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最後一絲月光從雲朵裡傳出來,照在這稀疏的樹木上,顯得整個村子裡格外的空落落的。夜晚的風一吹,整個村子掀起神秘的面紗,村裡的樹沒有了,村裡花花綠綠的顏色都沒有了,剩下的是死一樣的暗黑,和行屍走肉一樣的村民。
我接着月色,使勁地朝着湯圓腳下的那個人望了好久。從他的體型來看,他決定是萬叔。因爲他嘴角和衣服上的血跡剛剛乾,在夜裡開成了最豔麗的紅梅花。
“萬叔不是死了麼?”我想起最後一次看見萬叔的場景,腳底下像是被一雙冰冷的雙手緊緊地抓住動彈不得,整個人就這樣呆站在原地。任憑冰冷的月光,把我的身體照得沒有絲毫的溫度。
還好,這月亮很快躲在了烏雲後面,我揹着夜色藏的很好,所以湯圓在給萬叔蓋好衣服之後,回過頭四處張望,也沒有發現我。
“喵……喵……”湯圓看見沒有周圍沒有人,所以自己坐在萬叔身上,悽慘地叫了起來。它的聲音不大,但是聽上去卻很悲傷,像是一個成年人在講述着一個悲傷的故事。
湯圓這麼多年都跟着萬叔他們,也難怪它會跟萬叔有這麼深厚的感情了。我想一想,湯圓和萬叔他們之間的感情,心裡還是覺得酸楚得難受。
湯圓在趴在萬叔身上叫了好一陣兒,到最後聲音都有點沙啞了。它用自己的臉在萬叔臉上蹭了蹭,像是在親他一樣,又像是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儀式。我仔細地看着它,甚至覺得它烏黑亮麗的眼睛裡噙着的好像是淚水。
湯圓擡起頭,緩緩地從萬叔的身上下來,然後有回過頭靜靜地看了它好一陣兒。然後走到萬叔的左手邊,咬着他的衣服,使勁的拽扯。
“它要幹什麼?”湯圓的樣子像是瘋了一般,努力的扯着萬叔的衣服。沒一會兒功夫,萬叔的衣服就被湯圓咬破了,裡面的鴨絨飛了出來。在這夜色下,就像是一朵朵漂浮在夜空中的蒲公英。
湯圓這樣做到底是想幹什麼?我心裡一緊。
“難道湯圓想吃點萬叔的屍體?”雖然萬叔曾經傷害過我,並且試圖殺死我。但是他已經先我一步死了,我還是不想讓他在死了之後,仍然受到這樣的痛苦。
湯圓還是使勁地在萬叔身上咬着,沒一會兒,手臂上的衣服就爛的差不多了。湯圓伸出自己的爪子,在萬叔手上使勁一撓,他手臂上就是一道鮮紅的血印子,只是因爲萬叔死了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
上面沒什麼鮮血浸出來。
“不好,它真要咬萬叔!”湯圓張開自己清寒而尖銳的牙齒,在萬叔的手臂上咬着,沒一會兒功夫,萬叔手臂上就已經徐肉模糊了。然後,它擡起自己的沾滿鮮血的嘴,朝着周圍望了望,眼睛了滿是驚恐和悲傷。
之後,湯圓又輕輕地跳到萬叔身上,開始在他的身上撕咬。之後是臉上……
我看得胃裡一陣噁心,但是我又不敢靠近。因爲此時此刻,湯圓就像是一隻殺紅了眼的惡魔,一心一意只撲在自己的獵物身上。而且,我發現它的力氣巨大,如果真讓它發現我,我還不一定能夠輕易地擺平它。
“但是我不能讓它繼續下去啊!”我心裡暗暗地盤算着。
我看看周圍的環境,除了一些茂盛的蘆葦之外,也沒有什麼能夠躲的地方了。所以自己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躲進了旁邊的蘆葦叢裡。
然後在地上撿起一塊尖石子兒,瞄準了湯圓狠狠地扔過去。這一下,不偏不倚打在它圓滾滾的肚子上,它痛得嗷嗷直叫。然後,從萬叔臉上跳下來,渾身鮮血淋淋的朝周圍望。
湯圓淒厲地叫了一聲,然後看了看地上尖銳的石頭,擡着一雙想紅燈籠一樣的眼睛向我這邊望了過來。
也許這一下,我下手真的重了,所以它走起路來有點偏偏倒倒的。每走一步,都會朝着我淒厲地叫上一聲。
