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現在收集到的情報看來,醫大女鬼一案極可能與十年前106室的兇案有關,於是我們便打算到圖書館查找案中女生的資料,以便繼續調查。
大多數學府都有圖書館,然而幾乎每一間圖書館都或多或少地隱藏着某些鮮爲人知的秘密。當然要發挖這些秘密並不是容易的事情,要不然就不能稱之爲“秘密”。
來到圖書館的時候,裡面的沒有幾個人,偌大的空間裡只有小貓三四隻,與其說清靜還不如說冷清,似乎現在的大學生都不太願意把時間花在學習上。管理員不知道那裡去了,詢問那幾個正在看書的學生得知,大概是吃飯去了。
學生的資料應該鎖在檔案室裡面,管理員不在,待在這裡也是浪費時間,總不能像蓁蓁所說的那樣,“把門給砸了”吧!
因爲急於找出兇手,我們連午飯也沒來得及吃,現在已經飢腸轆轆,與其在這兒浪費時間,還不如先飽餐一頓,於是我便提議:“我們不如先去吃飯吧!”
一說起吃,蓁蓁似乎又想起解剖室那兩具噁心的屍體,提不起半點食慾:“你去吧,給我帶些饅頭回來就行了。”
“只吃饅頭怎麼行啊!”我突然想到一個好去處,“聽雅嫺說,學校門口那間餐館的東西味道挺不錯的,尤其是那裡的豬心湯,吃過一次就會上癮,你要不要嚐嚐……”
“去死吧你!”蓁蓁一腳把我踹飛。
來到雅嫺所說餐館,裡面人山人海,清一色都是學生,有男有女,三五成羣地扎堆在一起。我好不容易纔找到位置坐下,點了兩道小菜和豬心湯後,就靜心聆聽周圍的學生侃大山。學生們聊的無非是遊戲、黃段子及老師們的“惡行”,當然男歡女愛是他們聊得最多的,部分高年級的則會聊些求職面試及實習之類的話題。雖然大多都是些毫無價值的信息,但是偶爾也能聽到些或許能用得上的情報……
“小馬,你說蕭教授是不是把屍體的心臟都拿去賣了?解剖室裡什麼標本都有,唯獨就沒有心臟的標本。”說話的是鄰桌一個眼鏡男。
小馬一臉不屑:“靠,你現在才知道。聽學長說,有人親眼看見他上完解剖課後偷偷把心臟帶走呢!”
一個頭發稍長的學生問:“不會吧,你聽誰說的?他把心臟帶走有什麼用,屍體都是在冷庫放了好些日子的,又不能用於移植,誰會買啊!”
眼鏡男打趣道:“我那知道,說不定是賣給那些變態收藏家呢!”
小馬開玩笑說:“我倒覺得他是拿回家熬湯去了,哈哈!”
另一桌的女生突然插嘴:“你們別這麼噁心好不好,我們還要吃飯耶!”
……
我邊喝着豬心湯,邊想着同學們的對話,他們所說的蕭教授爲什麼要把屍體的心臟帶走呢?按理說,用於解剖課的屍體,應該保存得不怎麼樣,用作非法器官交易肯定是不可能的。如果是造成標本賣給人體收藏家的話,眼球的銷路不是更好嗎?爲何偏偏要選擇心臟呢?也許,該調查一下這個蕭教授,抱嬰女鬼每次殺人都會挖掉其中一名死者的心臟,兩者之間說不定有着某些關聯。
正當我想跟那個叫小馬的學生聊上兩句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叫聲:“圖書館起火了!”
蓁蓁還在圖書館裡,得趕緊去看看她給燒焦了沒有。大叫一聲結賬,把錢丟在桌面,就立刻往外跑去。當我跑到門口的時候,好像聽見裡面有個女生叫道:“舍監,結賬……”
圖書館的火勢非常猛烈,我趕到的時候,火光已經映紅了半邊天,好不容易纔在慌亂的人羣中找到有不少頭髮已經被燒焦的蓁蓁,便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剛纔你走了沒多久……”蓁蓁心有餘悸地講述我離開之後所發生的事情——
你走了沒多久,那個叫潘秋霞的管理員就回來了,我說要找十年前住在女生宿舍那幾個女生的資料,她說所有資料都在檔案室,但是我只知道那幾個女生的屆別,而不知道她們的名字,找恐怕要花不少時間。接着她就帶我到檔案室,還幫忙一起找。
檔案室裡面的資料可不是一般的多啊,百多平方的房裡一共有二十個架子,每個架子又有三層,我看着就感到頭暈了。幸虧有管理員幫忙,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該那裡找起。她說不知道名字,直接翻學生檔案不好找,提議先找宿舍的入住記錄,因爲106室自出事後就沒有人入住,所以只要找到最後的入住名單就好辦了。
宿舍的相關記錄都放在最後面那個架子上,我們找了一會兒就找十年的入住記錄。可是,當我翻閱記錄本的時間,它居然莫名其妙地着火了。我們本來想把火弄熄,但不知道怎麼搞的,最後竟然弄得整個檔案室都燒起來……
“唉……”我嘆了口氣,“笨人見多了,像你這麼笨還真是少見啊!”
