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顧文敏出了帳篷,衆人聚集在洞口,揭安老頭已經將肖靜的事對衆人言明,豆腐平日裡雖說和肖靜不對盤,但現在一聽說她死了,估摸着也不是滋味兒,說:“好好一個人,怎麼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東西,顧大美女,你沒事兒吧?”
顧文敏搖了搖頭,道:“幸好你們來的早。
顓吉對揭安道:“看來這次還多虧了你這個老頭,不過現在怎麼辦,那女糉子躲在裡面,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咱們要從這個盜洞往裡進,不跟送死一樣。”衆人一時也拿不出主意,便輪流守候在洞口。
我和豆腐坐在火堆邊,順便把守着洞口,也沒什麼睡意了。顧文敏受到驚嚇,重新回帳篷休息。
見我不說話,豆腐撥動了下篝火,說:“有什麼想法,說一說。”
自家兄弟,我也沒什麼顧忌,說道:“我在想,肖靜是什麼時候死的。”她當時送給我店鋪裡的那尊神像,八成就是她供奉的邪神,那是她跳河之前的事,也就是說,在她找我之前,她其實已經死了。
那麼她是怎麼死的?
死後爲什麼又會找上我?
我也不期盼豆腐那豬腦子能發現什麼端倪,一邊說,一邊在腦海裡分析問題,我不喜歡多說,更多的時候喜歡冷靜的去分析。豆腐聞言,立刻滔滔不絕的講起來,他的話十句有九句可以忽略,但有一句話,忽然讓我打了個突,豆腐一拍大腿,說:“……不好,如果那神像真有問題,那它現在就放在我們的店裡,而且獨眼龍還住在店裡,你說,會不會出啥事兒?”
我心裡咯噔一下,趕緊摸出電話,但該死的,已經沒電了。
正暗自咒罵着,豆腐說:“我去給獨眼龍打電話,讓他把那東西有多遠扔多遠,不,最好是埋起來。”
我們進山已經這麼多天了,現在的智能手機,後臺程序運行的多,很費電,我的手機都沒電了,他手機還能用嗎?便見豆腐從自己的裝備包裡東翻西翻,片刻後,我傻眼了,他從裝備包的最底下翻出了一個移動電源,外加一本人體畫冊。
豆腐得意的將電源一接,早已經沒電的手機立馬開機了,信號非常微弱,試了好幾次,電話都沒能撥出去。豆腐搖了搖頭,喪氣道:“但願沒出啥事,咱們爭取早點兒回去。”說完,便插着移動電源,抱着手機開始玩遊戲,間接在翻一翻那本全是不良內容的人體畫冊。
我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瞧他這模樣,合着當我們是出來旅遊的?
我埋頭分析着肖靜的事兒,豆腐的手機裡不斷傳來‘啊啊啊啊’角色被殺死後的音效慘叫,片刻後,我聽不下去了,將手機奪過來,幾分鐘殺通關後,對豆腐說:“以你的智商,以後也就可以告別手機遊戲了。”
豆腐盯着屏幕上出現的三個sss等級,挺受打擊,悻悻的收起手機,說:“你心裡不痛快,幹嘛要來打擊我。”
“我不痛快的時候,看不慣別人在我眼前痛快。”
“變態。”豆腐罵了句,終於轉移了注意力,說:“其實這事兒你糾結那麼多幹嘛,反正肖靜又不是你害死的,她自己拜邪神是她自己的事兒,甭管她因爲什麼理由混到你身邊來,現在不已經被揭穿了嗎?咱們只要知道了敵人是誰,敵人就傷害不了咱們,你說是不是?”
我看了他一眼,覺得有時候這種單細胞腦袋也是一種福氣,看問題比較簡單,於是說道:“你說的這些,都可以不去想。”
“那你在糾結什麼?”
“我想的是她最後對文敏說的話。”
活下去、信使。這些是指什麼?
活下去三個字的意思很簡單,不用解釋,而信使則有很多種理解,傳達消息的人可以稱爲信使,宗教的信徒,也可以稱爲信使。結合整件事情的經過,肖靜所說的信使,或許和她祭拜的邪神有關。
難道說,她要把顧文敏也變成信使?
那麼活下去又是什麼意思?顧文敏變成信使,她才能活下去?
