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實在過於大膽,我們一時都沒吭聲,也難怪林教授剛纔神情古怪,別說他自己不相信,連我也很難接受這個想法。這兩個月,我經歷過很多古怪,在一些神神秘秘的事情上,接受能力比大多數人都強,但這會兒,仍然是腦海發懵。
衆人盯着眼前鮮血淋淋,散發着腥臭的人皮,一時靜默無言,就在這一陣沉默中,寂靜的墓室裡,不知從哪兒吹來一陣暗風,將機器人手中的人皮吹的微微一晃,我眼前一花,剎那間覺得,那張人皮似乎活了過來似的。便見那探鏟上挑着的東西,忽然迎風一漲,赫然朝着機器人一號撲了過去。
此刻我離他最近,下意識的便將機器人一號給撲倒,耳邊霎時間響起了顧文敏的驚呼聲,不等我反應過來,便覺得眼前一暗,一張冰冷的血淋淋的東西罩了過來,霎時間將我給包裹了。我心知不好,自己竟然被人皮給包住了,當即奮力的掙扎起來,這一掙扎,腳下卻是一滑,整個人掉入了冰冷的水裡,
剎那間,河水灌着血水朝我身體裡涌,猝不及防之下,頓時嗆了水,將別人的血,而且還是前年老屍的血喝到嘴裡,那滋味兒就別提了,噁心的我立刻就想吐,但沒給我吐的機會,周圍的水就跟着往口鼻裡灌,我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直往下沉,即便是拼了命的掙扎,也毫無作用,隨着時間的推移,身體也越來越痛苦,肺裡如同要炸開一樣。
意識混沌中,我心裡一寒:心說自己的命莫非已經走到頭了?我死了顧文敏怎麼辦?失蹤的豆腐誰去救?外面的其餘人,他們還能逃出去嗎?死亡的感覺太過痛苦,在掙扎和混亂的意識中,在巨大的痛苦中,我最終兩眼一閉,支撐不住,整個人暈了過去。
這一暈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沒想到自己還能有醒過來的時候,醒來時,我身上什麼也沒有,頭燈進水,壞了,打火機早被豆腐送給四號了,眼前黑乎乎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我撐着虛軟的身體,慢騰騰坐起來,揉着自己陣陣發脹的太陽穴,睜開眼,盯着眼前的黑暗。
通過觸感,我可以摸到身下是冰冷的墓磚。
這是什麼地方?
我不是掉進了水裡嗎?
如果不是現在自己渾身溼淋淋的,我都懷疑之前的那場溺水是不是幻覺。周圍非常安靜,死一般的安靜。我在原地坐了約半分鐘,感覺精力慢慢回到體內,這才摸着黑站起身,小心翼翼挪動腳步,用手摸着周圍。
首先,我必須得弄清楚,自己究竟到了什麼地方。
朝着左邊走了約十來步,我摸到了墓牆,緊接着,我便開始順着墓牆往下走,這裡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我根本看不到周圍的環境,走了沒兩步,腳下忽然踩到了一樣東西。那東西冰冷堅硬,似乎是什麼陪葬品,我蹲下身伸手摸了兩下,心底一沉,將那玩意兒猛的扔了出去。
如果我沒有摸錯的話,那應該是一截人的大腿骨。
這裡怎麼會有人骨?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前方的黑暗中,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咔噠、咔噠……
我心裡打了個突,停止了動作,側耳傾聽着那陣聲音。腳步聲很慢,但聲音很悶,似乎走路的人有龐大的體重。
是誰?
我們這個隊伍裡可沒有胖子啊。
我聽了一陣,不由得緊張起來,因爲那腳步聲,赫然正在朝着我所在的位置接近,按照情況來看,應該不是我們的人。
這會兒我手無寸鐵,什麼也看不到,黑暗中猛然冒出個人影兒,實在讓人不得不發憷,我想了想,開始慢慢後退,腦海裡不由自主冒出一個想法:這地方滿是人骨,難不成,那個龐然大物是來吃人的?
先是人皮,然後落水,醒來後就在這裡,緊接着又出現一個龐然大物,我怎麼想怎麼覺得有問題,一時間額頭出了層冷汗,趕緊後退,心說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弄明情況在說。
就在此時,我忽然聽到了一個人說話的聲音:“喂,你還行不行,不行就把我放下吧。”我聽的一愣,因爲這聲音赫然是豆腐!
我驚了一下,停止了動作,立刻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黑暗中,便聽有人冷喝了句:“閉嘴,不要出聲!”
是啞巴的聲音。
我先是一驚,緊接着一喜,出聲喊道:“小豆?”
黑暗中是短暫的沉默,緊接着又傳來了豆腐的聲音:“變態陳?”話音一落,對面猛然傳來了一束燈光,我眼睛被這光芒一刺激,不由自主的閉上了,微微適應光明後,我一睜開眼,看着遠處出現的兩人,頓時驚了:“你們怎麼會變成這樣!”
