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儀仗雖然浩浩蕩蕩,到底來之前未曾透露風聲,因此殷昕先回去做好準備在做出一副聞訊趕來的姿態,倒也說的過去。
馬思琪心裡懊惱非常,知道此番水奴身份被皇帝親自前來公佈,自己怕是再沒有對付她的機會了,是以臨走前極不甘心的往她的方向瞪了一眼。
然而對方的視線跟本沒在自己身上,馬思琪恨極了這種被忽視的感覺,就像之前很多次那般,自己的招數,總是被對方輕描淡寫的躲過去,彷彿在她眼裡,並不是一個值得被記住的存在。
“愣着做什麼?”殷昕低聲吼道,“若非你多事,此事又至於如此,現在阿母和阿妹此番作爲,今日怕是難以收場。”
而他這個時候若是出現得太過及時,怕是會被當成和趙氏殷蘿一樣前來司園找茬的目的,只得現回去,稍後片刻再趕過來。
馬思琪反應過來,心裡顫了一下,慌忙跟在殷昕身後離開。遠在健康的皇帝突然出現在此處特,她也有些忐忑,暗道今日確實衝動了些。
之前她回到舒玉樓之後,正好遇見殷昕要出門,雖然殷昕說的是去府外,但她遠遠的看見他拐往司園的方向,心裡又恨又急,忍不住上前理論了幾句,誰知倒是給殷昕看出蹊蹺來,之後又得知趙氏和殷蘿浩浩蕩蕩往司園去,便乾脆光明正大的趕了過來。
於是正好遇見陛下駕臨。
卻說隨着皇帝下了轎輿往幾人方向走來,除了殷暖司馬君璧之外的衆人皆是惴惴不安。
殷蘿小心翼翼的躲在趙氏身後。她這些年雖然落魄了些,但好歹是殷家嫡出的娘子,也並非沒有見過大場面,然而卻在皇帝視線掃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忍不住顫抖起來,總覺得那眼神,似乎能要了自己的命一般。
趙氏端起殷家主母的姿態,恭恭敬敬的帶着衆人行了一個大禮。
雖然有些驚訝,心裡倒也並不如何害怕,畢竟她的身份擺在那裡。身後不僅有殷家和趙家。自己還是皇家封了品級的夫人,是以她心裡也以爲就算自己行了這個大禮,應該很快就能起身的。
然後出乎她意料的,皇帝卻跟本就沒有看她一眼。就那樣直直的往幾人的方向走過來。而後目不斜視的路過趙氏等人。走到跪在衆人最後的水奴身邊,微微彎腰,伸手扶起了那個趙氏一直以爲的卑賤到極點的賤婢。
不僅是趙氏。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阿、阿母……”殷蘿愣了一瞬,方纔結結巴巴的喚了趙氏一聲,嗓音害怕的顫抖起來,“爲、爲什麼陛下會扶那個賤……”
後面的話終於在皇帝身後一個侍衛掃過來的眼神裡咽下去。
趙氏心裡驚濤駭浪一般,心臟幾乎跳出胸口,而後,她聽見皇帝滿心歡喜的對水奴道:“阿姊起來吧!朕終於找到你了,這麼多年,讓你受苦了!”
此言一出,其驚駭程度不亞於之前的那一聲:“皇帝駕到!”
多年前皇家唯一流落民間最後被宣告死亡的,便只有當初的東陽公主,而當年公主也正巧是在新安失蹤,現在想來,便連當時水奴出現在殷家的時間都太巧合了些,然而畢竟一個公主和一個婢女,如此大的身份差別,任誰也沒有想過這兩者有過相同的可能。
只是依皇帝現下之言,顯然是已經證明了水奴的身份。
方纔那些要對水奴出手的家僮嚇得全身顫抖起來,殷蘿驚慌害怕的扯住趙氏衣袖,驚疑不定的看着司馬君璧,怎麼也不敢置信,這個當初幾乎被她踩在腳底下,幾乎折磨致死的婢女,會有如此不凡的身份。
趙氏不過驚訝一瞬,很快便鎮定下來,對皇帝道:“不知陛下駕臨,老身有失遠迎,望請陛下贖罪!”
皇帝扶司馬君璧起身之後,轉身在坐榻上垂足而坐,方纔轉向趙氏道:“朕來此處本無外人知,倒也不怪殷老主母,只是朕今日原只打算來司園叨擾,卻不知因何巧合,殷老主母也在此處?”
“這……”趙氏一愣,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看來殷老主母是有着什麼難言之隱了。”司馬明照說着,漫不經心的指向趙氏身邊的一個護衛道,“你來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被皇帝點名,那護衛不敢隱瞞,低垂着頭小心翼翼的說了個大概。
皇帝聽完,面色沉得嚇人,冷道:“看來阿姊在你殷家,果真是受了不少的苦楚。”
皇帝來得太過突然,趙氏不知他對水奴之前的處境究竟知曉多少,只慌忙行禮道:“陛下贖罪,老身實不知公主身份,故而怠慢之處,望請見諒。”
殷蘿見趙氏如此,也只得跟着行禮認錯,心裡雖然震驚又有些害怕,到底還有幾分不以爲然,就算水奴真的是公主,她最多也就是不知者不怪罪,她的阿母可是殷家的老主母,還有趙家做靠山,想來不會太過爲難的。
更何況,就算水奴是公主有如何,短短几年間,鏡朝皇帝幾經易主,怕是和當年那個東陽公主早已經沒有什麼親情關係,是以皇帝應該不會爲了她而得罪趙家和殷家這個兩大世家纔是。
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道理,若非皇帝在場,殷蘿只怕已忍不住嘲諷司馬君璧一翻。
司馬君璧坐在坐榻一側,在這樣以自己爲中心的場景裡依舊是置身事外的眉眼淡漠。微擡頭看見殷蘿面上變幻紛呈的神色時,忽然便覺得有些好笑,雖然手段狠辣,到底不是個聰明的女子,畢竟就算趙氏出身趙家,但這又和她有什麼關係,傷疤還沒好,就已經忘記了,當初爲了顧忌殷家臉面送走她,一直不管不問的不是她旁邊的趙氏又是誰人?
就在一片寂靜中,皇帝開口吩咐道,“其他不說,阿姊幾次差點命喪爾等之手卻是事實,公主身份尊貴,豈能兒戲?來人,賜殷蘿白綾留全屍,降趙氏地位爲役門!”
“什、什麼?”殷蘿驚得面色慘白,下意識的擡頭喊道,“陛下,你不能這樣!”
“朕該如何,豈容汝來指點?”司馬明照冷笑一聲,轉向司馬君璧方向柔緩了嗓音道,“阿姊且去收拾一番,咱們即刻便回健康!”
“我不要死,不、不要這樣。”殷蘿下意識的搖着頭,驚慌失措的轉向趙氏道,“阿母,現在怎麼辦?你要救救我呀!”
趙氏也是面色青白,眉頭深鎖,看皇帝對司馬君璧的態度不似作僞,只怕此次果真難善了。
正要開口,忽然有家僮來報,說是郎主以及主母前來拜見陛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