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這個身影一出現,在場除了明玉之外,黑壓壓一片全部跪地叩拜,三呼萬歲。文臣武將更是涕淚橫流,不能自已。
燕舟穿着一身上繡金龍的黑袍,沒有理會衆人,只看着面前的女人,“皇后,是你要見朕,現在朕出來了,又爲何不說話?”
他瞧了瞧那顆人頭,用一種逗弄愛寵的語氣笑道:“國師叛逆,理應當斬,你做得不錯。”
“……”
明玉渾身都在抖,那是深埋在骨子裡的懼怕。不過她佈置已久,本就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強自一挺身,“燕舟,如今十八路靖廬盡在我手,皇城內外半數禁軍聽我號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逆賊,早知你圖謀不軌!”
“來人,給我拿下!”
大將軍等人連聲怒喝,燕舟揮了下手,甚至帶着點奇怪的神色,道:“皇后,我待你不薄……”
“是!但亡國之恨,殺父之仇,不得不報!”
“哦?”
燕舟瞧着她,突然笑了兩聲,“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麼?就是你的野心,沒有野心的女人不配做我的皇后。不過憑這點佈置,你就想致我於死地麼?”
“哼!”
明玉冷哼一聲,也一揮手,嗖嗖嗖從虛空中躍出十幾道人影,正是奉命入京的那十七位高手——顧璵和邵樂可不願爲某個人賣命,得到天人奧妙後,早早溜之大吉。
“不錯,但是還不夠。”
“夠不夠,打過才知道!”
明玉說着說着,雙手忽地向前一推,一大蓬紫色火焰平地涌出,方圓數百丈溫度飆升,竟形成了一個充滿紫火的密閉空間,將對方全部罩住。
幾乎一眨眼,偌大的空間內,空氣、泥土、青石地面、山門建築,一切都無影無蹤,彷彿被火焰燒的一乾二淨。
只有那道人影還立在原處,動也未動。
“皇后,你我相差一個境界,你是傷不到我的。”
“是麼?”
轟!
話音方落,明玉身上就爆發出一股磅礴的氣息,好似積累許久刻意壓制在體內,直到此刻才完全顯露。
“天人境!”
“她何時到了天人境?”
在場衆人無不目瞪口呆,驚詫萬分,只見那紫火瞬間化作虛無,好似變成了氣體融於虛空,但所到之處,毀滅性比之前更加強烈。
“呵,這才值得我出手!”
燕舟身形一晃,消失不見,緊跟着衆人就覺光芒刺眼,明明太陽尚未完全升起,但天空中卻多了一道無比閃耀的金光。
這金光幻化,變作一方印璽的模樣,轟的向下壓去。
砰!
虛無的火焰被印璽一砸,宛如大海退潮般迅速消散,最後吐出一道人影,狼狽至極的摔倒在地。
同是天人境,但僅僅一個照面就分出了勝負。明玉衣衫破敗,遍體鱗傷,帶着極大的驚懼,“你,你到了飛昇境?”
“不,還差一些東西,不過我會讓你親眼看到的。”
燕舟一招手,那印璽飛來,落在左手掌上,是一枚金色古印,似真似幻,帶着浩瀚莫名的龐大氣息。
他隨手取來一件大氅,將明玉蓋住,道:“帶娘娘回宮,好生照料!”
“是!”
衆人面面相覷,小跑着過來將明玉抱上車輦。明玉不斷掙扎,帶着絕望、憤怒和崩塌的信念,喊道:“燕舟,你爲何不殺了我?燕舟!”
“我怎捨得殺你?你今世爲我皇后,待我們飛昇上界,你還要做朕的天后!”
明玉的車輦漸漸遠去,燕舟緩步走下石階,右手虛扶,“陳中,有勞費心了。”
“微臣有愧,惟願陛下平安!”
大將軍跪在地上,又是一頓痛哭。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那十七人本是來圍殺諸臣的,然後燕舟交給明玉對付。現在明玉被秒成渣,那還打個屁啊?
可他們又不敢逃,只得等在原地戰戰兢兢。
而燕舟環顧一圈,根本無視了他們,忽道:“擬旨!”
“臣在!”
一名文官趕緊出列。
“玄真子謀逆,罪無可赦,傳首天下靖廬,誅九族!”
“是!”
“陳中護國有功,封國師,執掌紫虛觀。”
“是!”
“令北地、南疆、西荒七日內來降!”
“是!”
一道道旨意傳下去,衆人聽得心驚肉跳,剛出來又要打仗了?啓元如今社會崩壞,可禁不起折騰。
臣子正想勸諫,就見燕舟先行制止,邁步走到那十七人跟前。
“可知罪?”
“……”
那幫傢伙你瞅瞅我,我瞧瞧你,撲通撲通全部跪下,“知罪!”
“好!眼下正是用人之際,朕就網開一面……”
他一揮手,給十幾個人種下禁制,“陳中,他們歸於你統管。”
“是!”