“這也不能全怪我啊,誰知道那記錄本會無緣無故地着火呢,而且還冒出那麼多白煙,害得我眼睛也幾乎睜不開了,不然也不會弄成現在這樣子。”蓁蓁說着哆嗦一下,神經虧虧地問:“你說會不會是那隻抱嬰女鬼在作祟,阻止我們調查下去呢?”
從蓁蓁的話裡,我發現了一個問題:“你確定當時記錄本冒出很多白煙嗎?”
“嗯,”她連連點頭:“多得讓我的眼睛也快睜不開了。”
“記錄本是怎樣起火的,再說詳細一點。”
“我當時只是在翻記錄本,翻到記載了106室入住記錄那一頁時,突然覺得手指有點燙,好像還看見有點光,接着就有很多白煙冒出來,嚇了我一大跳,就把記錄本丟到地上。誰知道記錄本就這樣燒起來,還把附近的東西也點燃了。因爲地上有很多雜物,所以燒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我用腳踩不熄就和管理員去拿滅火器,但那些滅火器竟然全都是壞的,一個也用不了。”蓁蓁說着伸出被燒傷的手指。
“嗯,那肯定不是女鬼在作祟……”也許在這宗案子裡隱藏着更多不爲人知的秘密。
翌日早上,我一走進詭案組的辦公室就看見換了一頭清爽的短髮的蓁蓁正在跟喵喵聊天。
“幹嘛把頭髮剪短了,失戀嗎?”喵喵好奇地圍蓁蓁走了兩圈。
正在高速敲打鍵盤的偉哥突然停下雙手的動作,伸長脖子偷聽。
“又沒有人追我,那來失戀呢!”蓁蓁道出圖書館失火一事,剪髮實屬無奈。接着兩人繼續聊着些無關痛癢閒話,偉哥則打着哈欠再次敲打鍵盤。
“大家早!”我先向大家打招呼,然後故作驚奇地對蓁蓁說:“哇,你的新發型還蠻不錯的嘛!”
“現在還說早呢,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候了。”她白了我一眼。
我看看手錶:“才遲了二十分鐘嘛,還算早了,起碼比雪晴要早……”
“你在叫我嗎?”雪晴像鬼魅一樣出現在我身後,差點沒把我嚇死。
“她一大早就來,比我們都要早。”偉哥說着又打了個哈欠。
“同志們,辛苦了!”我向大家行了個軍禮,並趕緊轉移話題,對喵喵說:“找到十年前那宗案子的記錄沒有?”
喵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麼多檔案,我一個人怎麼看得了,而且又那麼無聊,我翻了一小半就犯困了。幸好,有雪晴姐幫我……”
“哇,原來雪晴姐姐是個面冷心熱的活雷鋒,鼓掌致敬!”我嬉皮笑臉地輕輕鼓掌。
雪晴平靜地看着我,雙眼淡如止水彷彿沒有任何感情,冷漠地說:“沒有該案的記錄,應該沒有正式立案。”頓頓又補充一句:“我比你小一歲,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用不着加上姐姐兩個字。”
不管是二十出頭的年輕美女,還頭髮花白的歐巴桑,年齡都是一個重要的數學。說小了,無傷大雅,說大了,搞不好會招來橫禍。雪晴這樣的冰山美人也不例外,以後在她面前說話還是謹慎一點爲妙,要不一言不合把我斃了可比竇娥還冤。
“不會吧!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出了人命竟然也不立案?”蓁蓁驚訝道。
蓁蓁沒在刑偵局工作過,不瞭解這些情況也是人之常情,我該給她補上一課了:“少做少錯,不做不錯是不少人的座右銘,這樣的案子如果死者家屬要求私了,不立案也不稀奇。畢竟兇手若患有嚴重的精神病,法官通常會酌情處理,量刑起點不會太高。”接着又對偉哥說:“你不會也是一無所獲吧?”
