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舔犢(十八)

貧富相交,這世上有沒有真心人,有,肯定有。不過隨手就是一個,肯定是不可能。朱輝是個庶子,相交的人也庶子多。

京城是個什麼地方,就是在現代,也是一般的官兒在京裡是威風不起來。多少老世家在京裡,這些老世家裡又有多少庶子,有能耐有出息的當然是結交不一般的人,比如朱宣,南平王就是一個不挑剔身份來歷的人。但是也有太多,只是庶子與庶子相交往。

朱輝特地挑中這幾家,今天帶着兒子來看一看。要犟是不是,是因爲初生牛犢不怕虎,覺得塵世之中,付出就有回報,付出還有沒有回報的時候呢。

比如這兩家,王老爺家裡是庶子,挑中一個媳婦不合家人體制,只能說是不合體制,家裡人希望的好往往與自己是不相干的,可是活在這世上,這一切體制、別人的眼光不覺得好,就必須改過來,這就象是一棵樹莫名地生出來,長大成小樹以後,才發現身邊各有樹,要想再粗再壯,就要妨礙別人,別人的眼光在這塵世上,還是要在乎的。

第二家這張老爺家,一向朱輝是從來不在這裡多呆,身邊獅子吼,哪裡還能吃得下去飯,獨今天朱輝是硬着頭皮呆下去,讓兒子好好瞧一瞧,以後跟這樣的人在一起生活是什麼滋味。

這頓飯吃的學哥兒是難過不已。女人並不都是溫柔和溫順的,還有這樣的人在,學哥兒今天是領教一回。

過午後,朱輝才領着學哥兒告辭,直到上馬離開這個小巷子,學哥兒纔算是長長的出一口氣,舒心地喘口氣兒喝冷水也是舒服的。

三房裡父與子一起回到王府裡,朱輝在門口下得馬來,命兒子:“跟我來。”朱學跟在父親身後,其實是明白好些分,父親今天是誠心有意的。一家送五兩銀子,送的他們感恩戴德,有這十兩銀子京裡任意一家酒樓上可以要幾個好菜,一壺好酒好好地吃一回,一定要在張世叔家裡吃飯不成?

跟在朱輝身後的朱學擡眼看一看父親。南平王府這樣的家庭,弟怕兄,子怕父,朱學一向是跟着小王爺在一起,又多知道大伯父是一定要尊敬的,對自己的父親其實談心不多。今天只覺得父親象是讓人覺得異樣。

朱輝的書房是和朱明在一起,也在二門以外有一個書房,領着兒子在書房裡坐定,先是吩咐小廝們泡茶來,再命他們打起明窗來,放下窗屜,最後也是長長出一口氣,似乎心裡也有鬱悶,中午那一頓飯,就是朱輝也悶悶之極,不過滿面微笑挺下來了。

回身看着兒子站在當地,朱輝依然是微笑:“坐吧。”命兒子坐下來,再看着小廝們送茶進來,朱輝才吩咐:“我和哥兒說話,不叫不要進來。”

學哥兒精乖的給父親倒上茶來,再重新坐下來準備聽父親好好說話。朱輝先想一想纔開口,果然一說話就跟學哥兒想的是一樣:“今天帶你去見的王世叔和張世叔都是父親的朋友,他們兩個人一個是王大人家裡,一個是張大人家裡,“

把這兩個人的家世一報,朱學就暗暗吃驚,這兩個世家裡有兩個孫子是和自己認識的,從沒有聽說過家裡有這樣兩個兒子在京裡活成這樣,近在咫尺,居然無人過問。今天那臭水衚衕,再就是夫妻相罵,聽起來象是連自己家裡的下三等僕人的體面也不如。

朱輝看看兒子,這就是庶子的悲哀,說一聲打發走,就出門吧。哪裡象你這樣有福氣,一家子人都來爲你親事動心思。朱輝倒不是在這裡爲自己鳴不平,父親老侯爺對兒子是兩樣看待,前面朱宣年長而且功名在前,不由得做父親的要偏心。

