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伯父漸漸渙散的瞳孔,我以爲他快要不行了,所以眼睛裡便有些着急了。用沙啞的聲音大聲地喊了好幾次他的名字,但是他都沒有任何的迴應。
正當我爲了他遇到這樣的事情感覺到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卻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半晌直挺挺地杵在那裡,然後我聽見他狂亂的呼吸聲兒如同疾風驟雨一般,讓人感覺到不安。
也許是李然跟我有一樣的感覺,所以用異樣的眼神跟我四目相對,然後朝着伯父努了努嘴,示意讓我問問他有沒有什麼大礙。我壯了壯膽,又清了清嗓子,然後大聲地問:“伯父,你還好吧?”
他怔怔地看來我一眼,眼神就如同不認識我一樣。半天,才生硬地說出幾個字,他說:“我們走吧!”
“這就回去了?”李然小聲地問我,但是伯父瞪了他一眼。他立馬就消停了。他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所以朝着我做了一個鬼臉。
反倒是伯父,這回去的路上,他一直一言不發。就這樣直挺挺地站着,甚至是走路的時候都是這樣直挺挺的,就像是一塊兒木頭一般。
“伯父,你……”我幾次試圖再次跟他確認,他是否真的沒事兒,但是他都沒有回答我,只是用最初那種異樣的眼神看着我。
然後,我們三個人就一直沉默回到了醫院。就算是回答醫院,別人跟他說話的時候,他任然是一言不發,就這樣直勾勾地盯着他們,讓他們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他說的第一句話,是跟小胖子說的,也不是別的,就是一個咒語。說完之後,他把懷裡這張符貼在小胖子的身上,然後一口血噴在牆上,便暈死過去了。
他這一昏死過去,嚇壞了在場的人,也累壞了倪睿的母親。我們倒是輕鬆,只是負責把他擡到牀上,讓他躺好休息。倪睿的母親就沒那麼輕鬆了,成天三個病人躺在病牀上,她一個人跑前跑後,端茶遞水,忙得是不亦樂乎。
慶幸的是,小胖子沒有兩天的功夫便醒了過來,這下倪睿的母親纔算是能夠稍微輕鬆點兒。但是即使是這樣,她還是成天守在病牀前,半步都不肯離開。
小胖子才醒來的那幾天,還成天往醫院裡面跑。但是後來時間一長,加上看見他們仨其樂融融,自己倒好像成了外人,所以後來漸漸地也就不去了。因爲還在休假,所以成天都跟我和小五混在一起。
那些時間,小胖子總是纏着我,讓我給他講那些日子裡發生過的事情。當我給他講到伯父大戰陰差,以及伯母被三太子哪吒上身的事情的時候,他便一臉的不敢相信。每每我講到這裡的時候,他都會停下來,問我是不是真的。再後來,他再要纏着我的講的時候,我講到這裡,他的眼睛裡都會泛起淚光。
“衛風,你告訴告訴我,你是不是去看過周靜的屍體了?”沒過幾天,小胖子徹底清醒之後,他便不再糾結他媽是不是被哪吒三太子附身了,也不再糾結他爸在陰差面前是怎麼個樣子了,而是問起了周靜的屍體。
我有些不知道怎麼說,所以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也只是攤了攤手。
“我就知道你肯定去了!”他衝着我笑了笑,好像很瞭解我一樣。說來也真是,有時候,我覺得小胖子纔是最瞭解我的人。很多的事情,我壓根兒不用說,他都能夠清楚地知道。比如這件事情。 шшш¤т tκa n¤CΟ
“你那麼肯定?”我有些不服氣,所以爭辯着。
“你衛風是什麼人,我難道不清楚?”他說話的神情裡無不自豪,好像他便是全天下最瞭解我的人一樣。
“我是一個什麼人?”
“一個對所有事情都很好奇的人!”
我很無奈,因爲,他輕而易舉地便把我看透了。說實話,我跟小胖子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他卻好像是十分了解我一般,這件事情,我也覺得很奇怪。
“衛風。”小胖子臉上突然沒有了那些神氣,反而時候有些落寞,甚至是說話的聲音聽起來都有些沮喪。
“怎麼了?”我看他這樣的反應,肯定是有事情要發生,所以我靠近他,輕輕地問他。
“我之前好像見過周靜……”他慢慢地說,聲音有些冷冰冰的,聽不出太多的情感。但是從他臉上的表情,卻可以很明顯地看得出,他臉上失落。
“在哪裡?”我緊接着問。
“在醫院的時候,那個時候我還昏迷不醒,中間有一次短暫地醒來過,看見一個女人渾身傷痕,衣服上滿是血跡,臉色慘白,和照片上的周靜一模一樣。”
“她跟你說什麼了?”
