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在牀邊坐了不到半分鐘就跑到客廳裡去玩去了。湯圓不認生，徑直跳到牀上來，一直咕嚕嚕地轉着它那個閃着藍光的眼睛。萬叔就坐在牀邊上跟我聊天。
“顧盼，要不你帶着小五出去玩玩吧，我跟萬叔聊會兒天。”小五在客廳裡七上八下的，整得“蹭蹭蹭”地響，聽着讓人心煩。更加重要的是，我有些話想要問萬叔，只是這些事情又不想讓顧盼知道，省得她擔心害怕。
“萬叔，謝謝你。”顧盼出去的時候，“砰”地一聲把門關上，屋內的燒過冥錢和香的味道，還沒有散完，只是顧盼已經趁着剛纔的功夫把所有的垃圾都拿下去扔了。
“我說了讓你離開四方村，你不信，現在好了吧？”老人跟我說話的空當，不住地搖頭語氣裡滿是嘆息。
“我可能走不了了。”方烏氏給我的基本上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另外，她告訴我，我是第二個可以看見她的人。那麼天生一雙陰陽眼，走到哪裡，都不可能完全地甩掉那些在同一個空間內平行存在的精靈和鬼怪。這些東西，可能會纏我一生一世。
“啊？”
“我見鬼了！”
“你是說，你看見了不乾淨的東西？”萬叔一雙眼睛裡，寫滿了絕望和無助。看到他用這樣的眼神望着我，我突然之間覺得有點對不起他，因爲留在前一刻，我還在懷疑這個老人就是我所遭遇的事情的始作俑者。
“我看見了方烏氏，也就是前幾天發現的那具屍體。”老人雖然驚恐，但是還不至於失去了分寸，因爲他這樣的年紀，多少事情都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自然就能夠做到見怪不怪了。
只是湯圓癡癡呆呆的望着我，眼珠子都快從掉下來了，嘴巴微張。這種表情放在人身上就是驚訝，放在貓身上卻有點像是犯困了。
說實話，從那天晚上之後，我再看到湯圓，總會心底裡發寒。雖然鬼怪什麼的，我都見過了，只是看到它還是會禁不住覺得害怕。所以它在我的牀上跳，我也不敢動它，只能夠側着身子往牀邊上挪點。
但是湯圓很顯然不懂得我的心態，我越是用邊上挪，它也就越是往我身旁靠。整得我半邊身子都感覺毛刺刺的，若是不小心碰到他的毛，就感覺被針扎一樣的難受。
“你跟她說話了？”
“嗯，她要我幫她找方周，我答應他了。”
“爲什麼要答應他？”老人對於我的話，驚訝得差點從牀邊的凳子上跳起來。雖然他沒有跳，但是他用力地在牀沿上拍了一下，我感覺到明顯的顫動，然後我聽見他手機暗中使力，捏得
牀沿“嘎吱嘎吱”地響。
“因爲也許可以解除小五身上的詛咒。”
“這個……”
他很明顯沒有想到我是爲了這個目的才答應她的，我剛說完，他嘴裡支支吾吾好一陣兒，臉迅速地紅了，這一筆紅直刷到耳根恰如此時天邊最後的一絲紅光。
也許他不知道，我說完這句話我就後悔了。方烏氏從來沒有明確地表示過，我幫他找到方周，她就會想法解除束縛在小五身上的詛咒。更何況，我能不能找到方周都還是一個未知數。
萬叔跟小五相依爲命，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小五能夠健健康康的長大，但是現在，我卻給了他一個遙不可及的希望。
何其殘忍！
“萬叔，你知道樓芽寨嗎？”我不想在繼續方烏氏的話題，因爲那會讓萬叔陷入無盡的自責之中。他會覺得，都是因爲他和小五，我纔會被牢牢地囚禁在四方村。
他一聽見樓芽寨這個名字，臉上的神色全變了。老年人的睿智與沉着沒有了，他剛纔對於我的自責和感激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恐慌。
樓芽寨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會讓一個經歷過人間滄桑的老人，變得驚慌失措？
“這個……你不知道的比較好……”