可是再偏心也沒有虧待過兩個小兒子,朱輝是看到自己不少的庶子朋友,是深爲明白嫡子與庶子的不同。象這兩個朋友,家裡庶子不少,覺得自己能出門過,也沒有人稀罕留在家裡。

“你母親惹你不得,求了你大伯母,大伯母今天說過自己過上三年的話,”朱輝思緒依然是在以往,對兒子道:“你可以自己想一想,自己過上三年,你大伯母不會少你一個人的份例使用,但是你母親這裡不會再給你分文,我也不會給你分文,一切自力更生。”

少年人的倔強不是一下子可以拉回來,朱學耳邊猶是籠煙的山盟海誓,那樣一個可人兒低語道:“在天願爲比冀鳥,在地願爲連理枝。”朱學已經犟到這裡了,當然是垂首繼續下去,貌似是走一條不歸路一樣:“兒子,願意。”

“好,”朱輝倒也沒有再多話,願意過那樣日子也成,當下不再多說,只是對兒子道:“決定這樣也由着你去,只是你母親那裡不要再觸怒她纔是。”申氏這一隻憤怒的母獅子,讓朱輝更是頭疼,跟兒子說過話,還要想一想房中幾時多一隻母獅子出來。朱輝潛意識裡只能想着是庶女,所以遇事情不如意就無分寸。

打發走兒子,朱輝一個人房中默然坐上一會兒,窗外一片盛景,看着是陽春惹人愛憐,只有窗內的朱輝,覺得自己心裡還是冰冷。

推開書架上的一本書,從裡面取出一個小小上鎖的匣子,再取出一個精緻鑰匙來打開這鎖,裡面非珠非寶,只是一件舊物帕子。

朱輝凝視一回,脣邊突然有淡淡笑容,伊人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自己空留這一瓣心香象是可笑之極。看了一回還是依就鎖起來,鎖的不再是少年時一段愛意,而是自己一段少年歲月,這人是盧瑞的一個親戚,朱輝也是一見鍾情,看過就覺得合乎自己心思,聽到人家訂親自己還背地裡哭過一場,可是如今又怎麼樣,不是一般各人自有一家子人。

家裡雖然是服侍的人多,朱輝獨見過盧瑞的親戚就喜歡上了。似乎對方也象有情,不過是遇到過三、兩面罷了,兩個低下頭紅着臉一笑就此過去,朱輝再想想申氏,再想想兒子,都想依着自己性子來,人人都是如此,可不是人人都行。

差一點兒也要離一齣子爲愛情離家的朱輝還沒有來得及說,張老爺的妻子就變了心,這一幫庶子裡面,張老爺在家裡也是不待見的,狠一狠心離開家說一聲我自己過上幾年,夫妻不過半年就後悔的後悔,難過的難過,一直將就到今天。

朱輝把小匣子收起來正在思想着,房外小廝們有請安的聲音:“二爺來了,三爺在裡面呢。”朱輝這才收起心思,看着哥哥走進來。朱明卻是外面有了酒,進來看到弟弟坐着就道:“你把學哥兒開導好了,倒是要小心纔是。”

這是一對親兄弟,同出一個母親,可是都是庶子,前面有一個嫡子大哥罩的風光點滴不在,後面的弟弟妹妹只能跟在後面沾光,朱明坐下來就嘆氣道:“那時候覺得自己是淘氣的,現在看一看孩子們,遠不如自己那時。”

朱輝卻是淡淡:“不小心着了這樣道兒,真的要這樣,我也沒有辦法。”人心都轉過去了是不容易擰回來。朱明還在相勸:“倒是小心的好。”然後朱明是悶悶:“怎麼大嫂倒說我不是,我哪裡有不是?”

