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這人羣的最外邊兒，卻拼了命地往裡面擠，裡面的人自然是不情願，所以我即便是費了很大的功夫，卻依然沒有什麼進展。好歹吳均在裡面大喊一聲，說到：“你們別都在這裡站着了，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小張，你趕緊去通知精神病院，讓他們過來把這個人接過去。老讓她呆在派出所裡，總歸不是個什麼事兒。”
吳均的這一通話，別說，也真有些作用。這些人在這裡觀望了好一陣兒，半天都不想要離開這裡。但是吳均這一陣說完，他們便悻悻地離去了。
等這些人都走了的時候，我這裡纔看見，地上坐着的果然是一個女人！
她的衣衫襤褸，上面看上去全都是些油污。光是那些凝固在衣服上的不說，其他的早已經在衣服上結痂了，看上去黑漆漆的一片兒，陽光照上去還能夠反射出一些光芒來。
那個女人不僅是衣衫襤褸，甚至有些蓬頭垢面的意思。不論是臉上還是手上，總之是裸露出來的皮膚上面，也都滿是污垢，看上去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兒。配合上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酸臭味兒，一時間便讓人的心頭涌上來無數的酸水。
若是平常，小胖子見了這樣的場景，必定是捂着鼻子躲到一旁去了。但是今天卻是個例外，他也不躲，就站在女人的身邊。不僅如此，這會兒因爲好奇那個女人是不是真的就是葉微，所以這會兒甚至半蹲在女人的身前，小心翼翼地試探她。
起初，我因爲見着這個女人蓬頭垢面的，所以並沒有看出來，她是不是葉微。只覺得她眼角眉梢的風情，已經被磨得木訥了，眼睛也失去了還有的光輝。
只見着小胖子目不轉睛地看着她，那個女人也目不轉睛地看着小胖子，這會兒還癡癡傻傻地不停地笑。
小胖子可能因爲着實好奇，又見着葉微着實有異於正常人，所以這裡便過去，試圖想要拉一拉葉微。但是這裡剛剛伸出手，那個女人就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狠狠地躲開了，眼神裡還滿是恐懼，一激動差點兒沒有掉下兩滴淚水來。
女人因爲害怕，躲開以後，仍然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威脅一樣。這裡便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頭，深深地埋進了自己的手臂裡，渾身還不停地顫抖。嘴裡也囁嚅着說：“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不敢亂說什麼了，真的不敢了……”
小胖子見了女人這樣，便料定她定然是受了什麼刺激。這裡挨着女人坐着，右手輕輕地貼在女人的背後，小心翼翼地在女人的背脊上面輕輕地拍着。小胖子看着那個女人的表情也着實奇怪，像是十分心痛一般。
起初小胖子這裡輕輕地拍，女人還要害怕的躲開。但是小胖子這裡拍了兩下，女人便不在閃躲了。原本不停抽動的背脊骨，這會兒也停止了抽動了。此外，女人不在囁嚅着說話了，看來小胖子的這一招頗有些功夫——最起碼，女人沒有剛纔那麼害怕了。
小胖子安慰那個女人的時候，吳均下意識地看了我和陳玄兩眼。眼神裡的光芒，像是在質疑我們爲什麼又會出現在派出所的地方。只是這些話，他沒有當着我們的面兒說出來，所以我和陳玄也都並沒有說什麼。
不過雖然是如此，我被吳均這樣看了兩站，總歸還是覺得不好意思。這裡便覺得臉上飛過了兩朵紅霞。
所幸的是，吳均並沒有過多的糾結這個問題。這裡便將目光轉向了小胖子，瞅了小胖子兩眼，這裡便問：“董柯，你認識這個女人？”
小胖子一邊繼續輕輕地拍着女人的背脊骨，一面輕聲地回答吳均，說：“他是葉微，衛風原來的房東！”
不僅僅是吳均，就連我，這裡聽了小胖子這麼說，都覺得滿腹疑惑——地上那個因爲害怕而蜷縮成了一團的女人，這會兒蓬頭垢面，小胖子究竟是如何認出來她便是葉微的？還是，爲什麼葉微是我的房東，我都沒有認出來她就是葉微，而小胖子卻先我一步，先認出她來了。
吳均肯定心裡又跟我一樣的疑惑，所以這裡就將疑惑的目光轉向了我，想要讓我告訴他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可惜的是，這會兒我連地上坐着的那個女人是不是葉微都尚且不能夠確定，我又如何能替吳均解答疑難呢。
爲了確認地上那個女人究竟是不是葉微，我這裡便只能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個女人看。只可惜女人背對着我，我只能看見她的一個背影。
別說，這麼一看，我倒覺得她除了比葉微稍微消瘦一點兒，其餘的她們倒是有五六分的相識。
那個女人被小胖子拍了半天的背脊骨，這會兒終於不再像剛纔那些將自己蜷縮起來了，而是略帶恐懼地將自己的頭擡了起來了。這裡一擡起來，看見除了小胖子之外的我們三個大男人，這裡便有些恐懼和閃躲的意思。
好歹，小胖子還不停地在她的背脊骨上輕輕地拍着，她才
