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塵在海達小區的草坪上不知不覺的就坐了三個多小時,腦子裡很自然的就想起了當初和蘇明月在澳門的沙灘上聽海的事情,開始有些明白“大海的聲音”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對往事的懷念,對故人的思念,這大概就是蘇明月當初的意思吧。
天很快亮了起來,灰濛濛一片,沒有再給蕭塵更多的時間去懷念去思念,起身離開草坪,來到大門處的時候眼簾中出現一灘模糊血跡和一具倒在血泊中的身體,倒在地上的是昨天夜裡哀求自己幫忙的女人,凝神觀察,地下的血跡也許足以證明女人已經死去多時,可讓蕭塵驚訝的是自己剛剛走到女人的面前時,右腳竟然被一雙沾染着血跡的柔嫩雙手給緊緊抓住。
“救…救…我……”躺在地下的女人突然慢慢睜開眼睛張口艱難說道,一副十分虛弱的模樣。
皺眉看着地上的女人,覺得實在不可思議,地上的殷紅鮮血難道不是她的?如果真是女人的話她實在沒有道理還活着,冷漠看着地上的女人,道:“命很硬。”
“救……我。”女人再次艱難說道。
似乎爲了證明自己的虛弱,女人握住蕭塵右腳的雙手變的十分無力甚至帶着輕微的顫抖。
第一次,蕭塵開始仔細注視起這個素未平生的女人,女人穿着很普通甚至有些寒酸,神情憔悴到萎靡,也許此刻她已經將所有的力氣全部集中在雙眼,楚楚可憐的仰視着身旁同樣注視着自己的冷漠男人,頭髮凌亂如風中搖擺的野草,遮掩了臉部的大半輪廓,更加因爲沾染了鮮血的緣故而顯得有些淒厲恐怖,即便如此,躺在地上的女人依舊讓蕭塵再次吃驚,她真的是一個被兩個無賴逼的走投無路的女人?她的肌膚爲何如此白皙?身材爲何如此嬌好?神情雖然泛着一股蒼白無力之色,但依舊掩飾不了女人的天生麗質和不同凡響,甚至比起張秋靈和唐舞的絕代風華也不遑多讓,而這一切僅僅只是從女人臉部露出的小半輪廓得出的結論。
英雄難過美人關,可惜蕭塵並不是英雄,之所以打量躺在地上的女人一半是因爲好奇,另一半則是因爲這個女人讓他想起了張秋靈,有着同樣窈窕的身姿,同樣柔順的秀髮,可惜,女人不是張秋靈,她沒有張秋靈的淡然自我也沒有張秋靈的空靈脫俗,她有的僅僅只是一副病重垂危的可憐眼神。
舉步,欲走,女人的雙手卻抓的更加緊了。
“求你,救……救我。”
躺在血泊中的女人似乎已經失去了全身的最後一絲力氣,艱難說完這句話後雙眼緩緩閉上,身體一動不動,只是抓着蕭塵右腳的雙手卻依舊沒有鬆開。
微微搖頭,輕易掙脫女人的雙手,大步向前走去。
此時的天不過剛剛亮,又加之這裡並不是什麼鬧市區,所以此刻的馬路上行人可謂寥寥無幾,冷清而寂靜。蕭塵走到路邊想要攔一輛出租車回到陽光浴場,不經意的,腦子裡卻出現了女人躺在血泊中的場景,想努力忘記,腦中的記憶卻愈加清晰起來,模糊的血跡,凌亂的髮梢……
苦笑一聲,原路返回,看來自己還是做不到漠不關心。
回到小區門口,皺眉看着地上的女人,蕭塵並沒有介意女人身上的骯髒和斑駁血跡,蹲下來,雙手微微用力便已經將女人輕盈的身軀抱了起來,想想覺得似乎有些不合適,於是將女人背了起來並且脫下自己的單褂披在女人的身上,大步向鼓樓醫院走去。
南大離鼓樓醫院並不近但也不算遠,本想打個車,奈何此時的出租車似乎集體消失了一般,無奈之下,蕭塵只好揹着女人徒步走向醫院。
將女人放在醫院後,蕭塵本想離去,因爲他早已不想再和任何女人沾染上任何關係,奈何醫院的護士倔強非常根本不理會自己的辯解,再次無奈,只好蹲在手術室外安靜的等候着女人的消息。
手術似乎做的很快,僅僅半個小時後醫生已經走出手術室,看着靠在椅子上的蕭塵說道:“手術很成功,病人的情況基本已經穩定了,在醫院裡療養幾天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
“我現在可以走了?”蕭塵答非所問。
醫生有些詫異,不明白這個家屬爲什麼如此行色匆匆?皺眉道:“病人的情況雖然已經穩定了,但還是需要人照護的,所以我希望你們家屬能配合一些。還有,馬上去住院部辦一下住院手續吧,手術的費用你也該馬上交一下的。”
搖頭苦笑,這都什麼跟什麼,自己真是沒事找事,幹嘛良心發現非要救這個女人,揹着她走了半個多小時也就罷了,現在還攤上了照護她的責任?還得去交錢?