這事兒透着古怪,光憑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我只能暫且擱在一邊,事到如今,肖靜的事已成定局,再爲此傷神也是無用了,就如同豆腐所說,知道敵人是誰,一切就好辦多了。須臾,我們換了班,一夜風平浪靜。
第二天一早,我們聚集在洞口,形成兩派。
第一派是以豆腐爲首的保守派,認爲肖靜堵在盜洞裡面,我們不能再從爺爺挖掘的盜洞進去,否則相當於‘狼入羊口’,應該自行另闢通道,支持他的有顧文敏和揭安。
第二派是以顓吉爲首的攻擊派,認爲另闢通道太浪費時間,不應該被一個女糉子嚇到,支持他的是鍾恭。
我和顓瑞則沒有加入任何一派,因爲這兩派各有利弊,我和顓瑞的行事方法有些相似,只不過顓瑞此人,受到家族環境的影響,做起事情來更加的不動聲色,讓人看不透在想什麼,如果要形容的話,他更像一隻豹子,喜歡隱藏在高處注視着獵物。
忽然之間,顓瑞開口道:“扔炸藥。”
豆腐一愣,說:“要炸她也得先爬到她跟前才行啊,裡面那麼窄,炸她的同時,豈不是把自己也給炸死了?”
顓瑞眯了眯眼,嘴角微微一笑,聲音不疾不徐的說:“我有說要讓人進去裡面放炸藥嗎?”
瞬間,衆人明白過來,豆腐大驚道:“你是要炸盜洞?我靠,你要把她活埋在裡面?”這地方土質鬆軟,越往下,之前爺爺留下的盜洞便會越窄,肖靜躲在裡面,一但放炸藥,整個盜洞便會塌陷,將她埋在裡面。
顓瑞氣定神閒,道:“我不趕時間,可以多花幾天功夫自己打盜洞,但我不希望下到遺址之後,這東西會忽然冒出來。”他已經開始用‘東西’這個詞形容肖靜了,我心裡有些不舒服,但面上沒什麼表情。豆腐比較直接,說:“你纔是東西,你全家都是東西。”
我心知顓瑞的顧慮沒有錯,這個盜洞如果不封,我們即便另開盜洞,也要隨時擔心肖靜從裡面出來偷襲,即便她一直潛伏在洞中,萬一我們下到遺址後,她也順着爺爺等人留下的盜洞跟進來怎麼辦?就算她手頭沒有工具,但老屍打洞的傳說古來有之,更何況她還是個有智慧和思想的‘屍體’?
顓瑞思考周密,豆腐向來心軟,估摸着還念着舊情,認爲這樣做有些太絕了,我出聲道:“放炸藥吧,這是個好主意。”
豆腐瞪大眼,看着我,道:“老陳……”
我道:“她已經不是人了。她差點兒殺了文敏。她還會害我們。小豆,不要感情用事。”
豆腐看了我半晌,最後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說:“媽的,是你前女友,又不是我前女友,我操個屁心,他奶奶的,炸!”這種事兒到用不着我們出手,鍾恭一手就包辦了,典型的忠犬加老黃牛,忠心耿耿外加吃苦耐勞,我有些好奇顓瑞一個月給他開多少工資。
由於炸盜洞需要一定的深度,因此炸藥需要重新調配,約摸要半個小時,我們其餘人在盜洞旁邊休息。我目光巡視了一圈,發現顧文敏在出神,似乎在想什麼事情,目光和我對視之時,她神色有些複雜的轉過了臉。
我心中一想,便明白她在想什麼,一時不由得苦笑,再去看豆腐,也是一副很鬱悶的神情,一向天塌下來都嬉皮笑臉的神色,此刻顯得凝重而沮喪。想了想,我坐到豆腐旁邊,不等我開口,豆腐便直徑說道:“還記不記得前天,肖靜和我吵架,我差點兒動手揍她。”
我點了點頭,道:“你會對一個女人揮拳頭,我覺得很意外。”
豆腐道:“因爲她諷刺我拖後腿。”
頓了頓,豆腐說:“老陳,我知道我這人做事經常考慮不周,如果不是虧你照應,還指不定混成啥樣,我經常在心裡對自己說,不能拖累兄弟,不能扯後腿,但是……”
我道:“但是你的智商擺在那兒,所以我原諒你。”
豆腐嗆了一下,怒道:“我現在是想找你談心,你能好好說話麼,一天不嘲諷我你會死麼!”
“會。”
“…………”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沒心情跟一個男人談心。”
豆腐垂頭喪氣,自顧自的說:“你不會理解我現在的感受,那是曾經跟你睡了三年的女人,我知道你曾經有多愛她。我記得有段時間她迷上了澳門賭場,幾天下來,差點兒沒把你公司給輸垮了,你連眼皮兒都沒眨一下。你那麼喜歡的一個女人,現在說炸就炸了……這種感覺很古怪,我忍不住想,有一天如果我也成了一個潛在的危險,會不會也被你毫不留情的咔嚓掉。”說完,豆腐苦笑道:“我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顓瑞能夠毫無顧忌的說放炸藥活埋,是因爲肖靜與他只是陌生人,充其量是相處過幾天的一個漂亮的陌生女人。
而對於我來說,卻是曾經喜歡到骨髓裡的人,能夠說殺就殺,沒有半分情面,與我這樣的人相處,估計誰心裡都會發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