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天還沒亮就有丫鬟來請李月荷,說是夫人請了還願,李月荷只得妝扮了出門。來到廟裡,早有小和尚請了進淨室中用齋飯。李月荷本來不想吃,小和尚勸她進一碗“十谷粥”。
李月荷問十谷粥跟其它粥有什麼不同?小和尚說十谷粥顧名思義,是用十種穀米熬製而成的,長年吃有益身體。李月荷問是那十種穀米?小和尚說是“糙米、黑糯米、小米、小麥、麥片、燕麥、喬麥、實、蓮子、紅仁。”這十種穀米都比較硬身,在煮之前必須以清水浸泡三個時辰,方可熬粥,熬成的粥綿軟可口,濃淡適中,老小皆宜。
谷是最普通的東西,農民收穫了稻穀,碾去穀殼,呈茶褐色的便是糙米。糙米再碾去米糠便成了白米,這米最初的第一層外衣,沒營養,顏色難看,便用來形容男人的第一個妻子“糟糠之妻”。通常又只有這個“糟糠之妻”會陪男人吃糠咽篩,度過最困苦的日子。等男人飛黃騰達了,“糟糠之妻”免不了被嫌棄,因爲常年吃糠,營養不良,自然臉色黃臘,雞手鴨爪,不能入目。既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怎能要求有了條件的男人還只愛家裡的“糟糠”,愛多幾個白米,那也是正常的!既然如此,女人還會讓自己成爲“糟糠”嗎?何不也做一粒白米,只等着別人來愛護、來疼惜好了!那這個糟。這個糠,要怎麼處理?哦,不要碾掉呀!就直接把這個糙米拿來熬最有營養地粥吧!
李月荷一邊喝粥一邊胡思亂想,喝完粥之後對小和尚說:“小師傅,可以提個建議嗎?”小和尚雙手合十唸了一聲佛說:“施主只管說。”李月荷微微一笑說:“這個粥雖好,滋養身子,無奈味道寡淡。不如去掉麥片、燕麥、喬麥,加入玉米、松子、紅棗。這樣也還是十樣食物,卻豐富多了,相信味道會好得多!你說可好?”小和尚又合十說:“施主說的極是。下回還請來嚐嚐新的十谷粥!”
用完齋飯,到了佛室正堂中參拜,李夫人又爲李月荷求得一簽。李月荷看解籤的倒還是上回那個老和尚,便跟李夫人一起過去,想聽他這一回說些什麼?
老和尚看了看籤詩念道:“一日赴東昇,二日水中明,春風和氣暖,祿馬進門庭。”唸完擡頭說:“問何事?”李夫人答道:“謀望!”老和尚笑呵呵說:“上上之籤,大吉啊!待到來年春天,自有好消息!”李夫人一聽是好籤。也不由滿心歡喜說:“老天開眼了!”李月荷對老和尚說:“老師傅還記得我嗎?”老和尚端詳了李月荷一下說:“哦,原來是女施主啊!否極泰來了嗎?”李月荷笑着說:“老師傅不是善於觀察人嗎?何不爲我一看,贈我幾句良言!”
老和尚眯了眼看看李月荷。慢吞吞說:“一切隨緣,自有你的歸宿!”
李月荷一笑,也懶待再問,正要和李夫人走開,忽然急驚風一樣衝過來一個婦女,毛燥燥說:“外邊一個相公唸了這句詩給我聽了,說這句‘金榜姓名題’。是說考上狀元榜上有名呢!這不是好事嗎?怎麼你說是下下之籤,讓我回家準備後事了呢?”老和尚擺擺手說:“莫急莫急,我來問你,你所求所問的人是不是病倒在牀的老人家?”婦女點點頭說:“是啊,剛纔解籤時就跟你說了呀!”老和尚笑了說:“這不就是了,你想想,一個病倒在牀的老人家還能去考狀元嗎?這條籤要是爲年輕人求的,自然是好籤,辦什麼事都易成功。可是你看。病倒在牀還會金榜題名,你細想想。辦喪事時是不是要把老人家的名字題在榜上邊。
再則。老人家得享高壽,身邊又是兒孫滿堂。也好算是喜白事了。”婦女一聽,垂頭喪氣去了。
李月荷聽了老和尚地解釋,心裡那個佩服啊!這真的是世外高人!同一條籤詩,求不同的人,問不同的事,能解出不同的意思來,這點還不算稀奇,稀奇的是竟能根據實際情況作出如此精闢的見解而又合情合理。
李夫人也聽住了,這時說:“老師傅,看來你比以前那個妙然還要高深些,倒是失敬了。”老和尚笑眯眯說:“好說好說!”李月荷這時心中一動,問老和尚說:“老師傅,能爲我指點一下迷津嗎?我前途未卜,心中惴然,時時不安,只盼有人爲我指點方向!”老和尚點點頭說:“天意從來難測,你只記得不要逆天而行就是了!”李月荷聽老和尚的話似是含有深意,這時卻象落水之人抓到一根稻草,再也捨不得放手,只一味追問:“老師傅,可否說得詳細一點?”
老和尚搖搖頭道:“施主何必執着,何事不強求自能得其所,世間事有因自有果,平常心待之,自能少些煩惱!”見李月荷還是一副不解的樣子,老和尚轉身向前走,一邊走一邊說:“隨我來吧!”卻是把李月荷和李夫人帶到了廟裡的廚房裡。
李月荷見廚房裡只有幾個小和尚在做麪條,其中一個正拿了一條粗棍子在攪動着麪粉。老和尚指着攪麪粉地小和尚說:“你看看他的動作!”李月荷看了一會,看不出有什麼稀奇,便說:“只不過重複同一個動作,向同一個方向攪動而已,有什麼好看?”老和尚拍拍手說:“着呀!可不是同一個動作,同一個方向?你可知道,攪麪粉時,若不按同一個方向,而是時而左,時而右,或忽左忽右,攪出的面
粉做成地面條,非但不好吃,還沒黏性和彈性。”李月荷恍然大悟說:“哦,原來這樣啊!只有按同一個方向攪麪粉,才能讓麪粉跟水和空氣充分的融爲一體,使之成爲圓滿的結果。”老和尚見李月荷似是明白了,便說:“是啊!凡人不能逆天而行,凡事它又有一個自然的方向,你若硬要改變,只會進退失據一敗塗地而已。”
李月荷原本心中想的是這次若是回到南明,是否要爭權奪利,鞏固自己的地位?又是否要憑藉自己的能力,努力培養小榮佳成爲一個女強人,甚至成爲一代女皇來改變女性地地位,畢竟歷史上不是也有過女皇帝嗎?自己震驚於自己心中的打算,也怕把孩子推向痛苦的深淵,因而內心忐忑,不能釋然。這時聽了老和尚的一席話,卻如懸壺灌頂,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