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之前在不知道賈子炎是德普的時候,薛曼茹就知道這位天才畫家,擅長掌控大尺寸,最小的畫也有一米寬兩米長,上次展覽的四季更是誇張到每幅都高達三米,據說當初運回國就花了天價,可眼前的這幅……
依舊承襲了德普之前的風格,只是畫上的女人,薛曼茹幾乎一眼便認出了沈佳愛,心中一顫,然後一股莫名的悲傷席捲而來,只是這種感覺不是來自薛曼茹本身的情緒,而是那畫傳達給她的。
整幅畫都用了一種暗沉的灰色,就連人物也用的灰色,不過這種灰色又同背景的灰色不同,將人物凸顯出來,卻又不像其他人物像一般清晰獨立,它與背景相融合,又脫離於背景,明明都是灰色,背景的會帶着一種暗沉和絕望的味道,彷彿那不是背景,而是糾纏在人世的死神。
而與死神抗爭的女子,明明也是用灰色調,卻透亮舒服,有種空靈感,彷彿只是看着畫便能感覺到女子的美好,但即便如此整幅畫的色調還是透着一股悲傷的氣息,讓觀者輕易就能被感染的悲傷。
薛曼茹靜靜的站在畫前,明明只是一幅畫,她卻好似看到了沈佳愛的一生,倔強、悲慼又對這世人帶着濃濃的憐憫,到最後漸漸成了一絲單薄的氣息,彷彿是她留在這世間的所有。
原來一個人可以被畫成這樣,原來一幅畫真的可以呈現一個人的靈魂。薛曼茹和沈佳愛接觸的次數不多,後來因爲賈子炎的緣故總多了一份芥蒂和抗拒,可賈子炎的畫,讓薛曼茹似乎看到了她不曾看到的那個女人的模樣。
心輕輕顫動,卻不可避免的想,賈子炎一定很愛她吧?否則也不會畫出這麼震撼這麼悲傷的作品。
脣上閃過一抹苦笑,低頭看向睡的毫無知覺的男人,他這一週就是這樣廢寢忘食的過的嗎?連胡茬都長長了。
一種無法抑制的情緒讓薛曼茹的心情很糟,避開各種顏料、畫架、還有畫布想從男人身邊走開,不想肚子裡的寶貝彷彿覺察到了她的情緒,竟開始一下一下的撞她。
“唔……寶寶別鬧……”薛曼茹極力隱忍着自己的不舒服,低低的安撫肚子裡的小傢伙,哪知道寶寶不但沒有聽她的話,踢的更更厲害了,讓薛曼茹忍不住失聲,“唔……疼……”
“曼茹?”賈子炎很累,特別累,他這一週幾乎是沒日沒夜的在畫畫,餓了就吃泡麪,困了就打地鋪,剛纔終於將整幅畫畫的差不多了,吃了點東西才閉眼,就感覺到有人進來,他還以爲自己太困了在做夢,結果剛纔薛曼茹的聲音驚醒了他,當下緊張的問道。
被活捉,薛曼茹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但很快便鎮定了下來,“我先走……啊……”
哪知道話說到一半,肚子裡的壞傢伙又踢了她一下,薛曼茹疼的啊了一聲,再一句話都說不出。
賈子炎急了,猛地上地上跳起來,奔到薛曼茹面前,“小茹你怎麼了?是要生了嗎?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我沒事,只是……啊……它踢我……”薛曼茹試圖解釋,沒想到孩子又踢了她一下。
“胎動?”賈子炎瞬間興奮了,接着二話不說便將耳朵貼在了薛曼茹的肚子上,果然一個小拳頭瞬間打在了他的臉上,賈子炎覺得新奇,甚至有些不可思議,驚喜的喊道,“真的動了,真的動了!”
“我……別踢了!”薛曼茹不明白今天寶寶怎麼了,怎麼這麼搗蛋。
“聽着,老子命令你不許動了,你要再讓我女人疼一下,我就讓你長不大。”賈子炎將臉貼在薛曼茹的肚子上,威脅的說道,可是臉上卻滿滿的都是新奇。
結果還別說,真有用。
小傢伙居然真的不動了,賈子炎感覺不到胎動,仰起腦袋看薛曼茹,“還疼嗎?”
薛曼茹早就被賈子炎的動作弄的石化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這麼愣愣的看着男人,一週沒刮鬍子,沒有洗頭髮的大少,有種說不出來的不羈感,恩,還有點重口味,可薛曼茹愣是覺得這男人居然有種頹廢帥。
果然人暈乎的時候容易審美被狗吃。
“女人,你沒事吧?要不我送你去醫院?”見薛曼茹不理自己,賈子炎繼續試探的問。
“你多久沒洗頭洗臉了?”哪知道問了半天,薛曼茹終於說話了,卻冒出這麼一句。
賈子炎先是一愣,接着一張鬍子拉碴的臉居然透出了一絲可疑的紅。他往常工作的狠了,一個月不洗澡不洗頭都是常事,而且那時候基本不會出門,甚至不會出畫室,也從來沒有人見過他那個樣子,當然除過他的經紀人,但其他人是萬萬不會見到的。
不見人,自然也不用考慮美醜,味重,可現在眼前的女人,還是自己的動心的女人赤果果的問他多久沒洗臉洗頭了,賈子炎哪裡還好意思,面色發紅,猛地站了起來,這才發現畫室也髒亂到不堪。
“你先去外面等我,給我三十分鐘。”賈子炎神色尷尬的說道。
倒是薛曼茹淡定,“不用了,既然你沒事,奶奶也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
“小茹……”說完薛曼茹便想離開,哪知道賈子炎猛地拽住她的胳膊,急切的喊了一聲小茹。
薛曼茹奇怪的望過去,“什麼事?”
“我……”薛曼茹一個問題,讓賈子炎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沒事我先回去了。”薛曼茹扭頭看着有些頹廢的男人,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身後的畫上,心中爲之震動的時候,又不免有些顧影自憐,他爲沈佳愛創作出了這樣絕美震撼的畫,那是不是代表沈佳愛在他的心底也是無可替代的?
那麼她呢?不過是他們感情路上的一個岔口,雖然盤生出不同的枝節,但就像農民伯伯種植的農作物一般,那岔路上生出的枝節在茂盛,再結果,終歸是要被剪掉的。
只是不同的是,她這隻無用的枝節有別的心思,才橫生出那麼多無謂的情緒,但哪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