還不明白的朱明當着全家人聽着大嫂一聲指責,當然是不能反駁,可是心裡覺得大嫂爲方氏出氣也說的過了。

“哈,”朱輝哈地笑了一聲,對哥哥道:“大嫂說的卻有幾分道理。”話說出口,朱輝猛然明白,自己最近一時在想申氏不好,申氏是庶女所以不好,自己其實也不對。

是庶女也好,嫡女也好,嫁到家裡來這些年並無過失之處,獨出一件事情就覺得她是庶女,從她以前不好處重新扒拉起,朱輝啞然失笑,大嫂這話,還真的是尖刻。

一句“二爺的不是多的是,”現在讓兄弟兩個人想起來都覺得尖刻無比。朱明還在想我有什麼不是,我一向對方氏多有容忍不是,朱輝一閃念間,由已推人,已經明白大嫂的意思,房中人有什麼不對,爺們是做什麼的,你們不是男人?

是男人只是體現在平時喊一聲:“我是男人,房裡都要聽我的,”出了事情倒是處置一個看一看,只是會喊我是男人有什麼用,妻子不好,你是做什麼的。朱輝嘆氣又笑,笑再嘆氣,大嫂這話,實實的讓人耐不得。

這就來勸朱明,朱輝微笑道:“大嫂的意思只怕是,覺得我們不中用,管不好房中人吧。”坐在椅子上的朱明猶在分辨:“你二嫂那心思是轉不過來的。”這話一出口,朱明也失笑了,朱輝偏又道:“天下之水氾濫,大禹尚可疏導,山之廣大,尚有愚公,你我兄弟二人,倒不如這愚公。”

房中傳來二爺三爺的哈哈笑聲,房外的小廝們雖然不明白,也跟着微笑一下,近來二爺三爺煩惱多,就是哥兒們親事而起,現在看來卻是有了轉機。

一時坐到晚上,朱明朱輝這才各自進二門裡來,就是暮色可以看到大嫂房中幾個丫頭手裡捧着東西走來,兄弟二人這就問上一聲,銀文笑回道:“世子就要回京裡來,這是給世子房中擺設的。”

世子朱睿要在弟弟朱毅成親前進京裡來,一直覺得倒是還有一段時間才進京裡來,這時候掐指一算,朱明倒哎喲一聲對朱輝道:“毅將軍是九月成親,世子最遲七月份就在進京裡來纔是。要是倒的早,或許下月就到了。”

算過世子行程,朱明和朱輝各自分開回自己房裡去,朱輝回到房中來,先來看申氏,平時多溫婉的一個人,變的暴躁相,朱輝下午在書房裡想的明白,這也是傷了她的心纔會如此。

申氏只是不會害心口疼,所以只能暴躁,要是如方氏,是要害心口疼的,接着朱輝進房裡來,朱輝先自溫和地道:“你倒不必再傷心纔是,兒子大了由不得你我了,比不得小時候纔是。”

申氏是一聽就要不舒服,聲音立即就高了:“三爺說哪裡話來,我就這一個兒子。”說到最後一句就要傷心落淚。身邊有衣衫聲響,朱輝依步過來,一隻手撫在申氏肩頭上,夫妻就是少年時,這樣溫存也是不多,朱輝心裡另有其人,對申氏不過是盡丈夫情意,今天再看兩個朋友家境,帶着兒子去看一看,自己也重溫一遍,自己那個時候要是這樣做,也是如朋友們一般。

“你尚不老還能生,只爲着這一個不孝順的傷心壞身子,可怎麼好。”朱輝就着房裡燭光,柔聲對妻子道。申氏擡起淚眼來,這纔看到朱輝站在自己這麼近的地方,這就紅了臉,人也不再如獅子一般,眼睛中當然是有情意,申氏當然是愛自己丈夫的,她並不外面亂走去,也不會有相中別人的機率。

夫妻兩個人一個站着一個坐着,微笑互相看一會兒,申氏才慢慢柔軟下來,不再如剛纔緊繃繃的。從學哥兒出這件事情以後,申氏一直就是緊繃繃的。

此時申氏如小姑娘一樣輕咬着嘴脣道:“我,這樣年紀,哪裡還能生去?”朱輝卻是柔聲道:“你再求大嫂尋些藥吃一吃,或許使得。”再道:“不孝順的兒子家家都有,要怪只怪你我沒有管好,閔將軍鬧彆扭不是回來就好,卻是你我的不是纔對。怪不得別人。”

