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新世紀總店。
新世紀是關外最牛掰的連鎖廣場,在四省的大中型城市已全部鋪開。掌託人叫賀尊,在全國也是有名的商業大佬。
賀家的大本營便在盛天,政商兩界通吃,算是最頂級的那一批人物。
這會是週五的下午,在七樓的接待室內,曾月薇正坐在沙發上等人。她把弄着一隻咖啡杯,沒有平日的玲瓏圓滑,顯得非常焦慮。
十分鐘後,她再次對那個大胸秘書道:“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去催一催?”
“賀總正在開會,開完馬上就過來。”
秘書笑的特好看,回答的也很禮貌。曾月薇卻只想潑丫一碗恆河水,馬勒戈壁的你半個小時前從辦公室裡出來,而且還甩着奶甩着奶,你特麼以爲我瞎麼?
她忿忿的喝了口咖啡,咣噹摔在案几上。
正此時,忽聽外面有人笑道:“誰惹我們家薇薇生氣了?”
這聲音特油膩,就像一個胖子在桑拿裡蒸了半個小時,然後赤條條的跳出來,再那麼渾身一抖……嘖!你敢想象麼?
而隨着話落,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進了屋,長相還可以,只是眉目間帶着一股乖戾。他大搖大擺的往哪兒一坐,道:“我早告訴過他們,只要你來了,不管我在幹什麼,必須第一時間通知我。結果不聽話啊,你放心,誰怠慢了你,我保證處理掉。”
“沒事沒事,我也剛到。”
曾月薇的心裡早就罵開了鍋,面上卻笑道:“賀總……”
“哎,叫天哥!”
“天哥……這是你上次要的具體方案,我帶來了,你看看。”
她摸出一份厚厚的策劃案,小心推了過去。男人隨手翻了翻,往邊上一扔,道:“行,我找時間研究一下。”
他連客套都懶得裝,曾月薇咬了咬嘴脣,努力道:“天哥,這個項目對我們雙方都大有益處,我希望我們能認真對待,儘快達成共識。”
“這個自然,但事關重大,我可不能擅自決定。”
男人仍舊滿不在乎,見她還要開口,不禁壓了壓手,起身捱到她旁邊,伸手一摟:“薇薇,其實你明白我的心意,何必這麼麻煩呢?只要你答應,咱們能不能合作,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天哥就愛開玩笑,咱們畢竟還不熟悉,你總得讓我考慮考慮吧?”她勉強道。
“ok,我給你時間,但你要記住,我的耐性可是有限的。”
男人拍了拍她,又道:“過兩天我有個聚會,你就陪我一起去。既然你說不熟悉,那就得加深瞭解嘛。”
“……”
曾月薇目光凝結,隨即恢復原樣,道:“那好吧。”
“這就對了!到時你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別丟我的人……好了,我還有事要忙,你先回去吧。”
說着,他便起身送客。
五分鐘後。
曾月薇下了樓,回到自己車裡,不打火,不啓動,只悶聲呆坐。過了半響,她才狠狠砸着方向盤,砰砰作響。
她上次跟老弟爭,結果落敗,曾書飛做了主管。自己掛着個副總監的名頭,實權卻天差地別。
那個男人叫賀天,新世紀的太子爺。賀家要在南郊建個新廣場,需要大量的建材和裝潢材料。她主動攬下這單生意,視爲自己的翻身仗,如果談成了,不僅可以上位,而且要更高。
可偏偏,新世紀的代表人是賀天。這貨性情囂張,糜爛至極,在圈子裡赫赫有名。丫一眼就瞧上了曾月薇,明目張膽的想把她弄上牀。
這女人雖然心機深沉,熱衷權益,但她不是個婊子。讓她陪那種人上牀,還不如一頭撞死。
既然不肯,賀天就卡着項目,反正合作方有很多,不一定要選曾家。當然他經驗豐富,正一點點瓦解對方的底線。
曾月薇也清楚自己在走鋼絲,只是不甘心放棄。
“叮咚叮咚!”
正氣惱間,忽被一陣電話鈴聲打斷,卻是那個討厭的老弟。她拿起手機,煩道:“喂,幹什麼?”
“幹什麼?說好了四點出發,現在都五點了,你人呢?”
“我有事!”
“什麼事兒也不能……”
“別特麼廢話了,我這就過去!”
她掛了電話,利索的發動車子,直奔城南。等到了南邊的高速路口,一輛路虎早等在那裡,曾書飛瞧老姐到了,也不招呼,自顧自的上了高速。
曾月薇在後面跟着,倆車一前一後,開得都很快。
許是曾家的傳統如此,又或者爲了混好感度,倆人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去看望奶奶,而且同去同回,這樣才顯得機會公平。
三個多小時後,夏季的長夜剛至,倆人已經進了bc市區。
曾奶奶備好了晚飯,見孫子孫女過來也很高興。仨人圍着一張小桌,吃着慣例的親情餐。老太太雖在此處,消息卻十分靈通,便問道:“薇薇,聽說你正跟新世紀談案子呢?”