不至於顯得那麼的驚慌失措。
也正是因爲她這樣打量我們，我這裡仔細地看了半天，終於還是確定了，她應該是葉微無疑了。
“陳玄，你趕緊幫我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葉微？”雖然我已經基本上確定了這個女人便是葉微，但是她蓬頭散發，一身骯髒不堪，臉上甚至連一雙像樣的鞋子都沒有穿——這樣一副邋遢的模樣，我怎麼樣也沒走辦法將眼前的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跟平時打扮得十分精緻的葉微聯繫起來。所以沒有辦法，我只能像現場最後一個見過葉微的人求助了。
陳玄被我這麼一說，這裡也眯縫着眼睛仔仔細細地打量前面的這個女人。挨女人比較近的時候，這裡便忍不住捂住了自己鼻子。來來回回地看了好半天，這裡猛地一拍手，差點兒從地上跳了起來，聲音裡不無驚訝地說到：“對，就是她！她就是葉微！”
陳玄這裡一拍手，可能沒有意識到現場還有葉微的在場。此刻的葉微怎麼會受得了這樣的驚嚇，早就準備要閃躲到一邊兒去了，只不過有小胖子擋着的，她纔不至於受到太大的刺激。
整個過程中，我都仔細地觀察着葉微。她這一次，跟我和陳玄上一次到醫院裡去看她的時候，已經截然不同了——上一次去看她，她雖然也是瘋瘋癲癲的，甚至做出了一副想要跳樓的樣子，只不過明眼一看，也知道那是做出來的模樣罷了。不過這一次，她的癲狂和受了驚嚇之後的反應，卻不像是裝出來了。不僅是如此，甚至是她的眼睛裡都沒有了正常人應該有的光華，這會兒看上去就像是死魚眼一樣，呆滯的後面，眼仁兒甚至都已經開始發黃了。樣子看上去別提有多麼的憔悴了。
“葉微，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陳玄雖然已經確定了地上的那個女人就是葉微，但是他卻仍然沒有停下自己觀察的目光，這會兒還在不停地打量着葉微，甚至是滿嘴的疑惑。
不僅是陳玄有這樣的疑惑，就連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裡便困惑得說不粗話來了，只是目光還不停地打量着葉微。
“衛風，我記得你上次跟我說過，葉微住進了精神病院了。但是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了？”上一次我和陳玄去看葉微，小胖子並沒有去，所以葉微是什麼情況他並不瞭解。他只當葉微早已經瘋了，所以這裡便不停地問我。
我被小胖子問得不知道怎麼回答，所以只能實話實說：“上一次去看她，她正準備要跳樓。但是這裡剛剛將她送回病房裡，我和陳玄剛剛轉過身，她人就不見了，只在她的牀裡面看見了一個洋娃娃。”
“有這樣的事情？”我說的正起勁的時候，小胖子倒是沒有說什麼，反倒是吳均滿臉疑惑地打斷了我們。
我點了點頭，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吳均。小胖子這裡“蹭”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直挺挺地杵在我們幾個人中間。這裡便神色慌張的問我，說：“那然後呢？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情了？你們有沒有去找葉微？”
“這個……”我正想着怎麼跟小胖子解釋，我們當時所遇到的這種狀況。
不過，還好陳玄搶了一個先，把這個話頭接了過去，也不直接回答小胖子，這裡便說：“當時我們看見牀上圓鼓鼓的一團兒，只以爲是葉微在被子裡，結果掀開一看居然是個洋娃娃。那個洋娃娃說來了古怪，等我抓住了裡面的東西的時候，居然是一個小鬼兒。”
陳玄說的這一切，讓小胖子覺得目瞪口呆。瞧了瞧我們，又瞧了瞧地上癡癡傻傻的葉微，硬是老半天兒說不出話來。
誰知道吳均這會兒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說到：“胡言亂語，什麼神啊，鬼啊的！裝神弄鬼！”
陳玄哪裡聽得這個話，這裡便要像吳均發作了，大聲一呵，這裡便質問吳均，說：“你說這個話是什麼意思？”
吳均看見陳玄“蹭”的一下起火了，便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所以這裡就臉側到半邊去了，也不說話，只仍有陳玄在這裡發脾氣。
不過陳玄脾氣總歸是火爆的，而剛纔吳均說的那句話無異於火上澆油。陳玄滿臉的怒氣，這裡就走到陳玄的身邊，狠狠地盯着他，看樣子就像是想要吃了他一樣。雖說是吳均並不搭理他，但是陳玄依然是惡狠狠地說：“吳所長，你有本事把你剛纔的說過的話再說一遍！”
陳玄氣勢洶洶，這周圍的氣氛僵持到最低點。眼看着陳玄這樣，我和小胖子都屏住呼吸，誰都不敢說話，只能夠靜靜地看着他們。
“吳均，我告訴你，你別忘了。上一次那個事情，如果不是我替你們擺平的。你們派出所，指不定現在成了什麼樣子了。我裝神弄鬼？我即便是裝神弄鬼也比有些人自以爲是好的多……別以爲自己多麼的了不起。一輛車，一具屍體，就把整個派出所的人都嚇傻了……呵呵……”陳玄見了吳均並不說話，但是還自