“再給我十五分鐘吧。”偉哥打了個哈欠又說:“幹這種體力活,一點技術含量也沒有,真無聊。”
“那我先向老大彙報一下,回頭再找你。”說罷我便與蓁蓁一同走進組長辦公室。
在組長辦公室裡,老大正目不轉睛地盯電腦的熒光屏,我們進來了他也沒擡一下頭。我隨意地坐下來點上一根菸,但隨即就被蓁蓁掐熄了。真懷念以往跟小相拍檔的日子,起碼他不會把我煙掐熄,身上沒煙時還能管他要。不知道他現在的情況怎麼,也許他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希望他還活着吧,已經兩年沒有他的消息了。
懷念完舊拍檔,是時候做正事了,向老大簡述昨天的調查情況後,我就開始發表自己的意見:“這宗案子比想像中要複雜得多,現在幾乎能肯定所謂的抱嬰女鬼只是個幌子。也許,有人想利用十年前的兇案來掩飾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何以見得。”老大的目光仍然沒有離開熒光屏,而且眼神很平靜,彷彿並沒在意我說話的內容。
我輕輕托起蓁蓁被燒傷指頭,解釋道:“記錄本之所以會着火,並非鬼魅作祟,而是被人爲地塗上了白磷。正常情況下記錄本並無異樣,但當被翻到塗有白磷的那一頁時,人的體溫及翻閱時因磨擦而產生的熱量足以把白磷點燃。”
蓁蓁看着自己的手指,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假扮女鬼殺人,還在記錄本上做了手腳?但是,她有什麼目的呢?”
我攤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這可不好說。如果只是爲了不讓學生闖入樟樹林,就沒有殺人的必要,因爲出了人命就會引起警方注意,而且我們在樹林裡也沒什麼發現。”
老大盯着熒光屏,沒有說的意思,反而蓁蓁急着發問:“那現在該如何着手調查呢?”
這個問題很簡單嘛:“對方既然要銷燬106室的入住記錄,那麼從106室的四個女生身上肯定能找到線索。”
她似乎覺得自己闖了禍,皺着眉頭說:“整個檔案室都燒光了,還怎麼找那四個女生啊!”
“這就得看偉哥的本領了。”我再次點菸,這次沒有被她掐熄。
“嗯,你們繼續朝這個方向調查,那個蕭教授就讓雪晴和小苗去調查吧,有新發現再向我報告。”老大的語氣大概讓蓁蓁覺得他有點心不在焉。離開的時候,她特意往熒光屏瞥了一眼。
“組長怎麼一大早就在辦公室裡炒股啊!”剛走出組長辦公室,她便問。
“炒股是老大的強項,有閒錢不妨跟他玩玩。”我打趣道。
她一臉不屑地說:“我纔不才炒股票呢,跟賭博沒兩樣。”
“當然不一樣,賭博是違法的,但是炒股是合法的,還要交稅呢!”我跟她開了個玩笑後,就走到偉哥身前說:“那四個女生的資料找到沒有?”
“只提供屆別就想直接找到人,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偉哥那張臭臉讓我想一個比較不雅的形容詞——裝逼。
“那你查到此什麼了?……本世紀最偉大的黑客。”我給他拋了根菸。
“好說,好說,給……”偉哥遞給我兩張A4紙,紙上打印的分別是一張畢業照和一份名單,“我翻遍了所有普通網民能上的校內網和同學錄,其中一個同學錄的創建者提及畢業前發生了一宗兇案,他所描述的情況與106室的兇案大致相同,你要找的人應該就是這個班裡的學生。畢業照和同學名單都是直接從同學錄上COPY下來的,那裡人氣小得可憐,自創建以來就只有一個IP留言,而且已經很久沒有更新了。”
畢業照雖然已經經過放大,但是原圖的像素不高,畫面並不清晰,只能看見一共有三十一名學生,勉強能分辨出性別,但是要憑它來找人根本不可能。名單上就只有三十三個名字,沒有聯繫方式,甚至連性別也沒有註明,不見得會比前者更有實際價值。因爲單名的人數多畢業照多出兩人,以此推斷,少了的應該106室兇案中的兇手及死者,也就是說這張畢業照更沒意義了。
我搔着頭問:“還有別的嗎?”
“普通人就只能給你提供這些資料了,但是老子可是個黑客,當然不會這麼丟人。”偉哥攤在椅子上狠狠抽了一口煙,得意洋洋地說:“我已經鎖定了同學錄創建者和留言遊客的IP地址,創建者的IP是來自國外的,暫時不能確定具體位置,但是我已經給她發了郵件,至於什麼時候會有回覆,又或者會不會回覆,我可不知道。另一個IP來自省人民醫院,我入侵了醫院的電腦系統,查到IP所在的位置是七樓的某個房間,你去跑一趟多少會有點收穫。”
“那先謝了!”向偉哥道謝後,我就準備和蓁蓁外出調查,但是他卻把我叫住了:“先別急着走,我再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也許會跟這宗案子有關。”
我停下腳步,認真聆聽。
“在入侵醫院的電腦系統時,我發現了一些加密的內部檔案,內容大多是醫務人員犯錯失職之類的事情,例如用錯藥治死人等敏感話題。當中還提及近幾年停放在太平間的屍體經常被盜走心臟,至今被盜的心臟不下三四十個,幾乎每隔一兩個月就被盜走一個。”
心!
失心!
又聞失心!
省人民醫院是否也與抱嬰女鬼有着某些不爲人知的關聯呢?千頭萬緒不知從何想起,這宗案子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