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喜歡留一頭長髮,清湯掛麪,怡然自我。從大學畢業之後許青就沒有換過髮型,雖然身邊的女同事不停的改變着自身的髮型髮色意圖增加自己的魅力,卻不知道男人在女人的時候外表固然重要,氣質同樣重要。有些時候,氣質可以讓一個相貌普通的女人比一個花瓶女好看百倍也不止。
許青是一個喜歡思考的女人,自從安夢唐邀請自己去參觀他的書房之後許青就一直在思考老人到底要做些什麼?爲什麼要撇下自己的兩個搭檔?他和自己能有什麼事需要單獨談論?
跟着安夢唐一步步踏進二樓的書房之後,老人信步走向飾品櫃上的一個檀木盒,取下檀木盒,走到許青的面前,輕柔打開,道:“這件東西的主人現在叫許青了。”
許青本能的想拒絕,但目光在觸及檀木盒裡的物品時神情不禁急劇變化起來,檀木盒裡的東西並非珍珠鑽石一類的俗物,如果真是這些東西許青也不會在意甚至會嗤之以鼻。檀木盒裡放着的是一方溫潤凝瑩的硯石,漆黑的硯石上透着一股古色古香的味道,硯石並不大,甚至極爲嬌小玲瓏,長約七寸,寬四寸,硯石上隱約可見兩個古體字的鑿痕——“天硯”(注:天和硯的繁體字都是我們現在用的簡體字,不用懷疑,我查了很多資料)。
“這方硯石的名字叫天硯,是蘇東坡少年時偶然得到的。”安夢唐笑着說道,雖然說的輕描淡寫,但蘇東坡三個字讓任何人再也不敢懷疑這方硯石的價值。
許青受父親徐從墨影響極大,小時候就對文房四寶特別敢興趣,尤其是硯石,別的孩子在集郵的時候許青就已經攢着零花錢時常去古玩店淘一些自己看着舒服的硯石。
“安公,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收不起。”雖然心動,但許青還是猶疑起來並最終婉言謝絕。天硯實在太過貴重,許青也曾經在一本記錄各朝名硯的書中看過天硯的名字,知道這方硯石的價值絕對可以抵得上自己的全部身家甚至猶有過之,自己此刻一旦收了安夢唐的這方硯石,日後必然會受制於安夢唐,所以心思玲瓏的女人拒絕了安夢唐的天硯。
“許小姐,我聽說你對硯石有着很深的研究,如今這方天硯能夠落在你手裡也可謂物得其主了,所以許小姐就不要在推辭了,至於許小姐心裡的那些顧慮大可不必再想,我安夢唐還沒落寞到需要一個記者幫忙的程度。”安夢唐言笑晏晏的說道,在情在理,無懈可擊。
許青沒有拒絕,因爲安夢唐說的很對,自己確實沒有什麼地方值得安夢唐利用,根據許青所知,南京市的很多政界要員都和安夢唐有着說不清的關係,有那些要員在上,自己這個小記者確實沒有值得利用的地方。
“安公,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收下了。”許青微笑說道。
“拿去吧,以後有機會的話多照護一下我的義子就行。”安夢唐在藤木椅子上坐下後微微笑道。隨後擺手示意許青可以走了。
空曠安靜的書房內,安夢唐自言自語的說道:“蕭塵,這次我可是下了血本了,我要賭一賭你的青雲路。”
安夢唐的心思沒人能懂,葛茂春也不懂。
許青拎着並不沉重的檀木盒走下樓的時候心裡不禁思考安夢唐的義子到底是何方人士,爲何這個人能受到安夢唐如此的器重和關懷?在許青的記憶和印象中安夢唐好像還從沒有對一個人如此上心過。
“靑姐,你手裡拿的什麼東西?”小徐很好奇的看着許青問道。據小徐所知,許青絕不是一個隨意收受別人的禮物的東西,如今既然收了,必然不是一個簡單的東西。
趙晨也有些好奇,自己和許青搭檔了也有兩年多的時間,從沒見過許青收別人的東西。
“一個硯臺。”許青輕描淡寫道。面前的兩個男人雖然都有着不俗的學歷,可他們又怎會知道天硯是什麼東西有着怎樣的價值。
夏天早已過去,晚上6點多的時候,夜幕已經緩緩降下。
安夢唐別墅前的一塊草坪已經被葛茂春佈置的燈壁輝煌,大氣而典雅。幾十張八仙桌錯落有致的擺放在草坪上形成一個圓圈將簡易搭成的主席臺團團圍住,而主題臺雖然少了高度卻勝在一目瞭然。葛茂春完全是根據安夢唐的意思進行佈置,“現場不需要太隆重,越簡單越好。”這是安夢唐的原話。
蕭塵在將近傍晚的時候來到了海達小區,身上穿着的是蘇明月曾經送給自己的那套價值不菲的西裝,手裡拎着一個裝飾精美的盒子,盒子裡裝着的是一件旗袍,旗袍是王貴介紹的一個老婦人純手工製作的,老婦人雖然年老,但在年輕的時候卻在僞滿國的皇宮裡伺候後過溥儀的妃子,織造技術不說天下無雙也總該配得上爐火純青的,即便現在年老體衰可製作出來的旗袍依舊是許多能工巧強所望塵莫及的。
進入張秋靈的住所後,蕭塵開門見山,嘿嘿笑道:“我買了件旗袍。”
張秋靈沉默一笑,看着蕭塵手中的精緻盒子並沒有答話。
“你真不準備和我一起去?”蕭塵嘴角的笑意消失,雙眉緊緊皺在一起,眼神卻緊緊打量着微笑的張秋靈。
“恩。”女人輕輕點頭。
“原因是什麼?”
“沒有原因。”張秋靈的聲音依舊空靈脫俗但在蕭塵聽來卻有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蕭塵放下自己花了大價錢才弄到的旗袍,轉身出門而去。
以前,蕭塵覺得張秋靈這個女人太過捉摸不透,此刻,蕭塵更是覺得張秋靈有些可恨。
看着揚長而去的男人,張秋靈輕出一口氣,幽幽嘆道:“蕭塵,我真的不想去,不想看着你從一個可愛的小人物變成一個叱吒風雲的梟雄,不想看着你少了淳樸的過往多出血腥的以後。”
說完後,女人輕柔打開蕭塵帶來的精緻盒子,一件綠意盎然的旗袍出現在眼前,墨綠爲底色,勾勒出幾多含苞待放的細小荷花花蕾,碎,卻有着一股神韻。
摩挲着旗袍的面料,張秋靈的目光似乎變的悠長深遠起來。嘴角慢慢勾勒出一朵堪比荷花的笑容,溫暖如春,腦子裡想着是青城山山腰處那個愛錢如命卻在聽到虎嘯之後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
小人物的一個細微動作可以很容易打動人,可告別小人物之後的人難道都會變的庸俗起來嗎?
女人輕輕搖頭,微笑,讓自己的思想回到祖師墓地的那個山洞,那個光着膀子唱霸王別姬的男人是何等的生動?那個揹着自己下山的男人和剛纔送自己一件旗袍的男人還是一個人嗎?
張秋靈覺得心裡有一些失落,有一些茫然。
墨綠勾花旗袍,張秋靈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