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說話間,阿有從外面進來,對展懷說道:“五爺,福建六百里加急。”
展懷神色一肅,兩個月前,他讓阿全去了福建,之後便一直沒有接到福建來信。
他撕開信封上的火漆,把信粗粗一看,信是大哥展忱給他的,展家人一慣作風,只是寥寥數語,說家裡有人在數日之前便去了榆林,若他沒在榆林,務必派穩妥的人接應。
展懷蹙眉,家裡來人了?來人幹嘛,替他爹來敲打他的?
再看上面展忱說的日期,展懷算了算,若路上順利,十日之內也該到榆林了。
一個東南一個西北,這是要幹嘛?
展懷頭大如鬥,自從那年離開福建,他已經過了四年自由自在的日子了,不過看大哥的口氣,來的應該不會是什麼重要的人,至少不會是父親身邊的人,頂多是大哥或三哥的人。
展懷略略鬆了口氣,當人家幼子真可悲,十八、九歲了,也免不得被父親和哥哥們敲打。
他吩咐郎青和花四娘繼續盯着高懷古和榮王,甘州和酒泉,他勢在必得。
把西安的事情料理妥當,展懷便急匆匆回了榆林,臨走時還不忘在西安城裡買了一堆吃的玩的,給霍柔風帶回去。
他的小九,還沒來過西安呢,改日一定要帶小九在西安城裡逛一逛,雖說西安沒有京城繁華,但是十三朝古都,自有一番大氣磅礴。
展懷緊趕慢趕,終於在接到書信後的第五天回到了榆林,倒不是他對福建來的人有多麼重視,他只是不想讓那些誰誰誰在榆林到處亂走,然後回到福建,在父兄面前胡說八道。
管他來的是誰,先看管起來再說。
回到榆林,他讓阿有帶人在城外等着,阿全和阿有從小跟着他,不論是府裡還是軍中,認識的人比他還要多些。
展懷原本以爲至少還要再過三四天,福建的人才能到,可是他回到榆林的第二天,正在書房裡和幕僚們談事,外面就有人來稟,說阿有回來了。
無論福建派來的是父親的人還是哥哥的人,這都是不便讓人知道的,聽說阿有回來了,展懷便猜到是來人到了,對來報信的人道:“我這裡還忙着,讓阿有把人安排到客房吧。”
展懷雖然詫異怎麼到的這麼快,可是也沒有太在意,繼續和幕僚們商議。
可是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阿有卻自己跑進來了。
展懷瞪他一眼,問道:“怎麼了?”
阿有看一眼一旁的幾位幕僚,湊到展懷耳邊,低聲說道:“五爺,老夫人來了。”
“老夫人?哪家的......”話一出口,展懷猛的一怔,老夫人,能被阿有稱做老夫人的,還能有誰?
他騰的站起身來,對幕僚們揮揮手:“今天就到這裡吧,你們回去繼續商議。”
說完,他便大步流星走出了內書房。
幕僚們面面相覷,方纔展懷那句“老夫人”,他們是全都聽到的。
“老夫人?難道是......”
“不會是那位老夫人吧?”
“除了那位,還能有誰?”
“不可能吧,這萬里迢迢的,怎麼會突然來了榆林?”
展懷快步走出去,便看到站在後衙垂花門外的貴婦人。
“娘,您怎麼來了?”
“哼,沒來得及把我關到客房裡看管起來,是吧?”
展懷連忙跪下,卻被站在鍾夫人身邊的一名中年婦人給扶了起來,那婦人臂力驚人,展懷被她一架,身子便不由自主跟着站起來。
“若水嬤嬤,你輕點兒。”展懷無奈。
被稱叫若水嬤嬤的婦人對着鍾夫人笑道:“老夫人,五爺的骨骼結實,比先前更壯實了。”
展懷的臉上一紅,他十九了,不是小孩子了,若水嬤嬤居然還像他小時候那樣捏他胳膊。
“娘,先進去吧,我這就讓人把正房給您騰出來。”
他從未想過會有家裡長輩過來,所以後宅的正房一直是他住着。
鍾夫人擺擺手,道:“不用了,你住過的屋子必定狗窩似的,給我收拾幾間乾淨的就行了。”
展懷只好衝着阿有揮揮手,讓他快去收拾。
鍾夫人見後宅裡空空蕩蕩,只有不遠處一個粗使婆子搓着手站在那裡不知所措,便問道:“人呢?除了阿有,怎麼只有這一個伺候的?”
展懷道:“還有阿全,他沒和您一起來嗎?”
鍾夫人道:“我帶了點東西過來,馬車走得慢,阿全護送着還在後面,我和她們幾個上了岸便騎馬過來了。”
屋子收拾好,鍾夫人和隨從的丫鬟婆子洗漱後稍做休息,鍾夫人便讓人叫了展懷過去。
屏退了身邊服侍的人,展懷坐到炕桌旁,問道:“娘,您怎麼來了?”
“怎麼?還以爲來的是你爹身邊的人?”鍾夫人五十多歲的人了,卻並沒有發福,看着小兒子,眼睛裡都是笑意。
展懷撫額:“您來了,我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平時他住在這裡的時間每個月頂多十來天,吃飯是由酒樓裡送過來,打掃院子漿洗衣裳,有阿全和阿有,連帶着那個粗使婆子便足夠了,前陣子小九來了,他便讓那婆子專門侍候小九,他和小九恨不得整個後宅只有他們兩個人,可以隨時隨地卿卿我我,自是也不覺得人手少了。
可是母親就不一樣了,衣食住行都有多人服侍,如果知道來的人是母親,他就去買上十個八個丫鬟過來了。
“你要準備什麼?謝家姑娘呢,快帶我去看看她。”說着,鍾夫人便站起身來。
展懷微怔,這才明白原來娘以爲小九和他住在一起了。
他不由得紅了臉,忙道:“她在馬場裡,離榆林二百里,您若是見她,我明天就去把她接過來。”
“二百里?你讓她一個人住在二百里外的馬場裡?”鍾夫人的手指頭戳到展懷腦門上,展懷連忙跳到一旁。
“阿全沒有告訴您,她之所以會來這裡,是因爲要開馬場。”展懷忙解釋。
“混帳,謝姑娘的事,我能問阿全嗎?”鍾夫人白他一眼。
“娘,您大老遠地過來,就是爲了見小九的?”展懷小心翼翼地問道。
“難道還是來見你的嗎?你離家四年都不想家,還指望你娘我會想你?”鍾夫人沒好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