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雙子樓,我打車直奔與阿一約定的地點。
我沒讓他來接我,主要是想在路上細細思索關於韓復白那番話以及應對措施。阿一如果來接我,就一定會問東問西,而現在的我,完全不想跟任何人提及關於韓復白的話題。
阿一要我來市中心的咖啡店見他。
我到時,他已經點好咖啡,給我的那一杯是拿鐵,他自己要了一杯卡布奇諾,另外還有一杯純咖啡。
“還有人要來麼?”我皺眉,有些不解問。
阿一認真盯着我,同時點頭:“我約了人,這個人認識曾經的韓復白,我想或許可以從她那裡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我愕然,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內,阿一居然可以查到過去與韓復白相關的人。
“什麼人吶?”我抱着咖啡杯,不想讓阿一看出我的情緒,因而故作輕鬆。
當然是不能讓他知道我在幾分鐘前還見過韓復白,否則這傢伙一定會刨根問到底。
“我最近心理有些不正常,所以纔會說那些失心瘋的話,你能原諒我吧?”阿一揚眉,眉宇之間依舊帶着一絲歉意:“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我卻是站在將你當成兇手助手的角度對你說那番話……”
“忽然間發生這麼多事,不管是誰也沒辦法及時調整好心態的。”我在抿了一口咖啡後,搶着開口說:“也根本沒把你那些話放在心上,你就別在意了。”
“看起來好像不是真的沒放在心上的樣子。”阿一深邃眸子緊盯着我。
他自然又是將他那些自以爲傲的心理學知識運用到我身上來了。
我趕忙躲避了他的目光,抿脣輕聲說:“你到底約的什麼人?跟韓復白有什麼關係?”
“這個人與韓復白的死有分不開的關係。”阿一成功被我轉移開話題,微微擡下巴,微眯雙眼:“她是韓復白的前女友。”
我瞪圓雙眸,驚訝到合不攏嘴。
也就是在這時,咖啡廳的玻璃旋轉門在推動,玻璃門上的風鈴發出清零響聲,我望過去,見到一位戴着墨鏡,身穿修長風衣的女人。就從我的視覺效果而言,她的身材很好,甚至可以跟二線三線的職業模特相提並論,雖戴着墨鏡,但高挺的鼻樑,微薄的紅脣以及那收攏尖銳的下巴,都毫無疑問彰顯着她是個極爲漂亮的女人。
我第一時間便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從安亭所提供的資料來看,韓復白在跳樓之前,容貌相當一般,看上去是個標準的宅男,似乎與這前女友有些不太登對。
不待我細思,那女人已經走近咖啡桌前,緩款坐下來,摘下墨鏡來。
那雙眼睛更加動人,我見到她,妖媚兩個字徑直從我腦海中冒出來。沒錯,這女人的確是應該用妖媚這樣的字眼來形容的。
“我們要在這裡談麼?”那女人左顧右盼,似乎在緊張些什麼。
阿一穩穩點頭,那女人便將目光對準了我,帶着警惕問:“她是什麼人?”
“她是秦幀,是我的未婚妻,當然,現在也是我的助手。”阿一勾起嘴角,說這話同時,還意味深長的望了我一眼。
我心裡一甜,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來。
這女人大概是嗅到了戀愛的腐臭味道,忍不住蹙了蹙眉頭,緊跟着說:“林醫生,您叫我到這種地方來,到底有什麼事?”
“是這樣。”阿一正了正身子說:“在我對您的心理診療過程中,發現您從心理上有些排斥某些記憶。我曾經用過很多心理學上專業的手法試圖喚起那些被您可以隱藏了的記憶,均已失敗告終,現在還剩下唯一一個方法。”
我聽得一愣一愣,感情這個韓復白的前女友,竟然是阿一曾經的病人。
那段她不想觸及的記憶,會不會與韓復白相關?
我竟而不由得有些緊張,下意識的瞪大眸子,望着那女人。
那女人面露驚愕,不安的開口說:“什麼方法?”
“直面記憶的引導方式。”阿一森森開口:“胡瑞女士,我現在要您立刻回答我的問題,在你記憶深處,是不是隱藏着一個叫做韓復白的男人?”