再提學哥兒不懂事,申氏就不再難過,只是低聲道:“大嫂的藥一直在吃,只是大嫂卻是怎麼有的?”這個問題就是問到妙姐兒那裡,她也回答不出來。是怎麼有的?有人四十多歲還生孩子,是怎麼有的,這個問誰才知道。

房中這一對夫妻就此日才攜手並肩,朱輝慢慢告訴妻子申氏:“真的要依着他的性子就這門親事,你我也沒有辦法,兒大不由爺,你且保重纔是最要緊的。要怪只能怪,”朱輝低聲道:“你我太不防備這些人。”朱輝是要深深自責,親戚們人太多,自己是個庶子,一向覺得同大哥不能比,要讓親戚們不說自己不好纔是,一向是客氣。

再看妻子,面上已有皺紋。自己是庶子心裡有不如人的想法,何況妻子是個庶女,當然也是對待親戚們有賓至如歸之感。朱輝回想自己近日,看到申氏暴躁就要怪她是個庶女,實在是可笑。

朱輝安慰妻子:“你我還有習哥兒,再不成你再生一個出來,這次我們要小心謹慎纔是。”聽的申氏“撲哧”一笑:“哪裡能說生就生出來。”

半年前急急去信家裡,讓嫡母申夫人把月影紫影送到京裡來畢姻的申氏突然也後悔上來,早知道學哥兒這樣不聽話,也應該給習哥兒訂一門京裡的貴親纔是。只想着有一個媳婦要貼心要不能越過自己去,現在倒好,學哥兒要是不回心轉意,看看自己這一房,沒有一個媳婦是身份貴重的。

人並不長前後眼,申氏越想心裡越悔,對着朱輝不無悔意:“哥兒們親事上,我太疏忽了。聽說學哥兒唉,”申氏長長嘆一聲:“聽說大嫂有意訂的是鄱陽侯家五房裡的姑娘。”也是一位大員之女。

朱輝心裡也知道這事情是靠譜的,這一會兒要是再說是,不是更添申氏憂傷。就是朱輝會同意申氏訂下來月影,也是想過有一個媳婦是小門小戶裡出來的,這樣才能壓得住。現在想想朱輝也要嘆氣纔是,鄱陽侯和大哥最好,大哥把自己好友家的姑娘訂給自己,從來沒有看輕自己是隔母的意思,只有自己亂想胡思,朱輝也嘆一口氣,繼續勸導妻子纔是。

遍地銀月如水銀瀉地,此時也流淌在朱明的房中。是方氏正在啼哭:“我們方家的人不好,爲什麼要訂我呢,現在只是一個媳婦都容不下。”

朱明這一次沒有拂袖而去,而是面帶微笑看着方氏又要與自己幹上了。下午與弟弟一直參透大嫂說的話,朱明在怒氣要上來的時候,先提醒自己想一想,大嫂說我不是,就是這個原因吧。

方氏一行哭一行說,晚飯也是到現在還沒有讓送,說了足有一頓飯時間,方氏氣上來當然她是不餓,氣上來也沒有心思管朱明吃與不吃,只顧自己說。

微笑的朱明只是笑,今天我是不走,要是再和以前那樣,再讓大嫂當着全家人說上一句,真的是面子上下不來。

“你既然要訂,那也由的你。”朱明一想我三個兒子呢,我是庶子出身,難道不心疼庶子不成,斌哥兒身子弱又有方氏護着,文是不如文哥兒,武是不如武哥兒,朱明決定大徹大悟,幸好三個哥兒還沒有一個是學哥兒那樣,朱明對方氏含笑道:“你且不用哭,你要訂你家的人也由得你,只是斌哥兒你自己訂罷了,文哥兒和武哥兒都是由大嫂擇配才行。”

