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陳天德還沒有開始殺人,他靠着顓瑞的救濟有了住所,每日裡便去撿瓶瓶罐罐賣了換錢。一天,他走到一個小區里正在垃圾桶裡翻塑料瓶,忽然聽到一陣淒厲的狂叫,陳天德跟狗相處的久了,知道是狗在叫,而且聽聲音,似乎是有人在打狗。
於是他跑過去看,但去晚了一步,一隻黃色的土狗倒在地上,睜大眼睛,腦袋冒着血,已經死了。打狗的小區物業管理處一個胖子,胖子對圍觀人羣說:“別看了,是流浪狗,我們是爲了廣大業主的安全,都散了散了。”
陳天德冷冷的看了那胖子一眼,忽然露出了一個陰陽怪氣的笑容,然後就慢吞吞的走了,繼續撿塑料瓶。
第二天,那個胖子失蹤了、
警方調來了監控錄像,錄像顯示,凌晨十二點,那個胖子在值班,抱着手機看成人視頻。看着看着,忽然,胖子站了起來,開始往外走,而且行走的姿勢很奇怪,身體非常僵硬,跟中了邪似的,酷似電影裡的殭屍。
追蹤着監控,之間胖子一路出了小區,走到了一個比較偏遠的山頭。由於那片兒沒有監控,因此警方只能在胖子最後出現的地方搜索,最後,他們搜到了胖子的屍體。‘
胖子渾身赤倮躺在地上,右手抓着一塊帶血的尖銳大石頭,而他的腦袋,早已經被打破了,露出裡面白乎乎的腦漿。現場一看,是自殺,根本沒有其他人的痕跡,但有什麼人,會用這種恐怖的方式自殺?自殺的動機又是什麼?
那個小區,事實上就在離現在我們所在的位置不遠處,不過一百多米的距離。在辦案的警察中,有一個片兒警是湘西一帶出身的,有點兒見識,看出那胖子很像是民間傳說中的控屍術。但警察辦案講究證據和科學,這片兒警當然不可能跟自己的上司說,死者是被人用控屍術害死的,因此這個警察開始暗暗調查。
很快,他調查到了陳天德頭上,因爲陳天德是湘西出身的,而事發前一天,死者沒有過其他行爲,唯一比較反常的是殺死了一隻狗,恰巧,那隻狗也是腦漿迸裂而死的。
再加上陳天德也算有名,一個撿垃圾的脾氣怪異的中年男人,終日與狗爲伴,因此在這附近也算遠近聞名了。這片兒警找上了趙天德,中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我們這些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那警察後來忽然辭職不幹,回老家了。
有一就有二,打那兒之後,趙天德也不撿垃圾了,幹起了以煉屍秘術殺人的勾當,偶爾弄些錢財。俗話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再加上倒鬥這一行的,都是風聲靈敏,見識廣博之輩,因此在陳天德這位‘能人’,有點兒見識的都不會去招惹他。
探殺人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就像鍾恭說的,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後來日子久了,鍾恭也知道了陳天德最初窮困潦倒的原因,煉屍一術,常年與屍體打交道,尤其損陰德,因此講究與人爲善。陳天德早年也不知有什麼經歷,雖然窮困潦倒流落街頭,卻也不願意利用自己的秘術害人獲利。或許,就在那個橋洞底下,他發生了一場脫變。
人類用自己的冷漠,將他變成了一條狗。
現在的陳天德,說白了,不僅脾氣乖張古怪,而且有一點很恐怖,那就是他擁有反人類的人格,簡單來講就是憎恨人,所有的人類都是他的敵人,殺人對他來說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再加上這人的煉屍秘術,誰惹到他,簡直就是找死。
說話間,我們進了門,陳天德正在可憐巴巴的喝湯,我對他的底細已經知道了一些,當即將泡好的牛肉麪送上去,說:“您可能沒吃飽,我剛泡的。”這姓陳的也就三十歲左右的模樣,比我大不了兩歲,不過現在有求於人,我什麼敬語都用上了。
他看了我一眼,接過面便吃。這次我學乖了,知道對付這人,不能用尋常手段,因此也不說話,立刻開始剝火腿腸喂狗。我對動物說不上喜歡不喜歡,我覺得養狗有些麻煩,但我也不屬於那種會特意去虐待動物的人。倒是豆腐一直想養狗,我問他原因,他說:“牽着一隻可愛的小狗走在路上,漂亮的妹子都會圍過來,這樣我就可以……嘿嘿嘿嘿嘿。”
當時我的回答是:“再多的妹子圍上去,也是爲了看狗,不是爲了看你。不準養!”
