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姓冷。冷梅。
她是屬於那種回眸即可傾倒衆生的尤物。但冷梅從不回頭,她的個性與她所處的環境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但這卻奇異地使得她的聲名鵲起。這就如黑與白的對比一樣,世上沒有比黑與白更爲強烈的對比,世上也沒有比黑與白更爲協調的搭配。
三月三日天氣新,曲江池畔遊人如雲。幾位騎着雕鞍寶馬的豪俠少年,在灞河射柳,在終南山賽馬,在長安城外那家胡人開的遠近聞名的酒店裡縱飲狂歡……日暮西山,方醺然地打馬回城,如倦鳥歸林般各自散去。內中一位黃衫少年年紀最輕、酒量最淺,卻飲得最多。
月亮出來了,淡淡的光芒給下界帶來朦朧的美景。黃衫少年醉臥鞍上。不知何處飄來瑤琴聲,音律縹渺,若有若無。
“吱呀”一聲,巷裡誰家後門開了,一條人影溜了出來,倏忽不見。
駿馬馱着大醉的少年穿行在小巷,馬蹄聲敲落夜的靜寂。
“吱呀”一聲,窗櫺開處,“嘩啦”一響,匹練似的盆水恰好將剛好經過窗下的少年淋個正着。少年被這突如其來的飛瀑激得從馬上一躍而下,酒立時醒了,坐騎受驚,一聲長嘶。跳開幾步。當無數細流從少年頭頂奔瀉時,少年的鼻中嗅到一股淡淡的脂粉香,他擡起頭來。
一聲嬌呼從樓上來,一張面孔也出現在窗口。
淺淺淡淡的月光下,少年看見了一雙眼睛,一雙冷漠傲然,黑白分明的眼睛。少年大叫一聲,急縱上馬,猛提繮繩,良駒一聲長嘶,嗒嗒地奔入夜色裡。
次日,服飾華美修飾一新的少年前去拜訪。
婢女道:“小姐不在。”
少年笑道:“小姐欠我一個情,我是討債來的。”
婢女翻翻眼:“小姐不在就不在!”
少年笑意更濃:“我在這兒等着。你進去告訴小姐一句話,昨夜溼衣人求見。”
婢女進去了。少頃捧着套潔淨的新衣出來:“小姐不在。”
少年淡淡地:“告訴你家小姐,我非見她不可,出來一見面,立時就走,絕不停留!”
“可小姐不在……”
“不在我可以等,一直等到她在爲止。告訴她,今天,我只要看她一眼。”其實他是想看一看她的眼睛。
片刻、婢女出來了。“請……”
少年急趨而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的眼睛。“這是一雙幾乎可以傲視天下的明眸!”他說,然後深深地施了一禮,退了出來。
一個多月後,他和幾位豪俠少年路過那條熟悉的小道,一包東西砸向他的頭上,他伸手抄住。打開一看,潔白的絹帕裡包着一把櫻桃。
他向上一擡頭,那雙眼睛傲視地對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