方氏鬧了這麼久就是爲着哥兒們親事,此時聽到朱明鬆口,方氏是住了淚卻是更爲難,面上爲難一會兒,拭了淚對着朱明是和緩聲氣討消息:“聽說大嫂要給我們房裡的哥兒們訂西陵侯家的姑娘。”

這就是朱宣和妙姐兒在家裡讓人敬服之處,朱宣的幾個有侯爵的朋友,打算一個訂給朱輝,一個訂給朱明。朱明看着方氏由剛纔的淚眼兒又轉變成來向自己討主意,不由得暗暗好笑,道:“我也聽說是的。”

方氏又要來脾氣了:“什麼是聽說是的,你要是聽說了,那就是真的。”方氏杏眼圓睜對着朱明,朱明又好笑一下,方氏這一雙杏眼卻是年青的時候覺得不錯的,現在老大不小了,這樣瞪起來還是舊日風光。

“大哥對我說過,大嫂本來也是要對你說的,你只是爲着訂你家的人一會兒心口疼,一會兒又那樣了,想是等你好了再和你說。”朱明好整以暇地對方氏道:“你既然要訂你們家的人,文武兩個哥兒訂這門親事就是。”

西陵侯家姑娘多,庶出嫡出都有,朱明是不着急,反正有我們一個。就是這話讓方氏更爲難了:“二爺您看,斌哥兒是嫡子不是,要是訂的媳婦反不如。。。。。。”方氏對着朱明,指望着他能說出個兩全的主意來。

朱明自進房裡來,先是爲大嫂的話笑話自己,然後就是不時的要笑話方氏,看看爲難了吧,這一回兒明白過來了,斌哥兒現在訂她們方家的人,方氏也不肯了。朱明是忍無可忍取笑一句道:“你居然也能明白,侯府的姑娘比你們家的人好。”

說的方氏臉紅一下,突然有些詫異,此時夫妻有商有量,這是多久沒有的事情了,這一會兒子坐在這裡開始正經八經的商議起來。方氏心中也是暗喜,不是不想與朱明商議,前面幾句話說的不對,朱明就要指件事情出去了,方氏也留上心,小心地在心裡拿捏着只是討朱明的主意:“二爺是什麼意思?”

朱明大樣地坐着,未曾說話先撣一撣自己衣衫,方氏立即就着急了,皺眉道:“你這人,”只說上三個字突然明白過來,這一會兒夫妻商議是難得的,趕快把下面的話嚥下去,方氏這一會兒的笑容是勉強堆到臉上去。

“要聽我的主意,你就不許跳,當然我說過以後,你依不依從在你。”朱明只是含笑,看着方氏這笑容勉強就更勉強了。朱明這才慢慢道:“你要訂你家的人也罷了,訂給斌哥兒吧,我不管。文哥兒和武哥兒你待的就偏心,他們的事情你也不要管。”

方氏一下子啞口無言,當着面說自己偏心,這還是第一次,方氏的確是偏心,一心只想着分出嫡庶來。以前朱明是不說,覺得夫妻之間說話要有分寸,今天朱明就沒有打算客氣,我也忍你良久,還落一個“不是多”地名兒,朱明就直接說了出來。

看一看月上中天,朱明這才笑着道:“你不吃飯我是要吃飯去了,想你是才病好,想必是不耐煩用的多,我可等不得了,”這就站起來對着方氏微微一笑,這就出去了。

“哎呀,”方氏臉紅過頸,自己只圖着說話痛快,全然把朱明沒有用晚飯的事情給忘了,趕快站起來相送,只看到朱明身後一角長衫,人是已經出去找晚飯吃了。

月光兒灑落在房裡,與燭光恰好錯開,一處在窗前一處在榻前,方氏半沐着月光半沐着燭光,心中實實在在的是爲難的緊。

難得朱明鬆了口,方氏覺得不如不鬆口。朱明要是不鬆口,方氏對芳蕙芳苓還有交待,二爺不讓訂,我越不過他去。斌哥兒也得以訂西陵侯家的姑娘,這是來家裡看過大嫂的,一共五位姑娘,有嫡有庶都是好模樣兒。