這話說完,胡瑞面色當即大變,如同見到極恐怖的畫面似的。
“沒有!我從來就不認識什麼韓復白!沒有!”她幾乎是不假思索,用尖銳嗓音開口喊道。
可從這表現上來看,她分明是在說謊,是在拼命的想要擺脫自己與韓復白的關係。
“韓復白是你曾經的男友,你們甚至還達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但後來,不知爲何,你們分手,韓復白則從十三樓上跳了下去!”阿一擺明了一切,口氣逐漸銳利:“因爲是在衆人面前跳樓,自殺無疑,警方沒有繼續調查,這案子便不了了之,而實際上,你纔是逼死韓復白的罪魁禍首,對不對?!”
胡瑞在這一刻,已然面無血色,渾身瑟瑟發抖,使勁的搖着頭,幾乎是語無倫次:“沒有,沒有……我不認識韓復白,我不認識!”
“胡瑞女士!”韓復白厲聲喝道:“韓復白已經死了,如果你還不肯面對的話,你一聲都要飽受心理折磨!全部說出來吧,你只有說出來,我這個心理醫生纔能有方法幫你打開心結,你明白麼?”
我愕然,現在方纔明白,或許面前這個女人,便是韓復白口中所說的那個,將他逼到跳樓自殺的人。
可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胡瑞捧起咖啡喝,但手卻抖的厲害,咖啡倒是灑出了大半,她也顧不上去擦,只匆匆喝了一口。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阿一沉下語氣,雙眸死死盯着胡瑞。
那種語氣聽起來有些靡靡。我知道阿一在國外接受過最正統的催眠術,現在他應該是正通過語氣以及某些細微的動作對胡瑞進行某種程度的催眠。這一切在我看來簡直不要再神奇,不過既然韓復白那種變態的傢伙都能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區區催眠術也就不足爲道了吧。
果然,胡瑞面頰上那種恐懼以及不安緩緩退卻,逐漸被安詳取代了。
“韓復白,他曾經是最愛我的男人。”她用幾乎是細不可聞嗓音開口:“是最愛我的……男人。”
“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阿一壓低眉頭,繼續用那種低沉嗓音逼問。
“我要了他很多錢,他給我買了車,買了房。”胡瑞說這些話時,眼眶當中不自覺就盈了許多淚水,順着眼角流下來:“他對我說,會給我這個世界上最奢華的婚禮,讓我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她在說這些話時,我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韓復白那張面孔,是在重新凝結人形後的那張面孔。
“後來呢?”阿一皺眉,再度開口。
“他的公司,那家互聯網公司有一些違法操作的地方,被我無意中抓到證據。”胡瑞貝齒緊咬下脣,或許是用力過猛,那下脣已然有些血跡冒出來,顯得有些刺眼:“我鬼迷心竅,用這些證據威脅他,希望他可以在公司上市之前,將公司股份的四分之一分給我。”
我心裡打了個緊,有些難以置信盯着面前這女人。
“只是如此,他就會跳樓了麼?”阿一似乎仍不滿話只問到這種程度,繼續深挖。
而此刻的胡瑞,早已經淚流滿面,看着便是讓人心疼模樣,那張原本俏麗的面孔,也已經因爲痛苦,而顯得扭曲不堪。
“他答應了我的要求,在做法律上的準備的時候,我發現我懷了他的孩子。”說到這裡時,胡瑞早已經泣不成聲:“我不想要孩子,我真的不想這麼年輕就要孩子,所以,我瞞着他,去醫院將孩子打了。在醫院的走廊上,他打了我一個耳光,那是從我們認識以來,他第一次打我。當時我的心冷了,滿腦子裡只有報復的念頭。”
後面的事不言而喻。
阿一順着這女人的話繼續推理下去:“所以你繼續利用那些所謂證據,威脅韓復白,直至他資金鍊兒斷裂,公司無法運作,才走上絕境,附身從十三樓上一躍而下,喪失了性命對麼?”
胡瑞在聽這番話後,使勁搖頭,面頰上淚水橫飛:“我不知道會把他逼到那一步,我完全不知道會那樣!”
“韓復白死後,警方調查過他的公司,已經負債累累,公司資金鍊也早已經斷裂。警方便將這些歸於韓復白的自殺動機,他們當然不會知道,在這一切的背後,還有一個作爲始作俑者的女人。”阿一冷冷開口。
他話說完,沉了一口氣,目光復雜望了我一眼。
我一時之間無法從那種驚駭當中回過神來,已經略顯癡然的望着坐在對面哭到花容失色的女人。
“阿幀。”阿一叫了我一聲。
“嗯?”
“或許你需要再去見一次韓復白。”阿一用沉沉口吻對我說:“帶着胡瑞。”
我猛然擡頭,用難以置信目光盯着阿一,緊皺着眉頭,目光中透着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