“也沒說什麼,只是最後她走的時候跟我說了一聲對不起,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的時候,你就走了……”
“那……”我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既然他已經看見了周靜,有些事情我便不想再提了。
“說說吧,你到底有什麼發現?”小胖子突然之間反客爲主,開始發問了。
這一段時間,我和小五一直都沒有回四方村,而是在小胖子家裡安營紮寨了。他的家已經儼然成了我們共同的家了,小五更是不拿這裡當別人家,趁着我們不注意的時候,便又跑到房間裡玩去了。
那件房間原本是書房,小五一來,裡面便迅速地被他的玩具擠壓了空間。小胖子因爲我的到來,也把他的房間騰出來交給我住了,而他自己便住到倪睿的房間裡去了。
在周靜拳頭裡找到的兩張碎紙片兒,我到現在也沒有想通到底是個什麼來路。所以,這麼久,我一直都貼身收着。
小胖子既然問起來,我也迅速地從包裡掏出來,遞給他看。
他原本以爲我掏出來的會是什麼東西,但是最後看到的確實兩張碎紙,眼神裡不無失落。他來回地打量了半晌,這才疑惑地問我:“這是什麼?”
“這就是在周靜拳頭裡發現的東西!”我蜷縮在沙發上,坐的久了還是覺得有些累,所以還是嘗試着伸直了腿,在沙發上躺了片刻。
“往裡面
坐一點兒。”小胖子一直都站着,這會兒突然之間把我往裡面擠了擠,我沒有辦法,剛剛伸直了的身體,又迅速地蜷縮起來。
“這個到底有什麼玄機?”他又朝着碎紙上看了兩眼,但是還是沒有任何的發現,所以仍然是滿臉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
他聽我這麼一說,便從我手機拿過去兩張碎紙,又是仔細研究一番,對着光亮照了好久,卻依然沒有任何的方法,臉上的神情瞬間便失落下來了。
“周靜手裡什麼都不握,偏偏握着兩張碎紙是什麼意思?”他反覆地小聲嘀咕,最後,我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董柯,我提醒你一下。”我這才恍然大悟,他並不知道這兩張紙出自於兩個不同的死者。一個是周靜,一個是秦三。
“什麼?”他挺起頭來,望着我。
“這兩張碎紙來自於兩個不同的地方……”
我剛剛還想繼續說,便被小胖子一句十分驚訝的“什麼”,給打斷了。
“我說,這兩張紙來自於兩個不同的地方!”
“一個是周靜,還有一個地方是哪裡?”小胖子十分的疑惑,所以問我話的時候,臉已經完全湊近了我,說話間我甚至能夠感覺到他的呼吸。
“還有一個是在秦三兒手裡找到的!”我看看兩張紙,本來還想着告訴他,哪一張是在周靜手上找到的,哪一張是在秦三找到的,但是此刻兩張紙擱在一起的時候,我才猛然間發現,這兩張紙,基本上是一模一樣的。
“秦三兒?李然的父親?”小胖子很顯然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所以話語中驚訝極了。
“除了他還能是誰?”我本來就不喜歡秦三兒,但是從聽李然說過秦三兒的那些事情之後,我心裡的不喜歡卻猛然之間變成遭遇了。所以即使說起他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具不會說話的屍體了,卻還是掩蓋不了我內心對於他的厭惡。
“這是在哪裡發現的?”小胖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問我。
“秦三家裡。李然帶我去的!他也想讓我幫他找真兇!”我對於能不能找到這件事情背後的真相,心裡真的沒有半點兒底兒。所以,說起這件事情來的時候,我倒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還有沒有其他的發現?”
“他在事發那天,看見一個身影從窗戶跳了出去。但是我去看的時候,沒有任何的發現……”我跟小胖子都是實話實說,但凡是我看見了什麼,我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我也料想到了,他再聽了這些事情之後必然會是一副驚訝的表情。因爲我在聽完這些事情,流露出的也是這樣的表情。
然後,小胖子陷入了沉思中,手心裡捧着這樣兩張碎紙片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末了,他終於還是說話了,不過是叫我的名字。
“怎麼?”
“你還記不記得秦三死的那天,我們在門口看見的那個腳印……”末了,小胖子若有所思地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