話的發仔,似乎也恢復了些生氣,這當口卻突然喃喃說了一句:“難道是鍾南山活死人墓?”
若在平時,他這一句話勢必惹得衆人發笑,可是現在這種情形之下,這句話實在有些刺耳。
秦雨寒心懸吳飛,也沒理會發仔,卻突然聽到萬顯冷冷的回了一句:“白癡。”秦雨寒詫異的回頭看了一眼萬顯,又看了一眼發仔,心中奇怪這兩個人經歷了這一路相互扶持的生死廝殺,本以爲兩個人的關係更進一步,哪知看到這種情況,兩個人似乎關係越來越惡劣了,這真是讓人有些莫名其妙,難道姜媚的魅力有這麼大?讓這兩個曾經稱兄道弟的人竟然反目成仇了不成?
雖然經歷了這一個小插曲,但是衆人還是以沉默走完了剩餘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