雖然它走路的聲音很輕,但是它每走一步,我的心都會跟着跳一下。我的小心臟像是一個上緊了發條的鬧鐘,只要它在多朝我走一步,我的心都能從嗓子眼兒跳出來。所以我輕輕地拉過一些蘆葦遮住我,然後屏住呼吸,都不敢大口地喘氣,我生怕它聽見我的聲音。
湯圓走到我的身邊的蘆葦叢的時候,停了下來。用足了全身力氣在我面前嗅了嗅,我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和鼻子生怕發出一絲氣息讓他嗅到。
它腹部鼓足了氣,然後張大了嘴,瞪圓了眼珠子惡狠狠地瞪着我,又是一聲淒厲的叫。這一聲尖叫,用盡了它的全身力氣,它一叫完,旁邊的野鳥就從蘆葦裡面橫衝直撞地往外飛,村子裡也穿了此起彼伏的貓叫和狗吠的聲音。
我剩下手緊緊地捏着一株蘆葦,在不大的蘆葦葉子上摳出了好大一個洞,然後指甲深深地嵌進我的掌心裡。只有這種的疼痛,能夠讓我稍微鎮定一點。我輕輕地喘了一口氣,然後又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所
幸的是,湯圓沒有衝進來。否則,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它就這樣惡狠狠地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轉身走了。
等它的身影徹底地消失在夜色中的時候,我才悄悄地從蘆葦叢裡探出半個腦袋來。左右看看,確定它走遠了之後,纔敢從蘆葦叢裡徹底地鑽出來。
鑽出來倒是沒有費我多大的力氣,只是我渾身已經溼透了,身上也覺得沒有一點力氣了。剛出來,就靠在旁邊的一棵樹上猛地一陣兒喘息。
虛弱地站在這裡,腦子裡不斷地想起剛纔看到的一切,湯圓血淋淋的嘴張大之後,就像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一樣,把我罩得死死的,讓我不敢動彈。
但是湯圓爲什麼要這麼做?照理說,它跟小五和萬叔的關係不錯啊,有什麼理由它會這樣對萬叔的屍體呢?難道它平常的乖巧溫順都是裝起來的?那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還有,我一直想不通的一個問題,爲什麼齊叔看見它的時候會是那樣一張驚慌失措的臉?難道湯圓跟樓芽山上的血案有關係?或者它跟山上的寶藏有關係……
我還在想着這些問題,就被身後傳來的一陣急促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心裡一驚,本以爲是湯圓回來了,回頭一看,卻是更加讓我覺得恐懼的一幕——萬叔的屍體邊,跪着一個人影。那個人披頭散髮,頭髮遮住了他的大半個身上,看上去更像是一棵在夏日裡茂盛生長的樹木。那些根鬚,穿過泥土,一根根地直直地戳進我的心臟。
男人開伸出手在萬叔的身上鼓搗一陣子,就捧出一團東西。那個東西根本看不清是什麼,但是從上面冒出的斷斷續續的熱氣,已經上來不斷往下滴地鮮血來看,那應該是萬叔身體某一部分的內臟……
他舉起內臟,放進自己的嘴裡,就發生一陣被牙齒磨碎的沉悶聲響。
“啊……”我也顧不得自己心裡的噁心,先是叫出聲來。那個人擡起頭望着我,嘴裡還塞的圓鼓鼓的,恰如青蛙一樣。他一隻眼睛從髮絲中露了出來,隱隱約約閃現着些藍色的光芒,顯得詭異而滲人。
我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準備要跑。
他也從地上躥了起來,緩慢地朝我走了。他的身體僵硬,每走一步,我就聽見一陣舊機器的聲響。我被這樣的聲音嚇得不輕,根本擡不動自己的腿。
我心裡又慌又怕,擡起腿剛嚇跑。又聽見另一個方向一個熟悉的聲音——“喵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