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胡孝民喊話的聲音,夏忠民有些意外,他們的接頭雖不是機密,但也不能如此張揚吧?
夏忠民等胡孝民坐下後,叮囑道:“以後見面,還是要注意掩人耳目。”
胡孝民低聲說:“剛纔那個人,是不是顧桂榮?”
他走近後看得更仔細,那人的手、耳、後頸,與顧桂榮很相似。這也是溜一眼給他的啓發,觀察人不僅要看相貌、身材、姿態以及說話的語氣,還可以從更細微處發現端倪。
或許顧桂榮自認爲化裝得很巧妙,但他還在茶樓外面,胡孝民就已經發現了異常。
夏忠民低聲驚呼:“顧桂榮?!”
舉目望去,剛纔那人已經不見身影。
胡孝民提議:“夏先生,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
夏忠民馬上說道:“好。”
陳明楚剛免職,誰也不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事來。上次他能懷疑自己是木先生,這次就能斷定自己是軍統。
在76號,要除掉一個人,沒有什麼比給對方安上“抗日分子”的名號更好了。
下樓後,胡孝民又提議:“走後門吧。”
夏忠民點了點頭,後門確實要更安全。他卻不知道,這正是胡孝民的刻意安排。
在斷定顧桂榮再次跟蹤夏忠民後,胡孝民覺得可以行動了。如果這個時候夏忠民被人襲擊,他會怎麼想?一旦夏忠民認定陳明楚是軍統的人,陳明楚在76號就很難翻身了。
那個絡腮鬍子確實顧桂榮,他進茶樓後,發現夏忠民單獨坐着,機會難得,準備親自動手。這種機密之事,自己動手最爲穩妥。
可突然有人來找夏忠民,打亂了他的計劃,只能採用備用方案:夏忠民離開茶樓時,由槍手襲擊。
胡孝民與夏忠民從春平茶樓的後門離開,他們剛走來,那個修鞋匠的目光就投了過來。等他看清夏忠民的相貌特徵後,突然拔槍。
他接到的任務,是警告漢奸夏忠民,並不需要除掉夏忠民。
“夏先生,有危險,快走!”
胡孝民早就注意到了修鞋匠,看到對方掏槍後,猛然拉着夏忠民就往回跑。
夏忠民還沒反應過來,修鞋匠的槍已經響了。
“砰砰!砰!”
他嚇得雙腳發軟,猛的跌倒在地。胡孝民哪敢猶豫,架起他的胳膊,背起就往茶樓跑。槍手見他們進了茶樓,並沒有追趕,轉身跑了。
後巷的槍聲,驚動了茶樓的人,他們慌作一團四散逃離,胡孝民並沒有跟着出去。
他將夏忠民放下來,安慰道:“夏先生,沒事了。”
夏忠民其實一直是清醒的,只是覺得全身無力罷了,在胡孝民的摻扶下,勉強站立着。
看着這騷亂,夏忠民驚魂未定地說:“趕緊走,要是追進來就麻煩了。”
胡孝民扶着夏忠民從前門離開,一邊走一邊說:“一定是顧桂榮乾的!”
夏忠民喃喃自語:“顧桂榮?”
“夏忠民,你這個漢奸走狗!”
他們剛走出茶樓,突然有人大罵了一句,話剛落音,一聲槍響傳來:“砰!”
夏忠民左側的一位茶客應聲倒地,胡孝民扶着夏忠民出來時,專跟着人羣走,周圍的人成了他們的屏障。
此時的胡孝民非常冷靜,槍手開槍前,竟然還要說話,令他先是意外。槍響之後,他也發現了槍手的位置,就在茶樓左側的石柱後面,一個穿着灰色短衫的男子,額頭上還有個疤痕。
槍手開槍後,發現沒有擊中夏忠民,竟然朝着人羣衝了過來。這筆生意,只有擊中夏忠民,才能拿到全款。
胡孝民自然也注意到了槍手,此人目標直指夏忠民,顯然不是新二組的人。見槍手朝夏忠民衝來,他也顧不上其他,鬆開夏忠民,竟然也朝着槍手走去。
槍手哪想到自己開槍後,還有人敢朝他過來呢。他正要朝夏忠民再次開槍時,突然從旁邊伸出一隻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槍身。
對方力道很大,同時他的手腕又受到重擊,手裡的槍竟然被對方奪去。他一陣驚悸,毛髮着了魔一樣地冰冷地直立起來,這是極度危險的下意識反應。
此時他才注意到,襲擊自己的是一個棱角分別的年輕男子,對方目光堅定,望向自己時,眼神中的輕蔑令他不寒而慄。
胡孝民搶到槍後,並沒用槍威脅對方,畢竟他現在的人設,只是一個來上海投親的青年。可以奪槍,但不能開槍,此時的胡孝民,在夏忠民面前,還不會“用槍”嘛。
哪怕在這個時候,他也異常地冷靜。
胡孝民握着槍管,順手把保險關掉,掄起手槍朝疤痕男頭上砸去。同時身子猛的向前衝,左腳突然用力,用膝蓋狠狠地擊在對方腹部。
疤痕男本是上海小有名氣的殺手,也會點拳腳功夫,但在胡孝民面前,卻無還手之力,先被奪槍,再被自己的槍擊中頭部,身體又受到重擊,整個人像只蝦米一樣,彎着身子倒在地上。
胡孝民絕不會給對手任何還擊的機會,他走上一步,一腳踢在對方腦袋上,“蝦米”徹底昏了過去。
“夏先生,沒事吧?”
胡孝民此時纔去扶地癱軟在地的夏忠民,關切地說。
夏忠民望着昏過去的疤痕男,又看着地上的手槍,搖了搖頭:“沒事。”
剛纔如此危險,胡孝民有槍不用,竟然把槍砸向對方,這也太魔幻了。
胡孝民好像沒注意到夏忠民的目光,他觀察着四周,突然說道:“夏先生,巡捕來了,咱們先走吧。”
租界巡捕的反應還是比較快的,才幾分鐘,就有幾名巡捕邊吹警哨邊跑了過來。
夏忠民此時反而冷靜下來:“不,要向他們說明情況。”
夏忠民拿出證件亮明身份,讓巡捕把疤痕男帶回捕房,76號將引渡此人。
隨後,他與胡孝民攔了輛出租汽車回了76號。
夏忠民上車後,問:“剛纔那個人你是怎麼制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