辦住院手續和繳納手術費用的時候蕭塵心內氣憤不已,這他媽也太黑了,看那醫生在手術室只怕也沒做什麼,就敢要五萬塊錢?現在的錢難道都成紙了?心裡雖然不甘,但也不好當着窗口那麼多人的面做什麼說什麼,拿出一張銀行卡,付清費用後蕭塵上樓配合着護士將依舊昏迷的女人一路護送到住院部。
蕭塵雖然不是喜歡清靜的人,但覺得還是應該給女人一個單人病房比較好,所以剛剛在繳納住院費用的時候蕭塵忍痛要了單人病房。
此刻,護士走後,並不寬敞的病房內只剩下蕭塵和一個來歷不清的女人。
第二次,蕭塵開始凝視起安靜躺在病牀上的女人,恬靜,安然,如同一個熟睡的孩子,身上的骯髒衣服已經換成了醫院的雪白病號服,身上的血跡也早已經被清洗乾淨。
坐在椅子上安靜的看着女人,蕭塵終於明白爲什麼昨夜兩個混混要追這個女人了,女人的外表不但驚世駭俗更有着八九分的純真,如果說潔白宣紙可以完美的形容最純潔的女人,那麼這個女人毫無疑問就是宣紙中最出類拔萃的哪一張,五官雖然不施脂粉,未經雕琢,但已經勝過太多女人,如果單單從外貌來看的話,即便是已經故去的張秋靈只怕也不能將她比下去,然而,女人安靜的臉上顯露出的是太多的純真和可愛甚至有一些傻傻的味道,而張秋靈的身上無一不是精明無一不是心機。
起身,打開窗子,看着樓下的人頭涌動,摸出一根菸點着。
一絲細微的響動傳入蕭塵的耳朵,轉身,發現女人已經醒來,正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帶着幾分疑惑幾分單純。微微一笑,蕭塵掐滅菸頭,走到女人身旁,道:“不記得剛纔發生的事情了?”
女人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努力的回想着自己爲什麼會到了這裡,在不久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突然,女人呻吟了一聲,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想不起來了?”蕭塵皺眉問道。
女人努力坐起,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後,雙手戒備的環在胸前,看着蕭塵充滿戒備之色,試探性問道:“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的?還有我的衣服呢?是你換的嗎?你把我怎麼樣了?”
聲音悅耳,動聽如深谷黃鸝,有着一種清純脫俗的味道,不沾染任何煙火氣,一如她純淨甜美不乏妖嬈的相貌。只是一連串的五個問題和的純美聲音實在有些不搭調。
哭笑不得,蕭塵覺得老天和自己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自己救了她沒要一聲感謝也無所謂,可實在沒必要弄一個失憶什麼的事情吧。尤其是女人此刻戒備的神色更加讓蕭塵感到難堪,面對女人一連串的五個問題,蕭塵開始一一作答,道:“首先,我也不認識你,你從哪來到哪去我不管也不會管,其次,你爲什麼會在這裡是因爲我你早上保住我的腿喊救命,這裡是醫院,你的衣服是護士換的,換下的衣服也已經被護士拿去清洗了,最後,你覺得我會對你怎麼樣?”
女人聽完後右手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長出口氣,似乎已經不再擔心面前這個陌生男人會對自己產生什麼威脅,看着蕭塵溫暖笑道:“我還以爲你是什麼壞人呢,原來是你救了我啊,真是謝謝了。”
蕭塵不置可否的一笑,這個女人也實在是太單純了一些,自己只是隨意的解釋一下她就全部相信了?如果換成張秋靈或者唐舞的話也許她們都會旁敲側擊的詢問一番吧。一種溫暖的感覺突然從心間傳來,久久不散。
叮的一聲。蕭塵再次抽起了煙。
女人似乎想責備,卻又說不出口,半響後,怔怔的看着蕭塵,皺眉道:“你還會吸菸啊,聽我爺爺說抽菸的人都不長命的。”
一句十分委婉的勸誡讓蕭塵覺得有些不自在,雖然知道抽菸不長命是事實,但天下間抽菸長命的人也大有人在,可面對面前的這個女人,蕭塵突然覺得自己沒有了反駁的心情,用力的掐滅菸頭,隨手扔到窗外。
女人似乎再次因爲蕭塵的舉動而不滿,卻只是神情有些不滿,並沒有從口中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