朱明這一鬆口,方氏素日與朱明相爭的那根弦就鬆開來,反而更不好過,文哥兒和武哥兒訂西陵侯家的姑娘,姑娘進門來肯定要比芳蕙和芳苓強,正房嫡出的反而讓比下去,方氏這一場爲難比先前和朱明頂着的時候還要爲難上十倍去。

且不說方氏爲難去,別人的日子照就要過。胖倌兒又騎着馬往郭家來,沒有到郭家門前的時候,郭家的門房從來是眼睛尖的,象是坐在門前只爲着看小王爺來不來一樣。其實胖倌兒也不是每天都來。

這離門前還有好些步,門房早早就迎上來了,伸出手來先笑逐顏開拉住馬繮繩:“小王爺來了,你好些天不來了。”

胖倌兒嗯一聲:“我上學呢,這不是就來了。”門房是聽到小王爺說話就要眉開眼笑,今天更是笑眼開眉,看看小王爺說話就是有氣派。胖倌兒說個什麼,一堆人都要亂誇上一下。

下了馬胖倌兒是自在的往院子裡進,進到院裡來,廊上廊下院子裡忙活過路的家人們一起滿面笑容行禮,離的大老遠的人也要鞠個躬才行。全然不管胖倌兒能不能看的到。

郭水靈在房裡正在不高興,自從親戚們人人知道自己和胖倌兒能說上話以來,天天家裡都有人來。這一會兒又是一個嬸母,兩個堂妹在這裡。句句說話不離小王爺。郭水靈正在不高興,聽着小梅歡聲笑語說一句:“小王爺來看姑娘了。”

胖妞兒立即瞪了小梅一眼,這是什麼話,這些天來,天天這些親戚們來說規矩,三從加上四德都說了,胖妞兒是知道這話不中聽,一個男孩子來看我,非親又非故,胖妞兒就要瞪眼睛。

正瞪眼睛呢,胖倌兒已經大步進來,他進這房裡也象是在自己家裡,看到又是三個不認識的人過來行禮,胖倌兒倒先大樣的坐下來再道:“起來。”然後看小梅這纔有笑容:“倒碗茶來給我,我才學功夫這就出來,渴着呢。”

小梅歡歡喜喜答應一聲:“有呢有呢,小王爺上次賞的茶葉,還多着呢。”胖妞兒聽着要咬牙,當着親戚在,小梅什麼話都說出來。胖妞兒鼻子裡哼一聲:“我們沒有好茶,要喝好的,當然是自己備來。”

這一對小胖胖,一個坐在雕花桌圍的梨木桌子旁全然當作是聽不到,一個是坐在榻上只是看着眼睛往地下看,其實是在聽着親戚們和胖倌兒在說話。

“我們老爺也是姓郭,是郭將軍的堂兄弟,”堂嬸母客客氣氣地在和胖倌兒說話:“早就聽說小王爺對侄女兒是多有照顧,一直想着往府裡去請安道謝,只是想着不認識,這就認識了,明兒帶着女兒去給小王爺請安,給王妃請安去。”

胖妞兒微動一下身子,這就要去請安了,真是討厭,人人都想着進南平王府那道門,在王妃面前請個安露個臉來,嬸母先去了,叔父就可以去了。嬸母的意思已經說的明確,叔父正在評績,希望能升官纔是。

把眼睛對着胖倌兒的側臉只是看的胖妞兒是有幾分着急,可別又傻乎乎地又答應了,已經出過這樣一次笑話。親戚們在自己房裡守着看到胖倌兒後也是這麼一句,胖倌兒隨口就道:“行啊。”大老倌兒小公子哥兒隨意時就是這一句話。

結果第二天真去了,說是郭家的姑娘讓來給小王爺請安,給王妃請安,沈王妃見過以後才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倒把胖妞兒弄的好些天不敢去南平王府去,覺得人丟大了。

