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後來無意中聽殷暖念起,她覺得應景,便擅自題上的。此時看來,竟有幾分一語成讖的感覺。時光荏苒歲月流水,一晃經年過來,物是人非不說,心境也早已經翻天覆地。
因田沉默着給她重新包紮肩上的傷口。清洗傷口時,那深深的牙印此時看來更是可怖。
“因田。”
“嗯?”因田動作輕柔的給她上藥,邊問道,“公主有什麼吩咐?”
“別用那個莫怨了。”水奴忽然輕聲道,“這次的這個疤痕,就留着吧!”
“公主?”因田有些不解,“上次五郎君給的莫怨還剩下許多。”
水奴卻只是搖搖頭,發生了這麼多事,她也想要留點什麼證明。把身上的疤痕一點點的除去的時候,就好像是慢慢的抹去了她曾經存在的痕跡一般,終究,還是會有捨不得的。
因田也不再詢問,只是默默的給她傷藥包紮之後,又去給她處理手腕上的傷。水奴的手腕極是雪白纖細,此時卻紅腫青紫得嚇人,因田心裡一酸,想起此時凶多吉少的殷暖,更是難受得厲害。
這是流落殷家之後,水奴第一次讓因田給自己寬衣,她沉默的站着,任由因田把乾淨的衣物往自己身上套,忽然低聲開口道,“因田,你說,暖暖他會沒事嗎?”
因田咬咬牙,忍住眼裡的酸澀,堅定的回道:“公主放心,五郎君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的。”
“那就好。”水奴輕聲說着,聲音極輕,好像那話語裡的可信度,連她也是不信的。
一直到亥時左右,殷暖還是一點恢復的跡象都沒有,甚至整個人都虛弱下去,不過這幾個時辰,人似乎就瘦了一圈一般,他依舊是一副被什麼嚇着的模樣,滿臉恐懼。甚至在昏迷之後。亦是被夢魘住的樣子,看來實在令人心疼不已。
謝氏早已經哭得幾乎昏死過去,王韻書在殷頌的示意下給她熬了一碗安神的湯藥,喝下之後情緒才安定一些。慢慢的睡着了。
因爲所有疾醫都束手無策。甚至連皇宮裡的御醫都去請了來。依舊是一籌莫展。次日卯時左右,殷頌就讓人去請了幾個高僧前來。既然醫術無用,只當殷暖是真的中邪了。
然後直到午時左右。殷暖依舊一點好轉也無,整個人都一點點衰弱下來,終於,到了下午日落之後,前來的疾醫和僧人都告訴殷頌,有必要準備後事了。
謝氏才醒過來,聽見這個消息兩眼一黑,跌跌撞撞的跑到殷頌跟前,“噗通”一聲跪下,連聲求道:
“郎主,妾身求你,不要給阿暖準備那些,他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的。”
郎主深深的看着她,忽然嘆了口氣,“這些年來,你第一次如此求我,可我卻希望,這不是真的。”
謝氏牙齒咬得緊緊,微垂着頭,依舊哭得悲慼。
“阿幽。”殷頌長嘆口氣,對她道,“你去看看五郎形狀,再好好想一下。如果不做好最壞的打算,你想讓他最後也沒有歸處嗎?”
謝氏只是愣愣的搖着頭,怔怔的起身去看殷暖的情形。殷暖現在抽搐的時間越來越長,可是停下之後間隔的時間也會越來越長,而那個時候簡直像已經沒氣了似的,面色一點點的灰白。
謝氏撲到殷暖牀榻前,愣愣的看着這一幕,忽然兩眼一黑,整個終於徹底的昏迷過去。
“阿幽!”殷頌嚇了一跳,王韻書上前看過之後,對殷頌道,“阿舅,謝舅母只是昏過去了。”
殷頌方纔放下心來,讓人把她扶下去照顧好。
“阿舅。”王韻書見殷頌眼底青黑,又勸道,“你也先去休息一會兒吧!”
殷頌嘆了口氣,道:“我就在隔間,有什麼事立即前來稟報。”
“是。”
水奴站在殷暖牀榻邊,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一幕,然後慢慢的回過頭,在曲足案上跪下,拿起殷暖的手輕輕握着,低聲道:
“暖暖,你不會這麼殘忍的,是不是?我身邊的親近的人一個一個的失去,難道你也要離開了是嗎?還是我終究罪孽深重如此,最後竟連累了你?”
再不願意,可是在當夜戌時左右,所有的後事都準備好了。畢竟是殷家,做什麼的速度都是最快的。整個殷府的人都來看過了,不知真假的嘆息幾聲之後,又一個個轉身離開。
翌日卯時左右,司園開始忙碌起來,疾醫說殷暖最多不過這兩日的事,都在開始忙碌後事,謝氏一直在牀榻前哭泣着。午時左右,水奴正在給一暖擦着他額頭上的汗,因田忽然走進來,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水奴聞言,忙把手裡的巾帕遞給一旁的穗映,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就見王韻書和書墨在那裡等着。
“表郎君。”水奴一見她便有些急切的走上去,忙問道,“因田說你有辦法了,是嗎?”
王韻書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是否能成還不是很肯定,僕也只敢大致的猜測五郎的情況。”
“表郎君請說,婢子該如何做?”
不管怎麼說,這已經目前水奴聽到的,最讓人興奮的一個消息了。
“水奴娘子。”王韻書道,“僕確實需要你的幫助,時間緊迫,接下來請你安靜的聽我說。”
“好。”水奴點點頭。
王韻書道:“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阿舅他們已經相信中邪一說,更有許多居心叵測的人在,只怕我如果說了會採取更家激烈的手段,所以只能告訴你了,可能會給你帶來一些麻煩。”
水奴慌忙搖頭,只要殷暖沒事,便是賠上她這一條命又如何?
“好。”王韻書道,“若是沒錯的話,在一天之後,殷暖就會徹底的斷氣了,而我要拜託水奴娘子的是,請你無論如何,阻止殷暖入殮,至少三天。”
水奴在殷家不過一介奴婢,身份卑賤,人微言輕,所以王韻書這個要求,確實是有些強人所難的。
可是水奴卻毫不猶豫的點點頭,王韻書說得再是匪夷所思她都相信,只要殷暖最後能活下來就行。
“水奴娘子。”王韻書有些擔心的道,“要是……”
“可以的。”水奴擡起頭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表郎君這段時間是要離開殷家吧?你放心,在你回來之前,我一定不會讓別人碰五郎君的。”
那一刻,王韻書竟也被她的堅定和那不自覺透露出的氣勢說怔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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