只見盡頭處,啞巴嘴裡叼着手電筒,渾身浴血,而他身上揹着豆腐,兩人狼狽不堪,幾乎成了血人。難怪我剛纔聽到的腳步聲會那麼沉重,想來便是啞巴揹着豆腐,而他自己也彷彿是強弩之末,腳步拖沓着。
我立刻衝上前去,啞巴看到我,似乎是鬆了口氣,腳步一頓,嘴裡的手電筒應聲而落,咕嚕嚕滾在地上,連帶着豆腐一起倒在地上。我跑到這二人跟前,只覺得血腥氣撲面而來,湊近了看才發現,啞巴身上有很多的血跡,如果是一個人流這麼多血,早就死了,因此我斷定,這些血跡應該不是他一個人的。
而豆腐除了之前的手和大腿的傷以外,也是渾身浴血,仔細一看,身上還有幾道抓傷,彷彿是被某種尖銳的物品給劃拉出來的。
我看着這二人,心下大驚,一連串問題冒了出來:“你們倆怎麼會在一起?是什麼東西讓你們受傷的?這是什麼地方?”
啞巴喉嚨間發出一聲悶哼,半跪在地上,一手撐着地面,身上到沒有看到大的傷口,但顯然體力消耗的非常大,肌肉顫抖,劇烈的喘息着。豆腐看見我,感動的幾乎要哭了,說:“別提了,我差點兒見了閻王,要不是啞巴老大,我就沒命了。”
啞巴老大?
我不樂意了,說:“誰是你老大,你搞清楚點兒,這才分別多長時間,你小子又改變陣營了,上次就給呂肅當走狗了,我警告你,別當叛徒。”豆腐訕訕的摸了摸鼻子,說:“你也太小氣了,咱們都誤會老大了,他不是那種人。”
我怒道:“設計要活埋我們,跟日本人勾結,不是那種人,還能是哪種人?”
豆腐比劃道:“有情有義,爲兄弟兩肋插刀,生死關頭不自己落跑,是真漢子!”
我道:“那你以後跟着真漢子混吧。”
豆腐緊接着點了點頭,說:“好,我正有此意。”
我聞言,差點兒被氣炸了,心說竇泊志,你這根兩邊倒的狗尾巴草,等有了機會,非得收拾一頓。我倆正說着,便聽啞巴氣息稍勻,冷冷吐出兩個字:“閉嘴。”
豆腐儼然被啞巴收服了,立刻捂着嘴,眨眨眼點頭,一副言聽計從的模樣,就差沒長根尾巴搖了。我氣的夠嗆,壓低聲音說:“好了,到底咋回事?”豆腐這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緊張道:“一見着你,我把什麼都忘了,現在不是扯淡的時候,趕緊跑,那人要追上來了。”
追?難道他們倆是在躲什麼人?以啞巴的身手,誰可以將他逼的如此狼狽?
我立刻問道:“是誰?”
啞巴擡起頭,漆黑的目光看着我,平靜的吐出兩字:“徐福。”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一時嗓子有些發乾:“徐福?”
徐福已經死了兩千多年了,怎麼可能跑出來?這個念頭剛一閃過,我猛然想起了林教授之前的話,心裡咯噔一下,心道:難道是那人皮裡的東西?它一直還在這古墓裡?想到此處,我不由得朝着啞巴二人來時的地方看去,只見是一條墓道,而我現在所處的地方,則是一個方形的墓室,裡面赫然有很多累累的人骨,我剛纔醒來的時候,就是在這個地方。
啞巴沒有多說,將豆腐扔下來,說道:“自己背。”緊接着便站直了身體,關閉了手電筒,在黑暗中對我們說:“不要再說話,聲音會把它吸引過來。”豆腐的另一隻腿有一道劃拉出來的傷口,算是兩條腿都廢了,我揹着他,在黑暗中跟在啞巴身後,爲了不走失,因此兩人間的距離非常近,從他身上,我聞到了一股味兒,一股人皮味兒。
看來,他身上的血跡,就是和人皮裡的東西打鬥是染上的。
看起來,啞巴和豆腐對這裡的情況比較熟悉,但這會兒我無法問太多,豆腐很瞭解我的好奇心,壓低聲音附耳說:“這地方我們已經來來回回走了好多遍了,走不出去。我當時在柱子後面查看,那徐福忽然冒出來,嚇死個人了,我被他抗在肩膀上瞬間就暈了過去,醒來就在這兒,然後和啞巴還有日本人碰頭。”
爲什麼這個地方會走不出去?
日本人?難道是那個消失的日本人?
當時段菲離的遠,周圍又黑,她說日本人忽然消失,會不會那人也和豆腐一樣,其實是被徐福給擄走了?
我側頭耳語道:“日本人在哪兒?”
豆腐沉默了一下,回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