此時只是擔心的胖妞兒就拿眼睛對着胖倌兒只是看,胖倌兒獨不看她,對面前的人道:“我明兒不在家呢,倒不用請安的,可是有什麼事情,只管對姑娘說就是了。”前面兩句聽的郭水靈要笑,後面兩句聽的郭水靈又不高興,對我說什麼,我最煩對我說升官還有發財。

小梅這才拎着茶過來,楊姨娘也跟過來,手裡是一盤子點心,楊姨娘是胖倌兒每次來必要侍候的,一看到胖倌兒來這一家人都是臉上笑成花,郭水靈每每就要發愣一下,一樣是個胖子爲什麼胖倌兒就招人愛。真是氣死人。

胖倌兒喝着茶吃着點心,已經不理郭家的親戚,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來放在桌上,對楊姨娘道:“胖妞兒讓我找的,家裡只有這些,是我對母親說了,分些出來的。”這是一包乾鹿血,鹿血治不治咳喘是不知道,不過總是大補。

感謝再感謝的楊姨娘趕快收起來,再示意姑娘過來道謝:“姑娘來謝一聲兒纔是。”郭水靈哼一聲:“胖妞兒不謝,”然後再一句:“喊誰胖妞兒呢?”

小梅和楊姨娘微笑站在一起看着房裡就要開始一回,胖倌兒紋絲不動地坐着頭也不回:“你不胖嗎?你不是個胖妞兒嗎?”還不讓人喊,天天來天天喊,胖倌兒把手裡茶喝完,茶杯推一推:“胖妞兒倒茶來。”

“哼。”郭水靈把眼睛鼻子都朝天,小梅過來把茶壺往郭水靈手裡塞,楊姨娘過來拉着郭水靈起來:“姑娘待客要有禮才行,姑娘倒茶去。”

胖妞兒心裡更要悶了,在家裡長驅直入還不成,亂指使人偏有人聽他指使。郭水靈這才移到桌旁去坐下來,提起水壺來給胖倌兒倒上:“胖倌兒你喝茶吧。”再看眼睛掃一掃胖倌兒的胖臉蛋子上的肉,突然促狹起來:“家裡還有紅燒肉,胖倌兒你吃不?”把這“胖”字格外咬的重一些。

郭大姑娘又要用紅燒肉來待客了,沒來過的親戚是要聽的發愣。聽着郭姑娘一口一個:“胖倌兒多謝你給姨娘又找的藥,胖倌兒你那馬也是能負重的。”胖倌兒笑嘻嘻:“馱我是行,馱你就要趴下了。”

“哼。”胖妞兒最近一時說不過胖倌兒,就鼻子眼睛對着房頂。胖倌兒是不放在心上,剛跟着毅將軍在家裡練武出來的,是有些餓,把一盤子點心吃下去,兩個胖胖互相看一眼,打一下眼風,胖妞兒就要笑:“小梅,廚房裡還有。。。。。。”下面“一盤子紅燒肉”還沒有說出來,楊姨娘“咳咳”兩聲打斷了,對小梅道:“還有點心我去拿。”

這就順便把親戚和兩個小姑娘也帶出去,房裡沒了別人,胖妞兒纔有三分得色:“你回答的很好,只是以後別讓她們對我說,我不喜歡聽。”

“你還有什麼不喜歡聽的?”胖倌兒道:“你又喜歡聽什麼?”拿眼睛在胖妞兒身上掃一眼,然後瞪瞪眼睛:“不就是個胖子。”

郭子民將軍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先看到門前幾匹馬,再進來就可以聽到女兒房裡與小王爺一遞一句爭的痛快。