豆腐抗議:“爲什麼!”
我道:“因爲你現在住的地方是我的,養狗也行,以後你陪着它睡門口去。”
想到豆腐,我心裡難受起來。一邊喂狗,一邊是陳天德呼啦啦吃方便麪的聲音,須臾,他連湯帶面吃了個底兒朝天,打了個飽嗝,眼光挑剔的看着我,說:“你們可以走了。”
我一聽懵了,心說不該是這樣,這狗屁也拍了,怎麼還下逐客令啊?我也顧不得喂狗了,起身道:“那對付屍仙的方法呢?”說實話,要按照我本來的脾氣,這種時候我早就發飆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陳天德實在渾身是刺,連顓瑞都不敢對他下手,我更不能得罪他了,因此這會兒說話,也只能壓着心中的火氣。
我說完,陳天德陰陽怪氣的說道:“說了你們也聽不懂。”
我用了這輩子最恭敬的態度以及最大的耐心,擠出一個微笑,道:“我們的智商不高,但希望你能給我們一個聽懂的機會。”
陳天德怪笑起來,看向顓瑞,說:“對付屍仙,我需要親自出馬,沒準兒這條命就沒了。我已經答應你的請求見了他們,至於對付屍仙的事,我不打算答應。”
呂肅臉上的笑容也掛不住了,神色陰沉下來,我心裡也是怒火熊熊,都這裝了一上午的狗孫子了,現在就給我這個結果?一時間,我真有想就地將這人弄死的衝動、
顓瑞的神色也難看起來,沉聲道:“陳先生,你再考慮一下。”頓了頓,顓瑞道:“怎麼樣你才肯定出手相助?”
我和呂肅沒出聲,因爲在陳天德面前,我們倆就是個渣渣,想他呂肅再是威風,這會兒也只是個透明人,相比之下,我們四人之中,現在最有發言權的是顓瑞,而看他的出來,他也是在盡力幫忙。
顓瑞說完,陳天德翹起了二郎腿,不陰不陽的說:“姓趙的老頭子讓我幫忙,我告訴了他一個方法,當然,是假方法。”我心中詫異,心中暗道:難怪趙老頭會死的那麼慘,原來是被這人給陰了。
緊接着,陳天德怪笑一聲,道:“你們還算懂事,那老頭子好大的架子,派人把我給請了過去,我去了兩天,我家裡的寶貝兒們就餓了兩天,你們說,他該不該死?”
我道:“該死。”
陳天德皮笑肉不笑的說:“真正對付屍仙的方法,需要藉助一樣東西,但這樣東西我沒有。”
顓瑞沉聲問道:“什麼東西?我可以派人找。”
陳天德怪笑道:“是我陳家的傳家之寶。”顓瑞皺了皺眉,猛然嘆了口氣,道:“沒有其它辦法了嗎?”
陳天德閉上了眼,道:“沒有。”這二人之間,似乎還有什麼秘密,說的話讓我和呂肅有些不清不楚。這時,顓瑞衝我使了個眼色,示意走人。我心裡窩火,卻也不是發作的時候,四人只得灰溜溜離開。
陳天德則一直在逗那幾只狗崽,直接當我們不存在了。
出了大門,等在外面的顧文敏立刻上前,焦急道:“怎麼樣?”
我搖了搖頭,道:“回去再說。”一路上,衆人沉默不語,這會兒正是飯點,衆人都是飢腸轆轆,粒米未盡,便順便找了家酒店吃飯。衆人要了個包間,也沒有什麼外人,沉默一陣,我對顓瑞說:“我知道你盡力,不管怎麼說我都謝謝你。不過你好像知道些什麼,他們陳家的傳家寶是什麼東西?”
文敏已在車上聽我說了事情的經過,她身爲警察,正義感一向爆棚,面帶怒色,說:“草菅人命,當法律部存在嗎?不能讓他那麼下去!”文敏在其它方面心思是非常靈活的,但遇到這些事兒,就會比較較真,我只能勸道:“草菅人命?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你管的過來嗎?地下黑幫、澳門賭場、還有我們倒斗的,哪個不是天天死人?”
她也是個明事理的,知道這種事情管也管不了,於是嘆了口氣,說:“如果他不幫忙,咱們就沒有辦法了嗎?”
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衆人齊齊看向顓瑞,等着他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