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復白這法西斯厲鬼，只讓我在醫院病房樓外透過那道冰冷的玻璃注視阿一十分鐘時間。
隨即我被他帶走，正直中午，在這秋末冬初的日子裡，寒風在此刻似乎也不再那麼刺骨。他帶我去市中心最繁華的商業街。
我皺眉，難以理解爲何非要到這種地方不可。
韓復白卻是站在來來往往人羣當中，深深吸了口氣，嘴角勾起說：“在這種地方，才能真正感受一點兒人類的味道。就好像又回到從前，我又變成了真正的人。”
我冷笑說：“人死了就是死了，不管再怎麼回味，也終究沒用。”
這樣的話對韓復白來說無疑是當頭澆了冷水，可他似乎根本不以爲意。
“距離午餐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我帶你去購物吧。”韓復白側過面頰來，對我露出燦爛笑容。
雖然是個厲鬼，雖然身上佈滿了陰氣，可此刻流露出的這笑容，在我看來，是很陽光乾淨的。
“購物？你有錢麼？”我沒好氣兒說。
韓復白神秘說：“不妨告訴你，我也有賺錢的途徑。雖然對現在的我來說有錢沒錢關係都不大，但我還是儘量的想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所以每天的三餐，儘管我不需要，但我也會按時去吃。”
這種已經可以稱之爲執念了吧，也怪不得會化身成爲厲鬼。
“賺錢的途徑？你該不會再倒賣墓地吧？”我見他的墓地有模有樣，尤其是那些地磚應該是從鬧市中採購的。
“不對，但也差不多。”他邊說邊向前走。
那種語氣，分明就是想要激起我的好奇心。
其實我別無選擇，只能跟上去。主動的跟上去，總好過被這傢伙如提線木偶那樣操控着跟隨要好一些的吧。
“不是倒賣墓地？難不成是販賣屍體？喂，這在人類的社會可是犯法的，你不是一直想做個類似正常人類的存在麼？正常人可不會動不動就做那些違法亂紀的事。”我說這話，就連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
這傢伙連人都殺的很歡樂，倒賣個屍體啥的，自然不在話下。
“你就別猜了，越猜越離譜。”韓復白蹙眉，一臉嫌棄，隨後他腳步在一家女裝店停下，嘴角挑起說：“走，進去看看？”
跟着一個三觀崩塌、殺人放火的厲鬼共進晚餐對我來說已經是相當離譜的事了，現在居然還要跟他一起逛街？我簡直是失心瘋了。
我自然是遲疑，站在女裝店門口許久都沒挪動分毫腳步。
“你沒發現你自己的穿衣風格很low麼？還有你身上這身兒衣服早就該換了，難道你自己聞不出來已經有一股子餿味兒了麼？”韓復白揶揄說。
餿味？不可能吧！不過上次襲擊韓復白時出了一身冷汗，後來就緊跟着與這傢伙相處兩天，既沒洗澡也沒換過衣服，味道應該還是有一點的吧！
“我不在乎。”我斬釘截鐵。
“你當然可以不在乎，可面對你的人是我，你總得考慮我的感受吧？”韓復白說這話，忽得俯下身來，伸手攏了攏我額前散亂的頭髮。
我嚇了一跳，幾乎是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還撞到店門口外的大號廣告牌。我驚慌失措的望着韓復白，可他面頰上卻是一副無害神色，神色玩味的盯着我說：“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弄得髒兮兮，終究是不好。”
我吞嚥唾沫。
不過被這隻顏狗稱讚漂亮，還是有點兒小小的滿足了我的虛榮心。
因而或許我想那時候我的臉色已經不顯得那麼冰冷。
“我會回去洗澡。”我本來是想用這話來敷衍。
可說出口才發覺這話好像也有點兒不妥當。
畢竟當着當着一隻厲鬼的面兒，就算是隔着牆壁淋浴，也還是會渾身不自在的。況且韓復白周身陰氣這麼重，鬼曉得會不會把淋浴的水凍成冰渣渣。
“洗澡是要洗，但衣服也一定要買。”韓復白眼光上下打量我：“別忘了，你現在可沒選擇的餘地哦！”
聽上去像是在善意提醒的口吻，實際上根本就是要挾語氣。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只能硬着頭皮與韓復白走近女裝店。
韓復白的踏入，立刻引起導購小姐的驚歎聲，對她們來說，他的顏值幾乎是那種直接從少女漫畫中走出來的男主角級別，也難怪會少女情懷氾濫了。離門口最近的導購小姐迎上來，言笑晏晏。
