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玄天殿前。
鄭開心、曾可兒、雷驍和榮直站成一排,滿懷期待的看着龍秋。
龍秋則認真查探,見他們的精氣神都達到一種充盈飽滿的程度,便道:“調整的不錯,可以開始了。開心,你上前來。”
她先點了一個,鄭開心連忙起身,抹去了往日的孩童稚氣,面色肅然,端端正正的跪坐在蒲團上。
龍秋取出一方玉盒,裡面躺着一枚龍眼大小,呈絳紅色的丹丸,道:“內山有棵老樹,樹上每一年半結一次果,兩三隻不等。
第一次結果,效力最弱,吃了可增強體魄,祛除病氣。第二次效力稍強,可疏通經絡,通靈通性。第三次效力最強,食之便可入先天。果結三輪,如此往復輪迴。這枚丹丸就是採靈果煉製,藥性相對平和,但你們也不要疏忽大意。”
說着,她將丹丸遞給對方。通常在網文裡,它會有另外一種稱呼:築基丹。
鄭開心捧着這枚珍寶,端詳片刻,然後一張嘴,乾淨利索的吞了下去。
丹丸入口即化,藥性迅速散發,他連忙運起靜心訣,進入心息相依的奇妙狀態。只覺有一道涼意入體,直入五臟六腑,滋潤着周身百脈,涌起一陣陣的酥癢。
而隨着這股酥癢增強,自己的意識好像越來越小,最後飄蕩在一片虛無的黑暗中,一點靈臺火如風中之燭,隨時都會熄滅。
“開心,爺爺好想你啊,你來陪爺爺好不好?”
“鬼啊,鬼啊!開心你怎麼了?”
“別過來,我沒有你這個孩子!快滾快滾!”
故去的爺爺,在世的父母,三個人的影子接連出現在腦中,哀求咒罵,哭泣憤恨,各種吵雜糟亂如潮水般涌來。
他今年九歲,經歷的事情不多,最挫折的一次,大概要屬見到爺爺的鬼魂。
這些魔音心障,確實造成了一些困擾,但他在山上住了好久,基礎紮實,悟性也不錯,始終固守心神,保持靈臺火不滅。
慢慢的,雜音消失,一切變得輕緩柔和。
跟着身體一顫,彷彿體內有枷鎖被打開。那道涼意再次出現,並化作一條銀龍往下游走,在丹田處纏繞盤旋,形成一團薄薄的白氣。
氣海開,先天成!
龍秋見狀,不禁露出一抹輕笑,等他睜開眼,問道:“感覺如何?”
“我,我不知道怎麼形容,反正,反正神奇的很!”
鄭開心有些癡癡的,只想一直感受這份無與倫比的美妙。
“好了,你先行鞏固,不要妄動!”
龍秋又喚過雷驍,同樣給了一顆丹丸。
雷驍服下,照例運起靜心訣,起初還好,約莫半柱香後,身體開始劇烈抖動,似乎痛楚萬分。
他好像陷入了一片黑暗,周圍滿是魑魅魍魎,自己蜷縮其中,冰寒徹骨,如墜深淵。
“醒來!”
正此時,一根細長的手指點在他的額間,隨着一聲清喝,黑暗頓消,意識緩緩恢復。
雷驍睜開眼,悵然若失,知道自己失敗了,“師父,我,我……”
“你的心不靜,調理一陣再說。就算服食丹丸不行,我還可以爲你啓靈,那個成功率要大很多。”
龍秋讓他退後,招過曾可兒。
曾可兒與鄭開心一樣,雖遇心障魔音,但能堅守心神,撐過最難的關卡後,也覺丹田悸動,氣海開闢。
“成了!”
她站起身,不像平日的豪氣飛揚,難得露出女孩子的姿態,蹦蹦跳跳的湊到鄭開心旁邊。
最後是榮直,他比雷驍多堅持了片刻,亦是沒挺過難關。
四個人,一半成功,一半失敗。雷驍和榮直沮喪了一會,也振作起來,他們還有很多機會,不急於現在。
龍秋則看着弟子,露出近日來少有的寬慰笑容,道:“我之前講過,不入先天,不列座次,你們都是以年齡排輩稱呼,但既然已成先天,就要分……”
她話未說完,鄭開心便道:“師父,我雖然入山較早,但年紀太小,經驗不足,就讓可兒姐姐爲先好了。”
龍秋一怔,也沒反對,道:“那好吧!可兒,你從今日起便是玄天的大師姐,開心在你之後。”
“是!”
曾可兒瞄了那孩子一眼,有點感激,也有點微妙——瑞士輪中,倆人打平,不過她總覺得對方放水。
如此一來,玄天初定座次,有了大師姐和二師兄。
龍秋繼續道:“你們剛入門徑,不可驕縱懶惰,日後的難關會比今日強上百倍、千倍。修道便是與自己爭,與天地爭,與歲月流逝爭。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牢記你們心中所求,道途漫漫,勿要迷失方向。”
“是!”