燕舟吩咐了諸多事情,才身形一晃,出現在皇城的建築最高處。
他俯瞰着偌大的京城和數十萬百姓,眼中不帶一絲人性色彩,只左手微微一收,那方古印便消於無形。
…………
距京城數百里遠的一個地方,顧璵和邵樂正在酒樓吃酒。
“據說燕舟出關了,明玉被軟禁宮中……”
邵樂夾了口菜,頗爲不解,“她幹得是謀逆篡位的事,居然還能活着,搞不懂燕舟在想什麼。”
“或許人家有真感情呢,我倒是好奇燕舟的實力,怕是比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倆人正說着,樓下忽傳來一陣喧嚷,卻是幾個衙役過來,在對面牆上貼了張告示。顧璵一瞧,大意是說朝廷要最新徵兵,以待出征。
“啓元局勢崩壞,民不聊生,居然還要打仗?”邵樂也非常詫異。
“局勢再壞,只要國主無恙,就不會徹底動盪。啓元已佔三國,若是再戰,必指向草原、雪域和南疆。數百年來無人完成一統,燕舟是要做第一人了。”
“可他爲何執着一統,難不成對修行還有幫助……噝!”
邵樂止住話頭,思量許久,忽道:“我知道燕舟存想的是什麼東西了。”
“我也曉得了!”
倆人對視一眼,用手指沾酒,在桌面上各寫了個字:璽!
印,執政所持信也。
璽者,印也。天子之印稱璽,獨以玉。
璽,一向是權柄的化身,代表着天下至尊。一個天人境的帝王,不會爲了凡間一統而勞民傷財,爲的只能是大道之途。
結合明玉所說的,天人境的奧秘便是存想道心,道心化物。如此看來,燕舟的道心應該就是“天子者埶位至尊,無敵於天下”。
這也不難理解,他爲什麼要發動戰爭,連滅兩國。就是爲了奪取二國氣運,進一步完善他的道心。
……
北地,雪原。
別處是夏季,這裡卻常年嚴寒,降雪無度。而在茫茫雪域之上,冷風如刀,一個瘦長的人影緩步而行。
羽衣雲冠,面容清癯,正是與顧璵有過一面之緣的石阡。
他並沒有入京,但也爲明玉做了不少事,得到了天人之法。本打算在邙山道院閉關清修,結果被一紙詔令打亂了計劃。
北地沒有國家,只有連綿城寨,分割地盤,實力爲尊。
幾個首領接到燕舟的七日通牒,自不願俯首稱臣,決意一戰,便向道院發出徵召。在他們看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道院家大業大,便是一種天然掣肘。
可誰曾想,石阡說舍就舍,孤身遠走。
不是不心疼,但他更不願爲戰爭賣命,參與到這種破爛事之中。
“唉,當個人實力可以碾壓一切的時候,所有的謀略算計都成了笑話。爲今只有晉升天人,才能掌握一些話語權,看來又要隱居一段了。”
石阡嘆了口氣,身影飄忽,遁入漫天飛雪之中。
……
南疆,大山深處。
啓元的使者被一羣歪瓜裂棗的怪物圍住,卻毫不顯膽怯,道:“國主只給了七日時間,我來此就花了六日,你們還有一天可以考慮。”
“你!”
一位長老怒極上前,被巫祖喝退。
“使者請先去歇息,容我們思量思量。”
巫祖請使者下去,旁人百般不解,問:“您一直說啓元狼子野心,不可親近,爲何現在心意動搖?”
“我也是沒辦法。”
巫祖的身形愈發傴僂,本是半張美顏半張爛臉,在受到朗達、丹甘化巫失敗,陰土對自身的反噬之後,精氣大損,僅靠着一口氣還在支撐。
“自燕舟出關以來,我便連番占卜,方知天命如此。若強行開戰,我南疆纔是自取滅亡!”
“但孩兒們不會答應的,結怨數百年,他們不可能向北人投降!”
南疆的階級劃分非常嚴重,但當中下層的意願可以達成一致時,領導者也不得不重視問題。
巫祖也深知這點,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只拄着柺杖緩緩離去。
……
“國主限你們七日內……”
“來人,割了他的舌頭!”
“你,你們……”
“再挖了他的眼睛,給我吊在帳外!”
“啊!”
啓元使者話還沒說完,就被一羣大漢蹂躪的欲仙欲死,像塊破布一樣被掛在大帳外那根高高的旗杆上。
“兒郎們!”
託婭騎着駁獸一躍而出,舉起方天畫斧,對着連綿無際的草原和漫山的兵馬牛羊,“啓元要我投降,你們答應麼?”
“不答應!”
“滾出草原!”
“西荒永不爲奴!”
“……”
站在角落,默默看着這一切的陸玄英,不禁心中暗歎,又最後瞧了託婭一眼。
老實說,跟託婭在一起的日子非常刺姬,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顧璵和邵樂根本沒回草原,只是傳來口信,讓她帶着衆人轉移,以避戰亂。
草原對上啓元,無異於以卵擊石,怎麼幫都無濟於事。
所以他們眼下要做的,便是儘快晉升天人。即便這是場遊戲,但顧璵也心痛啊,託婭極可能是他的媳婦兒、小肥皂或大閨女,可惜沒辦法。
俗話說得好啊,苟利飛昇生死以,就因禍福避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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