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喘氣
那時候趙二爺還年輕,下鬥自己動手,
那個山澗,位於滇西深處的莽莽羣山中,趙二爺勘察了很多資料,確定了裡面曾經有過一座‘巨耳王墓’,他當時就是奔着巨耳王墓而去。
誰知那王墓非常離奇,設有天險和無數詭異的機關,以他當時的能力和經驗,連外圍都無法進入,只得鎩羽而歸。
歸途中,遇到一個倒在山澗裡的死人。
那死人身上插了十多隻箭弩,渾身是血,身邊什麼東西都沒有。
這種地方,怎麼會有人中弩而亡?
趙二爺立刻上前查看,到不是看人有沒有死,而是去看那箭弩的規格,一看之下不由大驚,這是古弩箭,鐵製,是墓室暗弩機關中最常見的那一種。
這個死人是個同行,而且必定去過附近的古墓,所以纔會受傷而亡。
趙二爺想到了一種可能,心想:莫非是巨耳王墓?他當時年少氣盛,很不服氣,自己帶了這麼多人,連外圍都進不去,這個年輕人憑什麼進去?惱怒之下一腳踢在屍體上。
這時,那年輕人卻猛然睜開了眼,冷冷的盯着他。
趙二爺心裡一顫,以爲是詐屍,立刻後退一步。但很快他就憑藉經驗發現,這不是詐屍。這個人還沒死。趙二爺不是什麼善茬,他感覺的到,這個人雖然沒死,但肯定也活不長了。於是想着在他臨死前,套出進入巨耳王墓的方法。
年輕人只說了一句話:“想知道,先救我。”
趙二爺一愣,冷笑道:“你這麼重的傷,神仙來了也治不好。”
這個年輕人就是陳詞。
他是個很冷酷的人,從頭到尾沒笑過,冰冷的目光中彷彿有殺機閃動,分外駭人。趙二爺被他一盯,居然覺得心裡有些沒底氣。
他拒絕後,陳詞也沒有糾纏,似乎是無力做些什麼,便閉上眼睛,變得如同一具屍體一般。
趙二爺不甘心鎩羽而歸,便只能將希望寄託與陳詞身上,於是全力搶救。十多道暗弩,又是在深山之中,沒有醫療設備,雖然勉強吊住了陳詞的命,但要想活下去,除非出現奇蹟。
當天晚上,陳詞醒了過來,趙二爺立刻讓他說出進入巨耳王墓的方法。陳詞盯着他,冷冷道:“你進去,就會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修煉二十年去吧。”
說到這兒,趙二爺哈哈笑了笑,道:“算起來,今年剛好是二十年。”
豆腐一向少根筋,立刻問道:“難不成你這次打算去那個什麼巨耳王墓?爲什麼要叫巨耳?難道那墓主人的耳朵很大,莫非他是米老鼠的祖宗?”
趙二爺一愣,估計是沒見過豆腐這種說話不着邊,辦事不靠譜的人,怔了怔才說道:“當然不是。”
他後來還是進去了,比較當時年輕,而且貪字當頭照,哪裡會被嚇唬住。這個中經歷他沒有明說。反而是那年輕人說完後,見趙二爺執迷不悟,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緊接着,給趙二爺講了兩個人的故事。
這兩個故事,就是之前的飛刀白老四,和我爺爺陳思遠的故事。
然而,陳詞的這個故事更爲全面,也更爲完善。正是因爲這故事中的兩件事情,使得我爺爺和父親陳詞,先後喪命。
事情的起因,就得從萬妖妃的金棺講起。
那是一個妖墓。
此乃是白老四的原話。
當時一行七人,在墓中死的只剩下白老四和楊方,最後關頭,二人打了了金棺。
只見棺中有一具栩栩如生的女屍,身着金絲銀線織就的衣袍,袍上穿插着鳳紋,腳蹬象牙金蓮滾珠靴,頭帶鳳冠,裸露在外的雙手,肌膚白嫩如生前。
金棺打開後,陪葬其中的珍寶熠熠生輝,但在這珍寶中,最惹眼的,卻是女屍面上覆蓋着的一個薄如蟬翼的玉面罩。
這玉面罩色澤青透,毫無雜質,覆蓋在女屍面上,連女屍的臉都能看到一清二楚,只是或許是受了死人的屍氣,面具的眼睛部位,恰好染上了沁色,就如同女屍睜開了眼,正隔着玉面罩,黑眼珠子盯着二人一樣。
傳說,萬妖妃的妖力,就是來源於她的面具,而自從進入萬妖墓後,白老四已經見識了太多離奇的事情,此刻乍一看面具,心裡竟然有種隱隱發寒的感覺。
他想起了進入陵墓時所見到的石碑。
石碑上刻了一段銘文,但在銘文的最後,卻有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詛咒。
凡是打擾萬妖妃安眠之人,都將戴上‘鬼厙之面’,受盡人世極苦,氣運衰敗,香菸斷絕。當時他曾揣測,鬼厙之面,會不會就是指萬妖妃所帶的面具?