“嗯,他們要建個新廣場,是筆大生意,我想試試。”
“賀家可不是省油的燈,我以前跟賀尊打過交道,那絕對是個人物。賀天雖然年輕,但也學了幾分本事,你可得小心啊!”
“奶奶,我心裡有數。你孫女這麼聰明,只有我涮人,沒人能涮我的。”
曾月薇面色輕鬆,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是不想服輸,二是賀家的實力太強,說了也沒用,還惹得長輩擔心。
曾書飛卻夾了一筷子菜,插話道:“奶奶,你訂的香做好了沒有?我還想看看呢。”
“沒呢,我跟小顧說了,啥時候做好啥時候拿來,我不催。”
“喲,您這叫禮賢下士啊,他也不知修了什麼福。”
“話不能這麼說,人家是有真本事的,哎對了……”
老太太似忽然想到,道:“我改天還想請他過來,跟他聊天挺有意思的,我也能解解悶。”
“那就甭改天了,我現在就約。”曾月薇伸手就摸電話。
“別,今天就算了,明天吧。”老太太制止。
不多時,幾人吃完了飯,姐弟倆又陪奶奶聊了會天,便各去休息。上次生日聚會,因爲人太多,他們才跑去酒店,這次不用,就在此留宿。
夜已深沉。
曾月薇躺在牀上,直勾勾的瞅着天花板,毫無睡意。她自小就爭強好勝,跟老弟爭,跟同學爭,跟同事爭,甚至看到喜歡的男生,即便對方有女朋友,也必須要搶過來。
憑着頭腦和家世,幾乎戰無不勝。但這次撞了牆,實力完全不對等,更噁心的是,還要面對那個渣渣。
一時間,這女人竟有些茫然無措。
……………………
次日,顧璵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逗松鼠。
人家說的很直接,姐弟倆來看奶奶,老太太想請他過去,一塊吃個便飯。他正要告知制香的進度,想想也就答應了,並將時間定在了晚上。
於是在當晚,一輛乳白色的小跑車就停在了鳳凰集,滴滴的鳴着喇叭。而另一邊,顧璵從衚衕深處走來,先頓了頓,才拉開車門上去。
只見曾月薇短髮微紅,穿着件無袖的雪紡衫,下面是牛仔褲,勾勒出兩條筆直的大腿。她身高不如江小齋,但也頗爲修長,配上簡約的打扮,更顯得時尚幹練。
她瞧顧璵打量着車內裝飾,便拍了拍方向盤,道:“這車怎麼樣?”
“好車。”他言簡意賅。
“顧先生……哦,你看咱們都第二次見面了,我還這麼叫你就太生分了。”她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無可挑剔的笑容,並且委婉暗示。
在別人看來,可能覺得這個笑容特勾人,顧璵卻略微反感,因爲太標準了。包括眼神,語態,聲調,連紅脣輕啓的分寸都恰到好處。
一般來講,只有兩種人會這麼笑:公關,以及小姐。當然也不奇怪,這女人給他的印象就是八面玲瓏,能說會道,今日一見還是如此。
只不過,似乎是自己的錯覺……她的眉眼間好像含着一絲頹喪。
顧璵沒多想,應道:“你叫我名字就行,先生什麼的我也彆扭。”
“那就好,以後我就喊你名字了。哎對了,我比你大三歲,你要不嫌棄,就叫我薇姐吧。”
“呃……”
顧璵瞧了瞧她,默認不熟。
倆人很快到了曾宅,老太太依舊熱情,親自迎到院子裡,招呼道:“小顧,來來來,就等你了。”
“奶奶剛纔還唸叨你呢,我都想去接了……”
曾書飛借他的運才得以上位,自然很親近,過來就想搭肩膀:“最近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成品,再讓我開開眼界?”
“最近還好,暫時沒做什麼東西。”
他不着痕跡的躲了躲,特不適應這種肢體接觸,誰知道你是不是深櫃?
說着,幾人進了飯廳,這次的菜色要豐盛許多。顧璵又不是專程來吃飯的,隨便夾了幾口便道:“曾奶奶,現在材料都備齊了,過幾天就可以做,算上窖藏的時間……呃,大概二十天之後吧,我就能拿過來。”
“二十天?”
老太太合計片刻,忽地一喜,笑道:“那太好了!哎喲,這個時間剛剛好。”
這話有點沒頭沒腦,人家不明說,他也懶得問。反倒姐弟倆同時一怔,又對視一眼,神色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