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鬼手的目光緊緊盯着石槨,說道:“你們先不要動,這石槨好像不對勁。”邊說,他邊往後退,逐漸退到了菩薩像的邊緣處,看樣子似乎是出了什麼事兒。
見他這舉動十分古怪,我也不由得停住了動作,手裡捏着繩子,沒有急着下去。
緊接着,馮鬼手又道:“你們聽,石槨裡面是什麼聲音?”此刻,整個洞窟裡一片死寂,隨着馮鬼手的聲音,我下意識的豎起了耳朵聆聽周圍的動靜。
四下裡一片寂靜,除了自己的呼吸聲,便沒有任何其它的聲音。
這姓馮的又想玩什麼把戲?哪裡有什麼聲音?
我心裡剛閃過這個念頭,耳朵裡便猛然聽到了兩聲砰砰的聲音。那聲音十分微弱,但在寂靜的洞窟裡,卻顯得十分突兀。仔細一分辨,聲音赫然是從那石槨裡傳出來的。
豆腐驚了一下,幾乎跳腳,失聲道:“石槨裡怎麼會有聲音?難不成裡面的格格爾公主起屍了?我們可什麼都還沒做啊!”只聽那聲音十分微弱,隱約像是石槨中,有什麼東西在敲擊一樣,彷彿想推開石槨似的。
一時間衆人屏住呼吸,大氣而也不敢出一個。呂肅嘴邊依舊掛着笑意,但已經不那麼明顯了,他目光盯着上方的石槨,頭也不回的對我和豆腐說:“兩位兄弟,看來你們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這石槨裡,怕是有什麼兇悍的玩意兒。”
豆腐緊張道:“那怎麼辦?還要不要開棺拿東西?”
上方的馮鬼手聽見這話,冷笑道:“東西當然要拿,否則這麼點兒膽子,可吃不了倒鬥這碗飯。”說罷又對我和豆腐道:“這石槨很沉重,光憑我和呂兄弟,恐怕弄不開,二位還是留下來幫個忙。”我本就是受趙老頭驅使,來拿八鯉鬥蛟鎮海石,此時這個忙不幫也得幫了,當即便對豆腐說:“也不急在這一時,不如先看看棺材中的物件。”
豆腐眼珠子一轉,壓低聲音,說:“詛咒的事情要緊,顧大美女,咱們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我倒要看看,這個格格爾公主,是不是個長了三頭六臂的。”說罷,便也挽起袖子,順着繩子往上爬。
除了被綁起來的任家女人,我們四人很快都爬上了菩薩像腿上。近距離一看,這石槨長約兩米多,四四方方,顏色灰白,紋飾精美,石蓋密封處十分緊,就跟頭髮絲一樣。
這種石槨要想開啓,得先用鑿子,將棺蓋與棺身結合處,鑿出幾個小孔,然後才能使用撬子將石蓋子撬起來。如果直接是木槨,那就更好辦,不用上撬子那麼麻煩,直接用探陰爪,勾住木棺棺蓋的一頭使力,整個棺材蓋便會被掀起來。
這事兒是馮鬼手在做,他一雙機關手極其靈巧,打出的洞不大不小,剛好四個孔,我們四人人手一根撬子,正準備使力,便聽那石槨之內,又發出了一聲悶響。響聲更加急促,彷彿裡面的東西,迫不及待的要出來一樣。
這聲音讓我們四人的動作一頓,心中都有種不祥的預感,直到呂肅提醒了一句,才齊齊使力。
這石槨分量很沉,饒是我們四個大男人一起使力,也費了很大的功夫纔打開。
石槨一打開,我們只覺得眼前一陣眼花繚亂,槨中金光熠熠,好一陣迷人眼球。只見這石槨中,赫然是一具黑色鎏金獸文的木棺。由於石槨內是密封的,因此上面的鎏金圖案依舊金光熠熠,不過也只保存了片刻。石槨一打開,木棺上的鎏金接觸了空氣,光芒立刻暗淡了下去,失去了那種奪人眼球的瑰麗。
殮屍爲棺,藏棺爲槨。
這石槨中套着的,赫然便是我們要尋找的格格爾公主金棺。金棺之上有百鳥祥雲,雕刻着仙橋瑤池,瑞獸嬉戲,造型栩栩如生,非普通人能受用。
奇怪的是,這石槨一打開,裡面的聲音反而沒了,木棺安安靜靜的放置在我們跟前。
就在此時,馮鬼手又開始點香,這便是倒鬥挖蘑菇所需要點的第三柱香,也就是燒給墓主人的香。
豆腐嘀咕道:“又開始裝神弄鬼了。”
呂肅倒是不介意,微微一笑,側頭壓低聲音對豆腐說道:“也不全是裝神弄鬼,有些東西能一代代流傳下來,總有它的道理。拋開迷信的角度不談,在開棺前點一炷香有兩個用處,第一是起心理作用,給人壯膽,第二,如果棺中屍氣太重,則容易中屍毒,香中的成分能感應到屍氣,如果屍氣過重,香就點不燃了。”
豆腐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一個馬屁拍了過去,說:“高,行家就是不一樣。”
呂肅挺能裝的,微微一笑,露出八顆白牙,拍了拍豆腐的肩膀,,沒再多說。
另一頭,馮鬼手卻已經點燃了第三炷香,規規矩矩插在棺材縫中,香燃燒的比較正常,沒有什麼異常情況。但我總覺得有些不妥,下意識的便想起了下墓前那三長兩短的一炷香,心中有種很不吉利的感覺。
我的直覺曾經救過我很多次,不論是以前做生意,還是最近下鬥。於是我對豆腐耳語,說:“一會兒開棺,你躲在後面。”
豆腐眉毛一皺,說:“老子又不是娘們兒,躲後面幹什麼?”