楊方曾說墓室裡什麼東西都不要,只要鬼厙之面,這東西究竟有什麼用?
將面具帶在臉上?死人帶過的東西,還染上了沁色,除非腦袋有病,纔會將它往臉上戴。
他這個念頭剛閃過,一旁的楊方,竟然伸手朝女屍的臉上抓去,儼然是要取下面具。白老四一驚,喝道:“混蛋!”盜墓這個行當,是一個技術活,更是一個奇特的職業。他們打擾逝者安眠,侵犯亡靈,卻有害怕鬼神。
盜墓賊開棺摸屍,並不是直接拿東西,其中還有一套很迷信的程序。
比如焚香、叩拜、罵鬼、接符、抄屍、閉氣等等,其中的門道,南北兩派又各有不同,當然,有些散盜不遵守、也不知道這些規矩,他們喜歡蠻幹。但像趙二爺這樣的家族傳承,或者是圈子裡的老手‘掌眼’們,遇見的古怪很多,因此非常注重祖師爺留下的規矩。
像楊方這種行爲,在老手眼裡是犯了大忌諱的。楊方自己,就是圈子裡的老手,洛陽一霸,爲何會犯這種致命的錯誤?
而白老四阻止不及,楊方轉瞬已經摘下面具,隨後往自己的臉上戴去。不知爲何,那一瞬間,白老四感到了一種花前所未有的,不知名的恐懼。
而那具被摘下面具的女屍,居然在頃刻間,便化爲灰燼。
女屍化灰,那麼無論如何也是無法起屍的,因此對於楊方犯了忌諱的行徑,白老四稍微鬆了口氣,但就在此時,楊方忽然整個人站的筆直。
那是一種比軍姿更直的姿勢,彷彿是有兩個人,在頭腳處分別拉扯一樣,情形十分怪異。緊接着,楊方自己就如同炸了屍的糉子,朝着白老四撲過去。
三人平日裡雖然稱兄道弟,但那都是虛的,真到了利益面前、生死關頭,誰也不會讓着誰。楊方手使雙鐗,朝着白老四攻去,身法比之以前更厲害。
白老四心想:黑吃黑?居然吃到我頭上了,我可是這一手的祖宗。
白老四有一手飛刀絕技,平時手腕內側,都綁着飛刀,使用時一抖便夾在了手裡。他憑藉着遠攻的優勢,幾個躲閃間拉開距離,隨後將所有的飛刀都射了出去。
饒是楊方此刻厲害無比,在白老四的全力反擊下,躲過了九卻沒有躲過一,還有一把飛刀,直直射到了他的喉管裡。
楊方當場斃命。
白老四冷笑一聲。他當然不會爲了兄弟的死感到悲傷,而是想到,這下不管是面具還是財寶,都是自己一個人的了。
當即,他摸了棺中的東西。那面具他覺得有些不祥,所以沒有管它。在摸明器的過程中,大約是墓室裡空氣不流通,白老四忽然覺得有點兒頭暈眼花,整個人的神智,有一瞬間迷糊了起來。
那一瞬間白老四什麼也記不得,也根本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總之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扒下了死去的楊方臉上的面具,帶到了自己臉上。
那一瞬間。
耳邊彷彿有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在向他宣讀萬妖妃的詛咒。
白老四心驚膽戰,帶着東西狼狽的出了墓室,開頭的一段時間,他因爲這古怪的事情嚇的不得不收斂風頭,也就是那段時間,道上說白老四金盆洗手不幹了。
很快,詛咒應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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