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不知道顓瑞講的傳說有沒有根據,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再加上豆腐也犯慫了,便打斷了豆腐的動作,讓他把東西放回去,豆腐順着臺階下,露出一副‘看吧,是他不讓我動,不是我膽小’的表情。
見我們放下東西,顓瑞沒再說話,而是去研究地上那具屍體,似乎是想摸清楚屍體的身份,估摸着是想確認顓東來的死活,其實這點兒上已經很難確定了,因爲當時在河道里還死了六個人,那六個人中有沒有顓東來誰也不知道。
片刻後,顓瑞搖了搖頭,坐在地上,顯然,這屍體應該不是顓東來。
緊接着,他將目光移向了爺爺,這會兒爺爺沒有帶面具,青綠色的面具掛在腰間,顓瑞的目光又移到面具上,隨後閃過一絲怒火,問:“他怎麼在這兒?“
豆腐撇了撇嘴說:“這地方又不是你買下來的,他爲什麼不能在這兒?怎麼,你還認識?”
鍾恭一向寡言,這會兒也不由得爆了句粗口,說:“豈止認識,這人把我們整慘了。”我估計顓瑞二人進入地宮的核心地帶時,爺爺曾經露面利用墓室裡的機關收拾過二人,這兩人雖然沒看見爺爺的長相,但八成是認出了面具,所以這會兒激動的有些失控了。
眼瞅着鍾恭走過來準備收拾暈倒的爺爺,不等我發話,豆腐已經率先竄了出來,說:“你們知道他是誰嗎?敢這麼亂來,這可是大名鼎鼎的鬼王,就算老了也還是鬼王,你們兩個別亂來,敢動他,我們三個跟你們拼命。”
“鬼王?”顓瑞陰鬱的神情顯露出詫異,目光緊緊盯着爺爺,說:“鬼王陳思遠?”他說這話時,目光看向我,顯然是在確認豆腐的話。我點了點頭,道:“是我爺爺,也是這個地宮裡,除我們之外唯一的活人。”
顓瑞的驚訝可想而知,說:“十四年了,居然還活着?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會兒,那個監視我們的東西似乎也沒有動靜了,我大致將和爺爺相遇後的經歷講給二人,聽完此間緣由,顓瑞沉默半晌,閉了閉眼,估計已知顓東來生還無望。不過我心裡一直覺得,這人似乎並非主要爲了顓東來而來,八成這只是一個藉口,或許他真正想要的,是傳說中的七盞神燈。
此刻,那神燈就擺在我們面前,暗淡無光,如果不是年份和文化背景擺在那兒,不知道的人,絕對會拿去當廢鐵賣了。
顓瑞二人也是狼狽不堪,休息了這會兒,不冷不熱的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先不要貿然動它。”緊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那塊黑色的蜂窩狀石頭上,神色一變,說:“你們開槨之時,難道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
豆腐眼珠子一轉,說:“有蟲子飛出來算不算?吃了幾隻到嘴裡。”
顓瑞聞言,搖了搖頭,目光忽然變得奇怪起來,說:“你們知道,這些蟲子爲什麼能在棺槨裡生存嗎?這黑色的石頭叫蟲香石,整體都可以食用,這裡面養的東西,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他們自己培育出來的某種毒蟲,這玩意兒被放置在此處,肯定是爲了對付開棺的盜墓賊……”頓了頓,他打量着我們三人,說:“難道開棺後,這些蟲子沒有攻擊你們?”
豆腐被顓瑞說的臉色有些不好,說:“就比蚊子還小,一放出來就散了,應該……沒什麼攻擊力吧?”聲音明顯透着不確定。
顓瑞又道:“你們身體沒覺得有什麼異樣嗎?”
我感受了一下,到也沒覺得不妥,豆腐動了動手腳,說:“突然有點兒想拉屎,這算嗎?”
