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甄明傑的婚事,四太太與老太太的第一次會談沒能談出個結果來,四太太便有些急了,這時甄婉怡勸起了自己母親。
“母親,您就是想讓珍姐姐做我的嫂嫂,也用不着這麼急呀?”
四太太愁眉不展,“你不懂,珍娘和你六哥的婚事必須儘早定下來。”
甄婉怡疑惑道:“是不是舅舅家出帶了呀?”
四太太一驚,隨即道:“小孩家家的,胡亂說什麼呢,你快些去尋你珍姐姐玩吧,母親還有事要做呢。”
甄婉怡嘟着嘴被趕了出去,心裡越發肯定,京城舅舅家一定是出了事了,這樣一想,心裡便有如貓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呀,弄得珍表姐非要嫁到甄府裡來,難道是珍表姐以前定過親,爲了逃避親事才跑到清河城裡來的?一想這裡,甄婉怡忙搖了搖頭,不可能,四太太對甄明傑的多看重,她不可能做出自毀兒子前程的事。
還沒等甄婉怡查到原因,遠在京城的新帝開年的第一道旨意被驛站快馬送到各地府衙,總共說了兩件事:第一是今年的會試科舉推遲到五月二十一日,京城加開一次恩科在三月舉行鄉試,考中的舉人再與各地的舉人一起參加五月二十一的會試,原因是因去年的戰爭圍困京城,京城並沒有舉行鄉式。
第二件事就是制定了一條新的律法,凡大周良籍女子年滿十六必須成親,官籍女子十八必須成親,否則將由官媒進行婚配,寡婦守制不再修建牌坊。
這則旨意是宗帝初七親自下達的,舉國皆動,而這兩道旨意都與甄府息息相關,喜的是甄明傑仍可參加會試還比往年推遲了兩個月。愁的是甄府待字閨中的女兒可有三位,甄茹怡更是在三個月後就要滿十六歲了。
聽到這則消息的雪姨娘當場就哭了出來,身子一矮就跪在了四太太跟前,“太太,奴婢求求您,救救七小姐吧。”
本還在發愣中的甄茹怡見了,眼皮一垂,微微轉頭看向門口方向,臉上閃過一絲悲切。
甄婉怡見了忙上前拉雪姨娘,“姨娘,你快些起來,這旨意才傳過來,官府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執行得下去,再說家裡還有祖父、父親在呢,他們不可能置七姐不顧的,你先別自個嚇自個了。”
雪姨娘擡起掛滿淚珠的臉,不再年青的皮膚的暗淡發黃,可臉上露出的神情卻是真心實意的,甄茹怡是她唯一的至親之人,也是這一輩子的指望了。
四太太揉了揉太陽穴,扶了一把,見雪姨娘起身後才道:“你這也是當孃的人了,怎麼還這樣子沉不住氣,連婉姐兒都明白的道理,你反而犯糊塗了。茹姐兒的事有我和老爺相看呢,再說年前也看得差不離了,本想等過完上元節再與你商量的,不過,看你這樣子,現在就跟你說了吧,正好,茹姐兒也聽聽,瞭解一下。婉兒,你去小廚房端些點心過來。”
甄婉怡嘴一嘟,知道四太太這是想避開她呢,忙撒嬌道:“母親,您就讓我聽聽吧,說不得我也能幫着出出主意呢,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呢。”
雪姨娘聽了也覺得有道理,平日裡甄茹怡都是四太太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從沒見她有過不同的意見,如果有九小姐在一旁,說不得還真能提出些意見來。由是在一旁忙道:“九小姐人最是聰慧的,聽一聽也好,反正這裡也沒外人。”
四太太看了甄婉怡一眼,點點頭她額頭。
甄婉怡知道母親這是答應了,忙笑道回到位置上坐好。
四太太整了整頭緒,才道:“去年到是想看了不少,最後對比出來了三家,還算不錯。一家是吳刺史家的庶子四少爺,今年十八歲,長得一表人才的,今年會跟修哥兒一起參加童試,興許以後就是秀才了。第二家是城北張夫子家的公子,今年也是十八歲,去年跟明哥兒一起參加的鄉試,雖是落了第,不過聽說學問很是不錯,有他父親督促着再努力個三年,下一科的舉人老爺就十拿九穩了。”
頓了一會,才又猶豫道:“這第三家,雪梅你也認得,是張家舅老爺家四表妹的兒子,去年鄉試中了舉人。”
四太太提出的人可都是各有利弊的,吳刺史家有權有錢,庶子成親後就可以分家,只不過這個四少爺都十八歲了還沒個功名在身,怕是個紈絝子弟,太不可靠了。而那個張家公子,這從沒聽過,名聲不顯。至於張家舅爺家的那個表小姐的兒子,唉,一想起張家那龐大的人口,甄婉怡就犯頭痛,真真是沒映像呀。
雪姨娘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道:“太太都見過了嗎?您覺得人怎麼樣?那些太太好不好相處?”
四太太端起茶喝了一口,抿了抿嘴,才道:“這三人裡,吳家四少爺貴氣,張公子老實,齊公子溫文有禮,至於刺史夫人你也是見過的,很嫺良的一個,府裡頭也算乾淨。張家人口簡單,一兒一女,女兒已經出嫁了,張太太和藹得很,說話細聲細語的,也讀過書,好相處。至於張家四表妹家,你應該也聽說過,那姑爺被徵兵之後就沒了音信,聽說是戰死了,這麼多年就四表妹一個拉拔着孩子長大,好算是個出息的,年紀青青就中了舉人老爺。人也孝順,聽說在傢什麼活兒都搶着幹,那張家四表妹可是見了人就誇的。聽說想與她家說親的可是不少,只不過,張家四表妹眼光高得很,所以才遲遲沒定下來。”
雪姨娘想了半晌,“這張家四表小姐奴婢倒是有些映像,挺精明厲害的一個人呢。”
四太太接話道:“不精明厲害,她一個寡婦能拉拔大這樣出息的一個兒子?”說完又等了一會,才道:“雪梅,你可有看得中的?”
雪姨娘一個哆嗦,忙垂了頭,臉色變了變,“太太,這給小姐選親事哪有奴婢說話的餘地,一切憑太太吩咐就是。”
四太太看着眼前低垂的髮髻,暗暗嘆了一口氣,抿着嘴不再說話。一旁的甄茹怡兩相打量,手裡的絲絹捲成一團,正如她那亂糟糟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