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是平靜的,至少在半年前是平靜的,漂白的忙着漂白,涉黑的千方百計想着拉攏腐化一些政治大員,經商的想着一本萬利將家族企業代代傳承,然而,從蕭塵到了南京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在改變着南京當下的格局,和劉彪的一次鬥毆險些讓南京和上海的勢力鬥個魚死網破,若不是南京軍區最後放出話來事情的嚴重性絕不是人們可以想到的,如今,安夢唐的一次慈善晚宴再次將蕭塵推到了南京局勢的風口浪尖上。
曹澤很羨慕蕭塵,羨慕這個農民出身的傢伙怎麼就麻雀變鳳凰成了安夢唐的義子呢?這還不算,聽保安部的主任說安夢唐還將盛唐集團的一些股份給了蕭塵,實在沒有道理,安夢唐爲什麼要如此看重這個男人?難道蕭塵是安夢唐的私生子?可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啊。
點一根劣質香菸,喝一口野嶺礦泉水,坐在保安室裡,曹澤百無聊賴的思考着安夢唐和蕭塵的關係時,遊離的目光卻發現三千後宮裡一個老人和一箇中年男人正在繞着亭臺散步,老人是安夢唐,中年男人是安夢唐的鐵板跟班葛茂春。
曹澤很少見到安夢唐在三千後宮裡散步,想上前打一聲招呼,卻覺得自己實在沒有那個資格,一個保安和一個大梟能有多少共同語言?可曹澤萬萬沒有想到,安夢唐在半個小時後竟然直奔保安室,連忙站起,走出保安室,看着老人滿臉笑道:“安先生,在散步啊。”
“今天天氣不錯,出來走走,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好像叫曹澤是吧,曹可是一個不簡單的姓啊。”老人溫和笑道,一點大人物的架子也沒有。
受寵若驚的保安有些愕然,實在沒想到這樣一位大人物竟然能記得自己的名字,連忙答道:“就是一個姓,沒什麼大不了的,讓安先生見笑了。”
老人微笑着走進保安室,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葛茂春垂手站立在老人身後。
“話不能這麼說,當年的曹操可是也姓曹啊,東漢末年的時候有多少英雄,可就是這個曹操做到了挾天子以令諸侯,所以說啊,你們曹家的先人不簡單啊,有空的時候就多看一些歷史,讀史可以明志嘛。”安夢唐侃侃而談道。
曹澤實在有些不知所措,曹操自己雖然知道,卻不明白安夢唐這番話到底有多少含義,只得含糊應道:“安先生說的對,我這人就是平時好吃懶做慣了,所以到現在還是一事無成。”
“聽說你和蕭塵那個小傢伙挺熟的?”安夢唐看着曹澤笑問道。
“安先生知道?”曹澤更加錯愕,同時也更加欽佩安夢唐的手段,果然是做大事的人物,什麼事好像都能未卜先知一般。
“知道一些,你好好做事吧,我走了。”安夢唐笑着告辭。
一個老人和一箇中年男人邁着緩慢的步伐離開保安室,看着兩個男人的背影,曹澤摸摸腦勺卻不明所以,這老傢伙到底要和自己說什麼呢?
“安公,曹澤是三年前來三千後宮當保安的,底子還算清白,和其他勢力沒什麼關係。”走了一段距離後,葛茂春輕聲說道。
“嗯,有機會的話讓這個曹澤來當三千後宮的保安部主管吧,以前的那個該換一換了。”老人邊走邊說道。
“安公,我知道了。”
“對了,茂春,最近那個主管和上田美愛那邊有沒有什麼新的聯繫?”
“暫時還沒有,他最近老實了不少,好像是有些察覺了。”
“那個女人也算不簡單了,八年前就能在我身邊安排一個內線,這樣的心機也算深沉了,只是她還是太急功近利了,要不是周錫明那個敗類我也不會查一查身邊的人,真是林子大了,什麼人都有啊。三十多年前,我安夢唐不過是一個大字認識不了多少的小混混,如今,卻有人在千方百計的算計我。”老人感慨了一句後,微微搖頭,轉身看着葛茂春,說道,“茂春啊,我老了,也沒當初的雄心壯志了,無論是銳氣還是心氣都比不得你們這羣后生了,原本想要生一個兒子來繼承我的家業,可老天爺偏偏要和我作對,只給了兩個女兒,我安夢唐這一生不算平凡也算不得多大的榮光,可身後這一份家業也不想就這麼敗了,所以誰要是想動我就想錯了。”
“安公,今天怎麼發這樣的感慨。”葛茂春笑問道。
“歲月催人老啊,昨晚看着蕭塵那幫年輕人不服老也不行啊,不過現在我倒是越發的佩服起楊潔之杜春榮那幫老狐狸,能越來越驍勇,而且不缺乏智慧和手段,反正我現在是拼不動這幫狠人了,腦子也比不上你們這些差不多可以用老奸巨猾來形容的後生,所以就想着金盆洗手算了,但還是不放心啊,我要是金盆洗手了,估計那一大幫子仇家非得把我十八輩子的祖墳都給拋出來。”安夢唐笑道。只是笑容裡有着幾分陰冷的味道。
“安公,我葛茂春雖然平時有些放浪,但我不會忘記我的命是你給的,沒有你安夢唐就沒有我葛茂春,南京的這幫人我不怕,不論是武鬥還是文鬥,論武他們比不上安公你在南京的根深蒂固,如果論陰謀詭計我葛茂春腦子裡的陰險伎倆和一肚子壞水正愁沒地兒發泄,我倒是想看看誰敢這麼不長眼。”葛茂春咧着嘴冷聲說道。語氣冰冷如三九寒冰。
安夢唐微笑不語,緩緩走近自己的別墅。
別墅很冷清,除了一個二十多年的老傭人和一個年輕保姆就是自己和葛茂春了,髮妻在十幾年前就已經過世,兩個女人從小就被自己送到了國外,不想她們在自己的身邊沾染血腥的味道,虎毒不食子,能讓她們平安的活着就是自己最大的安慰。自從被醫生確認自己不能生育之後,安夢唐就徹底放棄了生一個兒子的打算,命中無子,強求也是強求不來的,雖然國家大力提倡男女平等,但帶把的種和被別家牲口糟蹋的種總是有些區別的。
回到臥房,看着那一張在風雨中早已斑駁掉色的龍虎風雲雕花棗紅牀,老人撫摸着牀沿緩緩坐下,腦子裡不自覺的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身影,自己新收的義子,蕭塵。
自己是成全了他的青雲路還是成全了自己多年的兒子夢?倒在牀上,聽着壁鐘發出的噼啪之聲,老人的嘴角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