我說:“你是不是娘們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很能惹事,出了事我還要費心救你,所以你最好別給我添麻煩。”
豆腐被我打擊了,哭喪着臉不吭聲,乖乖走到了後面。這時,馮鬼手示意沒問題,讓我們開棺。我們先是一一撬開棺材釘,黑色的棺材釘足有九寸長,一根根拔出來,頗費一番功夫。
民間的棺材釘規格不統一,但九寸的棺材釘卻有種說法。因爲九是所有單數之最,乃是至高數,所以過去的皇帝,又被稱爲九五之尊,九寸棺材釘可不是誰都能用的。
須臾,待到十八顆棺材釘都被拔出,我們便拿出事先準備的摸屍手套,防毒面具一類的東西帶好。
因爲棺材封閉幾百年,裡面肯定會有很多致命的病菌,若不小心吸進去,好運的頂多生一場大病,倒黴的說不定就一命嗚呼了。據說古時候挖蘑菇的前輩們,那時候沒有防毒面具,他們開棺時,會在舌頭底下含一片秘製的藥姜。
民間也有用藥姜來治病的,即切一薑片,在不同的藥水中侵泡七日,隨後曬乾,以後家中人如果有個什麼頭疼腦熱的,在舌頭底下含一片兒事先曬好的藥姜就能治癒。當然,現在用這種方法的已經很少了,只有一些偏遠的農村還在使用,也只有一些上了年紀的人才知道,像我這樣的年輕人,也只是聽說過,而沒見過了。
挖蘑菇的人所製作的藥姜,原理是差不多的,不過藥水的秘方早已經失傳了,更何況在現代,防毒面具可比藥姜要靠譜多了。
我們戴上防毒面具後,便齊齊動手推棺。
這金棺之前早有異響,因此我們格外留神,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棺材一開,只覺得棺中一股陰晦之氣迎面撲來,雖然帶着防毒面具聞不着味兒,但也可以想象的出,那味道肯定不比殉葬坑裡的味道差。
這股晦氣縈繞許久,一時間棺中的一切都晦澀難辨,只隱約看見躺着一個人形的東西。我們幾人趕緊用手使勁兒扇,須臾,晦氣散盡,棺中的一切都清晰起來。我們的目光剛一放在棺中的屍體上,豆腐就聲音發顫的叫道:“這、這格格爾公主,居然還真的長了三頭六臂啊!”
說三頭六臂不太準確,棺中的屍身,身着金絲銀線的殮衣,身上披着錦被,被子早已經腐敗褪色,成了一堆灰色的東西,只不過被子下面鼓鼓囊囊的,顯然隨身陪葬的東西很多。但這些都是次要的,真正讓我們覺得頭皮發炸,渾身寒毛倒豎的,卻是這公主,赫然有兩個腦袋!
我道:“都怪你這個烏鴉嘴,下次挖蘑菇之前,我先得找東西把你嘴堵起來。”
中國葬俗中,有給逝者蓋遮羞布的習慣,即在殮棺時,搭一塊兒黃布在屍體臉上遮羞,一是不讓活人看見死人的面孔,以避免受到驚嚇,二是取遮蓋生前所做愧事的意思。一般人家都是搭一塊兒黃布完事,但王侯將相或大富之家,則一般選用面具爲死者蓋臉。根據身份和經濟條件不同,面具的規格也各不一樣。
這棺中的屍體正面仰躺,所有的一切都蓋在錦被之下,無法看見,唯有兩個腦袋,讓人難以移開視線,古怪的雙頭,讓人不寒而慄。
我不由得想到,莫非這格格爾公主,居然是個雙頭人?其實現代也有雙頭人的事例,根據科學解釋,是由於胚胎在發育過程中出了差錯,使得兩個胚胎髮育在一起,也就是我們俗稱的連體嬰兒或者寄生胎。
豆腐顯然也跟我想到了一處,打了個寒顫,說:“難怪這韃靼公主嫁過來後不受寵,這皇帝見了怎麼下嘴啊,兩個頭,親哪一個也心裡打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