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出乎意料,本以爲是外地人來的懵懂少女,沒有想到是故鄉人,飯菜的價錢也少收了五塊。
風吹動,少女脖子上愛馬仕絲巾隨風飄動,我覺得有些眼熟,不由地多看了兩眼,卻想不起來,腦海中並沒有浮現對應的人。
最後走之前,那少女不由地看了過來,並沒有那種冷漠的笑容,而是一種禮貌性的笑容,笑容有些熟悉,有些明豔動人的感覺。
我心想:“或許是我看錯了,她已經搬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天真人拉着我的手,說:“好了,不要亂看了,小蛇還在身邊呢!”我搖搖頭笑道:“沒有,只是和我一個故人很像。小蛇,你不會生氣吧。”小蛇嘿嘿笑了兩聲,沒有說話。
從小鎮回來,屋裡面簡單收拾一下,拉上了簾子,小蛇在屋裡睡,爲了小蛇的安全,我把金蠶蠱罐子留給她,一旦有危險就砸罐子示警。
我和天真人在竹林的山洞打坐,當初長辮子在山洞呆過一年,地上已經陷出了一個長長的腳印。
山洞裡插上火把,我看了一眼洞外,竹林晃動,似有鬼影,道:“天真人,怎麼感覺外面有鬼在漂移啊?”
我暗想,唯一慘死在這裡的人,就是那茅曦道,莫非鬼魂不散,等我回來索命了。天真人說:“是鬼也索不了你的命,把你右手給我,我幫你把把脈。”
天真人幫我把脈之後,說道:“蕭關,你的仁脈和督脈只差一點點就可以打通,今晚咱們用一把力,爭取衝關成功!”
我點點頭,按照天真人的吩咐,打坐養神,過了一會,漸漸感覺到了一股灼熱的感覺,氣血流轉,只差一張紙的距離就可以成功。可偏偏在這時,花木蟲和土卵之蟲狹路相逢,二蟲根本就沒想過退讓,鬥得翻天覆地,纏綿悱惻。而我的“衝關”也只能失敗了,先天之蟲樂呵呵地說:“這些蟲子,打一頓就聽話了。”
第二天一早,連日來的疲憊感消失不見了,我早早起牀,天真人還在休息之中,白天他基本不走動,只在晚上纔會出來,從山洞出來,我去找小蛇。
小蛇說:“雖說住一段時間就走,但也要有個家的樣子,你去集市買點東西回來,我再把屋子收拾一下,天真人雖然勤快,但還是有些地方沒收拾乾淨!”
小蛇的話和當初龍帝說過的一樣,總得有個家的樣子。我點點頭,正好今天是趕集的日子,買點油鹽醬醋鍋碗瓢盆回來的時候,還可以買一些山貨回來。
走了十幾分鍾,到了鎮子的集市上。
附近山裡居民都來鎮上,到處都有叫賣的聲音,上好的山藥,剛打的野雞,夾子抓住野兔,河裡捕上的河魚……我在人潮之中如同青魚一樣遊走,正想着買些什麼東西回去的時候,迎面撞上一個拿着相機四處拍照的少女。
我忙說:“對不起。”
正眼看過去,是有湊巧,竟是昨天飯館遇到的少女,少女依舊禮貌地笑了笑,並沒有生氣。兩人擦肩而過,走出了兩米後,少女忽然回眸喊了一聲,問:“你是蕭關?”
我轉身看了一眼愣了一下,問道:“你是誰?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可是又記不起來了。”
風吹起了絲巾,少女明豔動人地一笑,將絲巾拉住,笑了起來:“我是小圓,沒想到回來還能見到你,咱們有多久沒有見面了。更沒有想到你竟然忘記了我!”
我一拍腦袋,說:“是我錯了,沒有認出你。咱們可能有八九年了吧,你現在還好吧!”
女大十八變,眼前的蔡小圓的變化很大,我幾乎沒有認出來。好在人來人去人山人海之中,最終還是見面了。
二人站在人潮人海之中,不由地好笑起來。多年不見,蔡小圓依舊是清純可愛,個子很高,中長髮齊肩,小酒窩旋起,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明豔動人。
嘈雜集市上,討價還價的聲音,山羊咩咩的叫聲,兔子吃葫蘆卜的聲音,小孩的嬉鬧聲,老人的咳嗽聲,就像交響樂一樣,在四周響了起來。
少年時代的往事忽然涌現出來,當初我要離開破廟的時候,蔡小圓來送我,給了我十塊錢,靠着十塊錢,我吃上離家後的第一碗麪!