言自語地說着。這會兒便又說起了上一次的那個事情。
起初，陳玄不說這個事情的時候，吳均就只當自己壓根兒沒有聽見陳玄說什麼一樣。但是陳玄這個話一說完，吳均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之後，整個人便有些掛不住了。這裡使勁地搓了搓手，然後愣了愣，便不好意思地走開了。
看見吳均走開了，陳玄仍舊是一副不滿的樣子，對着剛剛他站的地方狠狠地啐了一口，這才了事兒。
葉微見了剛纔的那個陣仗，居然一點兒都不害怕。不僅不害怕，而且還看得津津有味的。好幾次都想要撲上去看個仔細。等陳玄跟吳均說一席話的時候，葉微便忍不住拍手，還大笑着說到：“哈哈哈，你看，你看他們打起來了。打，使勁地打，打死他！壞人！”
正因爲葉微說的這一句話，所以吳均灰溜溜地離開的時候，還惡狠狠地瞪了葉微一眼。那一眼，眼神之凌厲，即便是正常人看了都會覺得心裡一顫，更別說是葉微了。此刻，他早已經躲進了小胖子的身後。
吳均這裡幾步便走到的自己的辦公室，頭也不回，便大喊地喊：“董柯，你到我辦公室裡面來！馬上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小胖子看了看葉微，又看了看陳玄，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去，反正臉上盡是寫滿了的不情願。
“去吧！”我輕聲地勸慰他，並且還朝着吳均的辦公室努了努嘴。
“幫我看着點葉微！”小胖子雖說是極度的不情願，不過還是隻能慢慢地朝着吳均的辦公室走過去。
小胖子這一走，葉微看着我和陳玄的眼神裡便有些害怕。看樣子，像是想要找個地方好好地躲上一陣兒一樣。不過這房間裡除了兩張桌子，也並沒有其他的可以躲的地方。所以，葉微只靠着門蹲着。
我再看看她，她無論是從氣質還是外形上，都跟我所認識的那個葉微迥然不同。
眼見着葉微蹲了下去，我也陪着他，蹲下去。這裡就小聲地問她：“你是不是葉微？”
她聽了“葉微”這個名字，還有點兒反應，下意識地便擡起了頭。不過先是很害怕地看看我，然後張開嘴笑了笑，說：“葉微？嘿嘿……我是葉微……”
不過這裡的話剛剛說完，便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一樣，便使勁地猛搖頭，一邊搖頭，還用手遮住自己的臉，這裡大聲地喊到：“不……我不是……我不是葉微！葉微是壞人，我……我不是葉微……”
我看她這個樣子，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所以這裡我用力地抓了她一下，然後急急忙忙地問她，說：“你不是葉微，那你是誰？”
聽我這樣問，她倒沒有了剛纔的大失分寸，只是遲疑了老半天才緩緩地擡起頭來，疑惑地看着我，反問我：“我是誰？嘿嘿嘿，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誰啊？”
見着葉微這個樣子，陳玄長嘆一口氣，說到：“衛風，你別逼她了。看來，她是真的傻了。他上一次裝瘋賣傻，這一次沒想到居然真傻了。還真是求仁得仁啊！呵呵……”陳玄說這個話的時候，忍不住攤了攤手，語氣中不無嘲弄的感覺。
看葉微這個樣子，想必我們是問不出什麼了。所以我這裡看了她兩眼，便從地上坐了起來，而葉微只顧着跟地上的螞蟻玩耍着，而且還玩得不亦樂乎。
小胖子這一去必定是凶多吉少，所以我和陳玄都替他捏一把汗。果不其然，這裡沒多大一會兒，吳均的辦公室裡就傳出來了一陣爭吵一般的聲音。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可理喻！”聲音像是小胖子的。他這會兒估計也對吳均跟上火，所以纔會這麼大聲地跟他說話。
只聽見吳均聽了這個話，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把，隨即便說：“我不可理喻！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這裡是辦公的地方，不要帶着你的那兩個什麼朋友過來。裡面的東西丟了，是你負責，還是我負責！”
很明顯，吳均話裡面說的小胖子的朋友不是別人，正是我和陳玄。我聽了這些話，只覺得血脈噴張。不過陳玄這裡已經按耐不住了，這會兒就要上去跟他理論一番，不過還是讓我一把抓住了。
吳均說了這麼多，還不等小胖子反應，便聽見吳均繼續說：“董柯，我還告訴你了！以前倪睿在這裡，他當家，所以他說了算！但是現在已經不一樣了。倪睿已經死了，這裡由我吳均當家。所以，請你聽好了，以後……麻煩你……不要……帶你的朋友……過來……”
吳均說這個話的時候，故意一字一頓，說的十分的用力。雖然這會兒話是對着小胖子說的，但是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個響亮的耳光，用力地扇在我和陳玄的臉上，讓我們無地自容。
我原本以爲小胖子發作，但是沒想到，他什麼也沒有說。這裡摔了門，便出來了。
“走，我們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