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殯儀館,其實就是鎮上醫院的太平間,小周說,前年有人承包了太平間,擴建了一下,規模並不大,不過倒也能同時存個七八具屍體。
陳生已經在殯儀館躺了幾天,我們趕到的時候,他的屍身上已經滿是屍斑,冰冷僵硬,可詭異的是,他上身赤裸,下面只穿了條短褲,衣服果然不見了。
這大半夜的偷死人衣服,真是少見,我們問了殯儀館的人,這裡平時就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在看着,見屍體衣服沒了,老頭嚇的不輕,戰戰兢兢的臉色都變了。
他對我們說,這兩天一直都沒什麼事發生,再說這放死人的地方,平時也根本沒人來,也不知道這具屍體的衣服怎麼會突然沒了。
我問老頭,有沒有監控錄像,老頭搖頭說,咱這是小地方,沒那新鮮玩意,再說這種地方除了野貓野狗的,也沒人來,又沒啥可偷的值錢物件,有啥監控的?
從老頭嘴裡沒得到什麼線索,我們幾個人就分頭在存放屍體的太平間周圍繞了一圈,不得不說,這大半夜的在這種地方轉悠,雖然是六月天,卻是陰風陣陣的,讓人身上寒毛直豎。
一圈轉下來,倒是沒發現什麼異常的,但是我走到老頭住的地方時,卻發現有點問題。
其實來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老頭滿嘴酒氣,顯然是一個人無聊,晚上喝點老酒,我也沒在意,但來到他住的地方,我卻發現,桌子上擺着半瓶酒,幾個小菜,還有兩個酒杯。
一個人喝酒,怎麼會有兩個酒杯?
我問老頭這是怎麼回事,老頭說,這是他一個酒友,在這鎮上沒什麼人跟他來往,就一個老夥計,時常來找他喝幾盅,這不是,就在我們來之前,他那酒友剛走。
我又問他,第一次小劉來問的時候,那酒友在不在,老頭點頭說,當時他們正在喝酒,開始還以爲小劉是胡說八道,後來去打開太平間一看,才知道是真的。
我和秦玉對視了一眼,看來這個酒友有問題。
不過我不方便問太多,畢竟是外來人,就給小周使了個眼色,小周領會,上前跟老頭閒聊了幾句,就把老頭的酒友問了出來。
那是鎮上的一個老光棍
,也五十多歲了,無親無故,一個人過日子,所以兩個人沒事就湊一塊喝酒解悶。
小周說,那老光棍他們也認識,挺老實的一個人,會瓦匠活,靠着給人打點零工混口飯吃,平時好喝口酒,別的倒從沒聽說有什麼問題。
秦玉不以爲然地說,別小看老實人,其實平時越老實的人,內心說不定就隱藏着不爲人知的狂躁,因爲老實,不會表達,這狂躁在心底越積壓越深,就像一堆火藥,久而久之,一旦遇到引火線,就會爆發。
他說的倒有道理,我想了想,就對老頭說,這件事最好不要外傳,否則對他不好,但是死者爲大,總不能讓陳生光着身子走。
我左右看了看,幾個人身上的衣服都不大合適,只有秦玉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於是我就對他笑了下,扯着他的衣服說:“秦大先生,又到了你做善事的時候,你看,你這衣服挺合適的,再說這六月天,你總穿個西裝也挺熱的,不如奉獻出來,所謂死者爲大,也不能讓他沒衣服穿……”
秦玉瞪大眼睛,退後兩步說:“你開什麼玩笑,我這可是皮爾卡丹,很貴的……”
我一把拽住他說:“什麼卡丹不卡丹的,對你來說還不是毛毛雨,別那麼小氣啦,來……”
我連哄帶拽的,就把秦玉的西服扒了下來,不管咋說,陳生人已經沒了,又遇到這事,光着身子的確不合適,他家裡又是那個情況,我們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秦玉愁眉苦臉的看着我,把他的西服穿在了陳生的身上,小周跟我一起搭手,頗是費了點勁才穿上,而且陳生身上有大片燒傷,看起來頗爲嚇人。
我雖然接觸過一些死人,但這樣的還是頭一次,心裡也是一陣噁心反胃,但想想那可憐的一家老小,還是忍住了,和小週一起把衣服給陳生套了上去。
這過程中,秦玉一直沒有靠近,捏着鼻子躲在一邊,卻伸長脖子往這邊打量着。
別看這傢伙一副怕怕的表情,我可知道,他見識過的東西只比我多,不會比我少,他這副表情純粹是在裝相。
只是在穿衣服的時候,我卻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問題。
陳生的脖子下面,有一道並
不明顯的傷口,看起來像是被利器割傷。但因爲位置偏靠上一些,屍體又被火燒過,而且已經凍了幾天,如果不是給他穿衣服,要用力扳動他的頭,根本就發現不了。
我在腦中模擬了一下火災現場的情景,但怎麼也想象不出,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能讓陳生脖子下面受傷,除非是他在摔倒的時候,地上剛好有一把刀,刃口朝上。
或者是他在痛苦掙扎的時候,無意中抓到一把刀,想要給自己一個痛快。
但是,這種假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那傷口齊整,顯然刀法不錯,就算一個人是要割喉自盡,也絕不會這般果決乾脆,將自己一刀斷喉。
畢竟,死者只是一個小鎮上的普通人,並不是什麼武林高手,也不是江洋大盜。
不過我當時沒動聲色,給陳生穿完衣服,我們離開殯儀館之後,小周問我們怎麼辦,我想了想只好告訴他,現在這件事應該跟陰陽先生沒多大關係了,陳生既沒有詐屍,也不是鬧鬼,所以這件事,恐怕另有蹊蹺。
小周是一臉懵圈,只好獨自回廠子了,臨走時我告訴他,如果有情況隨時可以來旅館找我們,接下來的事,我們會想辦法的。
此時已是深夜,我在回旅館的路上,才把剛纔的發現告訴了秦玉,他也很是吃驚,脫口說道:“難道是那個惡靈剃刀?”
“是不是惡靈剃刀我也不知道,可有一點我敢肯定,陳生的死,絕沒有表面那麼簡單,那場火,恐怕燒的另有蹊蹺。”
“不錯,這的確有問題,我看,明天咱們就去找那個老光棍,問個究竟。”
我點了點頭,其實明天我們要找的何止是老光棍,還有那個理髮店的老闆。
這件事,怕是跟他脫不了干係。
我們一路心事重重的回到了旅館,然而離着還有段距離,我就看見在旅館門口的角落裡,蹲着一個人影,一臉詭異的看着我們在笑。
我剛走進幾步,那人影一閃,就消失在黑暗中,不見了。
糟了。
我心裡一沉,忽然想起了剛纔旅館裡的事。
也不知道,現在陳家三口人有沒有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