蔡小圓問:“蕭關,後來你找到你師父了嗎?”我說:“找到了,但是我師父已經死了,我也剛剛回家鄉看一看。”
蔡小圓“哦”了一聲,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了,過了一會,道:“人總是要往前看的,昨天女孩是跟你一起的吧,是個好女孩。”
“是的,離開故鄉後,我去了很多地方,後來遇到了小蛇。”我笑着說。蔡小圓道:“挺好的,沒想到這裡回來可以看到你,實在是太好了……”
我等待了好長一會,也沒有聽到蔡小圓開口,笑着說:“我還有點事情,我先走了。”蔡小圓說:“那你去忙吧,家鄉的集市多年沒有走了,我回來看看,我想找一種野果子……吃了可以忘記憂愁的那種果子……”
兩人微微一笑,隨即分開了,兩人相距了兩米遠,卻始終沒有靠近。也忘記了我曾對蔡小圓“等我回來”這樣荒唐的話。世上多數的男孩在很小的時候,說過類似於這樣的話,長大後因爲各種各樣的變化,真正能實現的簡直少之又少。
過了那麼多年,每個人都會經歷很多事情,見過很多人,情感已經變化。當初那種朦朧的情感,已被現實的潮水衝散,懷念只是過往的感覺,分開後,還要去經歷各自的生活。。
更何況我和蔡小圓是兩個世界的人。
從集市上回來,我的心情有些複雜,心想:“應該把當年那十塊錢還給蔡小圓的,回到小屋,我有些發愣。小蛇奇怪地問:“蕭關,你怎麼空手從集市上回來啊?”我撒謊說道:“沒有合適的,就沒有買了。”小蛇說:“那好吧,下午我們再去。”
中午吃了便飯,小蛇又和我去集市上,幸而沒有遇到蔡小圓,買了山藥、兔子、還有一些時令蔬菜和水果,山裡釀出的果實酒,也買了一些,又買了鍋碗瓢盆,準備妥當後,回家砍柴生火做飯。小蛇廚藝很棒,做出了各種各樣的美味。
晚上吃飯的時候。天真人說:“蕭關,今日爲何心神不安?”小蛇道:“他中午回來就這樣心神不寧了,像魔怔了一樣,問也不說,估計是有心事吧。反正紅花人事情,急不來,你也不用着急!”
我搖頭說:“沒有,只是……有些懷念以前的日子。”
天真人說:“還是喝點酒吧。”
天真人雖然不喝茶不吃菜,但是喝了點酒,臉色越來越紅,在解開騰蛇封印後,天真人的身體受了些傷害,經過幾日來的調理,已經是大有好轉,幾乎說可以痊癒。
我喝了一口酒,端着米飯,吃了兩口,一股鮮血的氣味從外面傳來。天真人和我同時站了起來。我快速開門,只見黑暗中,跑來了一個女孩,紅色的呢子大衣,高挑的身材,絲巾在風中飄動,正是蔡小圓。她額頭受傷,開始流血了。
蔡小圓還沒有問:“蕭關,快走,有人要殺你。”蔡小圓說完這句話,閉上了眼睛,臉色有些可怕。
天真人說:“沒事,只是暈死過去了。”小蛇問:“她是誰?”
我說:“是我以前一個同學,後來多年沒見了,像是離開了外地,最近纔回來看一看小鎮的。”
天真人說:“你就是爲了她失神的吧。”
我只有點點頭,小心地看了一眼小蛇。小蛇一拍桌子,忍了許久說:“她是來通知你的,可能有人要殺你,男女授受不親,我來扶着她!”
蔡小圓剛進來一會,院子外面,就有人跟着出現了。
領頭人正是折冰銳,相比在風陵渡一別之後,折冰銳已經換了一番模樣,全身變得結實,整個人也黑了不少,天氣不冷,手上卻戴了一雙鹿皮手套。
我說:“折冰銳,你不是我的對手,快走吧。”
折冰銳說:“你以爲是我一個人回來嗎?”我有些不解:“蟲後已經被鬼王帶走,很有可能關住了,你還能跟誰一起回來!”
折冰銳說:“這你就不需要擔心了。我是追蹤天真人的蹤跡來的,蔡小圓也是我打傷的,是我讓她通知你的。”
“你個畜生,爲什麼要害無辜之人!”我罵道。
就在此刻,蔡小圓發出了一聲尖叫,吐出了一口黑血。小蛇喊道:“蕭關,你那同學像是不行了。”
我看着蔡小圓,臉色發青,十根手指指甲也變得烏黑。
我眼前一蒙,蔡小圓深種數毒,既有還有屍毒,兩種不同的毒性折磨着她。蔡小圓不是玄門中人,身體根本無法承受其中的一種,眼下發生這樣的事情,令我無法忍受,全身燒起來,雙眼怒火洞燒……玄門中人很少對常人使用如此惡毒的手段。
我一時心急,不知道該怎麼辦,心中已經是飽受了重重摺磨。這一切的因果,都是由我造成。
我喊道:“天真人,屍毒和同時種在一人身上,該怎麼辦啊?”天真人有些慌張看着折冰銳身後,說:“我也不知道了。”
折冰銳身後根本就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