“萬叔，我走不了了。如果你再不告訴我的話，你讓我怎麼幫助小五，你讓我在四方村的每一天都活在恐慌之中嗎？”老人慾言又止的態度，讓我不禁有些生氣，所以說話間，我忍不住提高了自己的聲調，語氣聽起來也不是那麼的溫和。
“哎……樓芽寨，就是棺材山。以前但凡是村裡有什麼莫名其妙死的人，都被扔在山上，任野狗叼走……那裡陰氣很重，所以常常有消息傳出說那裡鬧鬼，所以現在基本上沒有人願意去哪裡了。”
棺材山？
也就是說，樓芽山是一個亂葬崗？
亂葬崗不都是在一個谷地嗎？爲什麼有人願意費盡千辛萬苦地把屍體搬到山上去？而且，我看見的樓芽寨上面還有一件石房子，石房子的每一塊砌牆的石塊都重達六七十斤，又是什麼人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這些石頭打磨成塊，在搬運上山，修成房子？
很明顯，老人還是有事情瞞着我。不管他瞞着我，是處於什麼樣的原因，我都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所以心裡很不爽。
正當我爲了這件事情而感覺到不開心的時候，我突然聽見屋外顧盼的一聲尖叫。
她的沙啞的聲音配上高分貝的尖叫，就像是轟鳴的電鑽聲，“吱吱吱”地直往耳朵裡頭鑽，強大的氣流震的
耳朵生疼。
我努力地想從牀上爬起來。但是失血過多，導致我一站起來就眩暈無比。人還沒站起來，就又倒在牀上了？
萬叔聽到尖叫聲跑出去開門，還沒走到門口，顧盼就進來了。她一臉的怒氣，卻還是用手拉着小五，小五稚嫩的臉上卻是寫完了疑惑。
“哪個殺千刀的做的這些事！”我第一次聽顧盼罵人，覺得有點好笑，但是她這樣怒氣衝衝，遇到的事情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兒。
“怎麼了？”門開了一個縫兒，湯圓在狹窄的門縫裡擠了擠，最終是擠了出去了。它的好奇心，一點兒也不比人小。
“哪個殺千刀的……”顧盼不會罵人，總是重複着這樣的話。她原本雪白的皮膚，因爲發怒，居然帶兩分紅色，像極了春日裡盛開的桃花，很是好看。
“發生什麼事了？”我說話的當兒，萬叔打開門，向門外走去。透過門縫，我看見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快要數九的天氣已經容不得人在外面多待一時半會兒了。
“外面有好幾個雞頭。”顧盼嘟囔着嘴不說話，但是小五開始說話了。他什麼都不懂，才能夠無所畏懼，說起這些來就像是外面灌進來的風一樣。
“幾個雞頭有什麼怕的！看你大驚小怪的樣子！”
“這是我纔買的房子，就遇到這種事情，我當然不開心。”顧盼說話的聲音，好像是在跟誰賭氣，又像是在跟誰撒嬌。怒中一點魅，讓我這個熱血青年有點在牀上躺不住了。
但是，此時此刻，我卻是有心無力。我甚至見自己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如果說，前一秒我還可以對顧盼的美麗有衝動有想法的話。萬叔拿着雞頭進來以後，我甚至比顧盼更生氣。
萬叔進來的時候，手裡提着幾個雞頭，還有一塊紅布，幾張黃紙。
雞頭，因爲被弄斷的時候劇烈的收縮，所以看上去並不整齊，倒不像是誰斬斷的，而像是被什麼東西咬斷的。三四個雞頭中，還有一個雞頭上面的眼睛怒睜着，盯着我，有點讓人心裡發毛。
不過最讓人生氣的是那塊紅布和那幾張黃紙。
農村上有個習慣，喜歡用紅色來辟邪。比如有些人會在買了新房新車的時候掛上一塊紅布，目的就是爲了去煞辟邪。但是也有人會用紅布來做引子，做些招魂養小鬼的勾當。
那幾張黃紙，和萬叔上來拿來的拿刀黃紙一樣，都是用來祭鬼神用的。
“操，誰這麼惡毒？最好別讓我逮到他，否則，我給他好看……”我用力的說了一句，腦子裡“嗡嗡”作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