“先生，請問需要什麼服務嗎？”她雙眼都是冒着小星星，完全無視我的存在。
“把你們這裡所有適合她的女裝拿出來，讓她一件件試過去。”韓復白擡手指，指了指我。
一片火辣辣的嫉妒目光立刻撒向我，我尷尬的扯扯嘴角。
韓復白提出的要求也未免過分，換成其他顧客，或許導購小姐會面露不耐煩，可在顏值即是正義的這世界，如他這等程度的美貌，導購小姐自然不會流露出任何不滿神色，甚至還滿是殷勤，巴不得他能夠在這家服裝店多停留一段時間。
我被自願站在試衣間門，望着試衣間外滑軌衣架上一大摞女裝，不由得頭疼。但此刻韓復白冰冷目光可正直直盯着我，似乎只要我敢說個不字，就立刻會用目光將我冰封起來似的。
我只能硬着頭皮，一件件的去試。
開始還好一點，至少都是看上去比較正常的休閒裝，繼而是職業裝，每次換不同的女裝走出試衣間，韓復白都會目不轉睛盯着我，那種奇怪目光會讓我渾身都不自在。但也勉強能夠接受。
可後面的女裝，卻是越來越暴露，是我從來都沒有試過的風格，露臍裝、超短裙、露背裝……這些對我來說簡直太過羞恥。
韓復白卻似乎樂在其中，時不時擡起嘴角，又挑起大拇指。我爺不知道他是在對我表達讚美還是在對我身上的女裝表達讚美。
導購小姐大概也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只在側旁一臉花癡的盯着韓復白。
試完所有適合我身材的女裝，已經兩個小時之後了。
我第一次感覺到當模特也真特喵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韓復白優雅起身，淡淡開口：“到此爲止吧。”
我白了他一眼，新款女裝已經試了個遍兒，不到此爲止還能怎樣？讓店主馬上發新貨過來麼？
“先生，您要買哪一件？”導購小姐下意識抿了抿嘴，大概是怕說話時口水噴出來。
“全都要了。”韓復白不失霸氣開口。
我在聽到這話時，也不由得愣住。這傢伙還真的是被胡瑞那女人調教成霸道總裁風了麼？可他在生前已經得到教訓，按理說不該再那麼隨意在女人身上花錢了纔對。
“用不着！”我立刻反對。
可導購小姐卻已經接過韓復白遞出的那張銀行金卡，跑去收款臺刷卡了。
“就當是你幫我養傷的補償吧，我見過你幾次，你差不多穿同樣風格的衣服，現在這些足夠你一年穿的了。”藉着這空當，韓復白壓低嗓音偷偷對我說，同時向我擠眉弄眼，流露出俏皮神色。
精緻到無可挑剔的五官配上這種俏皮微笑，的確是讓人毫無抵抗力。
導購小姐已經幫忙打包好一切，才似乎意識到韓復白並未開車前來，便貼心問：“要幫您叫計程車麼？”
“不用。幫我送到對面街道拐角的地方就行。”韓復白衝導購小姐微微一笑。
這笑容已經讓導購小姐頭暈目眩了，哪兒還顧得上思考這種要求到底是合不合理，就像着了魔似按照他所說的話去做。
韓復白離開女裝店，我則跟在他身後。
“那張銀行卡也是你盜用別人的吧？你說你有錢，原來是偷來的。”我漫不經心開口。
“是我母親的銀行卡。”韓復白環抱雙臂，邁着大長腿，漫不經心說：“在母親死後，我並沒有將這張銀行卡辦理註銷手續，反而往其中存了一筆錢。雖然不多，但足以維持銀行卡年費。我凝結人形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老家找到這張銀行卡，之後我所賺到的錢，也統統存入這張卡中。”
我忍不住皺眉：“所以你到底用什麼方式賺的錢？”
韓復白停住腳步，微微偏側腦袋，似笑非笑盯着我說出兩個字來：“盜墓。”
我先是一怔，後來想想還挺說的通，盜墓對他這種厲鬼來說，那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嘛！
“我開玩笑，你該不會當真了吧？我可是鬼來的，最痛恨的就是盜墓賊！”韓復白嘴角勾勒，露出神秘微笑，這話說完，他又是邁大步子向前走。
我需要小跑才勉強跟的上，皺緊眉頭問：“你到底怎麼賺的錢？你都是已經死了的人，竟然還會做生意麼？”
但他始終不再回答我。
對面街道的拐角處，這裡沒有人來，而大包小包的女裝，已經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地上。
“以後有機會我會告訴你。”他猛然轉身，也幾乎同時捉住我手腕，嘴角擡起：“現在，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