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亭對我進行筆錄,我只是大概轉述胡俊國關於殺人動機之類的供述。
至於他所說所謂另外世界的我,我隱瞞下來,畢竟那種話對我來說,有些匪夷所思。連我自己都無法相信的話,自然無法自信滿滿向別人轉述。
“他只說了這麼多?你們可是聊了足足有半個多小時。”安亭狐疑,她本就是個極聰明人。
但我鄭重點頭,目光卻有些刻意躲避安亭
說謊畢竟不是我所擅長的事。
“好吧,你好好休息。關於古巫術的操控者,我們雜物科會盡全力去調查,這點你完全可以放心。”這種話,只能起點一些安慰作用。
我也十分清楚,雜物科根本不具備與古巫術操控者對抗的能力,這點毋庸置疑。
但我不想破壞安亭好意,淡淡點頭說:“那就麻煩你們啦。”
安亭離開,阿一方纔在病牀旁坐下來。
他一言不發,只是將我牢牢抱在懷中。
倚靠在他胸前,我慌亂的心方纔稍微安定下來。
“阿一。”我輕聲開口叫他
“嗯。”阿一輕撫我後背,動作極其輕緩。
“有件事我隱瞞了安亭,隱瞞了雜物科。”我說這些話時,顯得很猶豫:“胡俊國見過那個會使用古巫術的人,密室裡那些桃木劍,也是那個人交給他的。”
話說到這裡,我分明能感知到阿一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似乎情緒也變得激動起來。
“我問他那個人是什麼樣子的,他對我說,那個操控古巫術的人……跟我長的一模一樣。”我費了很大力氣方纔把這番話說出來。
同時我也察覺到阿一的身子猛然僵硬住。
“那你,認爲他啊說的是真還是假。”他問我時,口氣顯得有些生硬。
我在他懷裡點了點頭,又補充說:“像他那種人,處在這種環境之下,我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麼說謊的必要。而且,我詢問了很多細節。”
“你想去印證那些細節?”阿一自然明白我的心意。
我使勁點了點頭,同時在他懷裡揚起眸子來望着他說:“所以,你能陪我一起去的對吧?”
“那是當然。”我見到阿一嘴角挑起,露出淡然笑意:“我不是一早已經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不管有多危險,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雖然只是些尋常情侶都會說的話,但對我來說已然足夠溫暖。
也或許是缺失親情的緣故,讓我特別依賴這種感覺。
“但要等你的傷完全康復之後纔可以去。”阿一補充一句。
我卻搖搖頭說:“等不了那麼久,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可你現在不是疼的厲害麼?就連起身都困難,更何況是去做調查?”阿一輕蹙眉頭,自然是擔憂神色。
我儘量用輕鬆語氣說:“其實也沒有多痛了,只要吃一些止疼片兒的話,出去調查什麼的,問題不大。”
止疼藥我向來是很排斥,但現在比起吃下止疼片那小小所產生的那小小副作用,顯然好奇心以及求知慾的折磨讓我更加難以承受。
阿一能看透我的心思,自然知道勸是沒用的,在稍微沉默片刻後說:“好,我幫你去問醫生,如果醫生認爲你不可以出院的話,你就絕對不能出去,明白麼?”
我微微頷首,畢竟謹遵醫囑,可是我自由到大所養成的優良傳統。
阿一後來去問了醫生,但顯然,醫生對我的傷情持樂觀態度,並且很自告奮勇的爲我開了好多止痛藥以及需要注意事項清單,似乎是一副巴不得我立刻走的樣式。
後來我仔細想想,大概醫院還真是很希望我走的。畢竟自從我出現在這家醫院之後,給醫院帶來了很多麻煩。
先是林阿姨莫名其妙住進重症監護室(對醫院來說,的確是很莫名其妙的,他們畢竟是不可能相信“古巫術”之類的話),再來是我住院,現在把警察都給招來了。醫院方當然是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積極慫恿我出院了
因而在處理完相關手續之後,晌午時分,我已經算是正是出院了。
在吃了醫生開的止痛藥丸之後,傷口的痛真的就完全消失了。只是還不能做太大幅度動作,怕會把傷口崩裂,但至少走路是沒問題
阿一還是擔心我會過於蹦蹦跳跳,特意從醫院借了一把輪椅,非要推着我走,搞得好像我已經殘廢了似的。。
我們上了車,我依舊坐副駕駛,前往郊區依胡俊國所說那條通往公路的鄉間小路
“胡俊國也可能是在胡扯,那種人早已經神智不太清楚。”阿一大概是見我臉色難看,因而開口安慰。
我木然點頭,自然也希望胡俊國是胡說八道,我當然不想跟那種童年無絲毫快樂的、心中充滿陰暗的人有任何瓜葛,哪怕只是容貌相同,我從心理上也無法接受。
但這種希望,隨着眼前路的蔓延,越發渺茫起來。
這裡環境,與胡俊國所描述中的畫面幾乎無任何差別。
我也見到玉米田,只是比起胡俊國描述那畫面的時節推遲了些,玉米已然成熟。
阿一車在玉米田旁停下,在我看來,他的臉色也已然相當難看,他顯然也跟我產生相同的認識,胡俊國的話,並不是空穴來風。
“你不要看。”阿一下車前,囑咐我說:“我會告訴你結果。”
那話說完,不等我回應,便徑直走至後備箱處,打開後備箱,拿出鐵鍬。
他數過玉米杆兒,找到胡俊國所說那一棵下,立刻用鐵鍬剷下去。
我按照阿一說的,側過腦袋不去看那或許會是恐怖的一幕,但鐵鍬挖泥土聲音,始終在我耳邊繚繞不去。
“怎麼樣了?”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我忍不住開口問。
“還沒挖到。”阿一耐心回答。
我反覆問了六次,阿一也耐心回答我六次。
可蕩我問到第七次的時候,阿一沒了聲息。
“阿一?”我試探的叫了一聲,可迴應我的依舊是沉默。
我忍不住回頭,見到阿一那蒼白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