顓瑞沉默半晌,終於沒有再提蟲子的事,估計是被豆腐給氣的。
此刻,除了槨室中的蟲香石、神燈以及鎮魂遊夢刀外,槨中唯一還剩下的,也是一個被收在匣子裡的東西。匣子是打開的,裡面露出的是一卷褐黃色的帛書,帛書顯得十分凌亂,顯然已經被人動過了。
顓瑞戴上了手套,將帛書小心翼翼的取了出來。
這卷帛書約摸半米長,上面密密麻麻,豎排列着紅色的文字,這些字和石壁上的字應該是同一種文字,我看不懂,但顓瑞卻緊緊盯着帛書,像是在閱讀上面的內容。我心中一動,心說:難道顓瑞認識這些文字?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也沒有出聲,任由顓瑞靜靜的看。爺爺此刻昏迷過去,我不知道他醒過來還會不會像之前一樣發狂,無奈之下,只能將爺爺的飛刀卸了下來,將他的雙手暫時捆起來,心說爺爺對不住了,你別跟我生氣,這也是沒有辦法,但願你醒過來時神智是清醒的。
我估摸着,爺爺之所以會先後兩次神智失常,肯定是受了‘它‘的影響,我不知道‘它’究竟是個什麼存在,似乎無形無質,但卻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到,它就在這裡。片刻後,顓瑞緩緩放下了帛書,我們以爲他會立刻向我們轉述帛書的內容,但離奇的是,他卻盤腿坐下,抱着帛書久久沉思。
衆人耐着性子等了片刻,卻依舊不見他說話,豆腐最先忍不住了,將手在顓瑞面前揮了揮,說:“別神遊太虛了,這上面到底寫的啥?”
顓瑞看了他一眼,將豆腐在眼前亂揮的手擋了一下,緊接着,他將帛書放回原位,目光開始轉向那幾盞廢燈。
我立刻猜出來,帛書上記載的東西,怕是和這幾盞怪燈有關。
這時,便聽顓瑞說:“這是一封警告信。”
“警告信?”顧文敏驚訝道:“難道是類似於詛咒的東西?”她估計是聯想到了徐福墓裡的詛咒了。
顓瑞搖了搖頭,講起了帛書上的內容,事實上,這些內容,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大部分人一直認爲,壯族人沒有文字,事實上,壯民族是一個在歷史長河中不斷融合的民族,文字多種多樣,只是漢化的時間比較早,所以後世都沿用漢文,早期的壯族文字非常多,是很多小民族的融合,其中流傳最廣的一種,最初源於傣族,而我們眼前所見的文字,便是在壯民族中,也極其古老的古壯文。
倒鬥這一行,混的好的,都各有絕活,顓東來在古文字方面很在行,顓瑞繼承了一些,但肯定沒有顓東來研究的透徹,因此帛書上的內容,他也只看了個大概,有些也是靠自己的推測補全的。
如此看來,之前石壁上的翻譯,八成也是顓東來留下的。
這說明,顓東來並沒有死在地下河道中,至少他當時是進入過這間墓室的。
既然如此,他的屍體哪兒去了?又或者他是那活着的人之一?
眼前這具死在棺材上的屍體顯然不是顓東來,不知這帛書上會不會有什麼線索?只聽顓瑞半解讀半推測的給我們講述了帛書上的內容。根據帛書記載,這棺槨之中所葬之人,便是地鬼王無疑。
相傳,地鬼族乃是從大地之中爬出來的民族,地鬼王是這個民族和國家的首領,這個民族擁有很奇特的信仰。
在大部分的宗教和鬼神崇拜中,如道教供奉三清,追求天人合一,如佛教信奉諸佛菩薩,講究芥子納須,三千大世界,也有如薩滿教一般,認爲萬物有靈,形成的獨特的多圖騰萬物崇拜,而地鬼族卻信仰人臉。
人臉,具有43塊肌肉,據現代研究表明,人的臉部,至少可以做出七千種不同的表情,這是屬於人的表情語言,而動物是達不到這個境界的,古代人雖然不會進行系統的研究,但他們顯然也明白了人臉的神奇之處,驚訝於一張臉可以進行的各種轉變,對比周遭的一切動物植物,唯有人可以做到。
對於觀念古老的人來說,這是一種神蹟一般的象徵,或許是由於這種原因,地鬼族將人臉作爲圖騰。根據帛書上的記載,它們對人表情的研究,已經到達了一個相當恐怖的地步,可以根據一個細微的變化,比如眼神、眼光、眨眼頻率,嘴角最細微的顫動等等,可以直接看穿對方的內心,甚至可以通過人臉的表情,來進行一種奇特的舞蹈,這種舞蹈,被稱爲‘神面舞’,當然,這個聞所未聞的舞蹈,早已經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
因爲這個原因,地鬼族的人帶上了面具,這種面具,即是一種圖騰,又是一種對自身隱私的保護。
但即便戴上面具,也無法逃過一個人的眼睛,這個人就是地鬼王。
和傳說中一樣,上面描述,地鬼王的七個腦袋七隻手,每隻手握着一盞神燈,分別代表着生、老、病、死、屍、鬼、神,而這七盞燈,擁有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就和我們之前所聽到的差不多。
但這帛書上多出了一條線索,因爲這七盞燈並不是屬於地鬼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