…………
內山。
小堇在四天前就傳授了雷法,遊宇等人打了兩年根基,修習沒有任何問題。
江家姊妹的順序是金雷、水雷、木雷、火雷、土雷。其實五雷相生相剋,平衡圓融,先修哪種都可以,比如火雷、土雷、金雷、水雷、木雷。
六人各自選擇,剩下就是勤修苦練,心中也難免擔憂:以前那麼欺負玄天,如今反過來,肯定會被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小堇傳了雷法後,就甩在一邊,此時正在姐夫的靜室裡,看着那袋發光的魔法粉皺眉。她知道這東西,是西方的傳訊道具,發光就表明對方在請求通話。
她很猶豫,在思考“避而不接和正面溝通,哪個更惹人懷疑一些”,過了片刻,還是摸出一把粉在火中燃燒。
“咳咳,小朋友,你那邊情況如何?”
虛空中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小堇先問:“你是艾哈德?”
“……”
那邊靜了幾秒鐘,奇道:“你是?”
“江小堇!”
“哦……”
艾哈德拉長音調,顯然久仰大名,畢竟人家姓江。
“請問顧先生在麼?”
“他在閉關,你有事麼?”
“閉關……”
艾哈德頓了頓,笑道:“沒什麼事,打擾了。”
咔嚓,老頭掛了!
在魔法粉燒盡的一瞬間,小堇就飛出內山,找到龍秋,道:“肯定是西方聯繫的姐夫,讓他去做什麼事情,所以他纔會下山!”
“那他們發現了麼?”
“難說,無論我接不接,他們都會覺得奇怪,偏偏我們雙方都不能細問。”
她想了想,道:“他們肯定會用各種方式來試探,我們要做的就是保持常態。”
“要找姐姐回來麼?”
“暫時不用,她回來反而更明顯。”
“那好,我馬上通知下去。”
與此同時,日耳曼的波恩,艾哈德坐在晃晃悠悠的搖椅上,手裡捏着一塊小餅乾閉目沉思。
半響,他忽然開口:“東方的小朋友應該有些麻煩,你們先去西伯利亞找找,再去夏國探聽一下。”
“現在民間不好接觸,我們去只能通過外交途徑。”
旁邊的一位魔法師很疑惑,問:“而且我們以什麼策略過去,應該怎麼做?”
“沒有大礙便罷,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情……”
艾哈德止住話頭,身體隨着搖椅一晃一晃,好久才道:“我們儘量幫一幫,大敵當前,不能自亂陣腳。”
“明白了!”
…………
東瀛。
京都陰陽寮的庭院裡,一個瘦瘦的男人獨立院中,望着一棵高大的櫻花樹出神。
七月末花期已過,繁花凋零,他看了一會,不禁輕吟俳句:“ 櫻散る日さへ夕となりけり。”
念罷,男人環顧空蕩蕩的庭院,愈顯落寞。
此地說是陰陽寮,但比傳奇的平安京時代,那個陰陽師的盛世不知差了多少。以東瀛的超凡力量和軍事實力,守住內陸的城市羣已屬極限。
人口大量死亡,經濟倒退,物價飛漲,可謂民不聊生,政府苟活。饒是最受重視的陰陽寮,也不過在國內逞威風,拉到外面去,丫能打得過誰?
哦,跟棒國的薩滿或可一戰,蛇哥掛壁五五開,沒毛病!
“唉……”
男人嘆了幾聲,轉過身要進到內室,忽然身體僵直,眼睜睜看着一道銀光落地,化成一個黑袍人。
他心中劇顫,之前昆塔出海,莫名其妙的失蹤了,陰陽寮心驚膽戰的等待懲罰,那邊卻不了了之。
今天突然過來,莫非要滅殺滿門?
“大,大人……”
他連忙過去,恭恭敬敬的彎下腰。黑袍人十分不屑,冷哼道:“有件事要你們去做。”
“請您示下。”
“你們去趟夏國,幫我探聽一個消息……”
當即,黑袍人巴拉巴拉指示了一番,男人心裡鬆了口氣,接着又繼續爲難,“大人,我們名不正言不順,貿然去訪問,恐怕不被接受啊!”
“這個簡單,此番不僅你們,還有其他國家的勢力隨同。”
黑袍人露出兩隻可怖的眼睛,笑道:“你們一起過去,就說環境穩定,世界和平,所以找夏國商量,如何慶祝這人類幸運,普天大慶!”
其他國家……
男人只覺脊樑骨發涼,跟對方接觸越深,越覺得恐怖至極,看來不止陰陽寮,還有別的勢力也被控制了。
“遵命,大人。”
“嗯,此事要快些進行,不得耽擱。”
黑袍人撂下一句,抹身就閃,空中隱隱傳來幾聲詭笑:“人類幸運,哈哈,盡情慶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