“誰是胖妞兒,以後來不許喊。”郭水靈想想胖倌兒有幾次一來進門就揚嗓子:“胖妞兒,胖妞兒,”跟喊誰家的丫頭一樣。

胖倌兒纔不會客氣:“難道你不胖,你是個瘦子,你是嗎你是嗎?”郭將軍聽的就要笑,讓小王爺多喊兩聲吧,喊到水靈聽到習慣爲止,不就是胖一些。

聽着房裡這就不爭執了,郭將軍這才放重腳步過來,看到女兒氣的呼呼的,要是別人這樣喊一聲,早就氣的不理人,只有胖倌兒坐在面前對着人喊,郭水靈只有生氣的本事。

給小王爺行過禮,郭將軍正要出房去,小孩子家家自己鬧吧。郭將軍是有幾分得意的,不是得意女兒攀上南平王府,而是得意南平王對我算是放心,小王爺時常來我們家,是爲了覺得自己得意一下。

還沒有得意完,不放心的人就要來了。胖倌兒對郭將軍道:“我二哥要見胖妞兒,我讓她我們家去,她不肯去。”毅將軍是不放心,他要見見。

“哼。”郭水靈繼續這一聲,對父親道:“父親去見吧,我不會見人。”胖倌兒立即問出來:“你會吃東西不?喊你去多吃東西。”回答的又是郭水靈一聲:“哼。”

孩子們玩一下,王爺先是弄個詭計試探一回,這毅將軍回京裡來得騰出空兒來就要見見,郭子民這就不得意了,覺得得意不起來,象是在盤查奸細。從老子到兒子一個一個看過來。閔將軍是不用再查,是他陪着胖倌兒來郭家的。

對小王爺如對上司,郭子民對着胖倌兒就完全用對上司的心思來回應:“水靈沒有規矩,不過毅將軍要見嘛,”郭子民心想這南平王府什麼規矩,將軍見姑娘,男女有別也忘了不成。這位毅將軍不是也中過的,這一點子書倒是不明白了。

一下子這就理順過來,郭子民道:“那當然是要去的,等明天我親自送水靈進去。”見毅將軍比見南平王聽起來還要規矩大。

“不用,”胖倌兒搖頭:“我二哥說這一會兒去就成,晚上我們外面吃飯去。”郭水靈現在說不過胖倌兒時就只有一個字:“哼。”

“小王爺,水靈是個姑娘,當然是明天收拾好,我自己送進去請安不是。”郭子民越聽越不是味兒,讓去就立即要去,郭將軍不是存心彆扭的人,只覺得這彆扭象是不經意就出來了。

郭水靈頗爲得意,接着父親的話道:“我是姑娘家,胖倌兒,你坐在我繡房裡呢。”胖倌兒大吃一驚:“你是個姑娘,”再看腳下的地面:“這是繡房,”

郭家父女一個啼笑皆非一個瞪起眼睛來,胖倌兒笑嘻嘻道:“又不是沒出過門,你這小子衣服哪裡都可以去。”

“老爺,外面又來一位小王爺。”門房上的人喜笑顏開,一聽到是小王爺就高興,郭子民看着一旁坐着搖晃着腦袋的胖倌兒,這實心孩子現在也會諷刺人了:“你是個姑娘,”是個姑娘還天天外面到處跑去。話說回來,水靈外面跑,都拜小王爺之賜,跟他出去的最多。

郭子民出去迎接,卻看到毅將軍已經進來,南平王府的人在自己家裡象是自如的很,郭將軍這一會兒決定不高興不得意,這是我家不是,主人尚未迎客,客人自己進門。

進來以後左右看一看,毅將軍是要趕在世子朱睿回來以前看一看這胖妞兒是何方神聖,免得大哥回來說這姑娘不好,一定要罵自己不看着四弟。毅將軍在家裡候的太久,胖倌兒一來郭家就不回去,乾脆自己來的好。朱毅這就來了。

有了三弟的事情,四弟的事情當然件件上心。毅將軍走進來,看到一個魁梧的人走出來,看着當然是面熟的,郭子民對於時常進宮的南平王府的父子都是認的,毅將軍這是剛認識郭將軍。

“將軍,我來看看我四弟,聽說時常來你家叨擾,真是打擾的緊。”朱毅先看看這當爹的,看起來沒心思的樣子。然後再道:“我四弟在哪裡?”

這一位小王爺氣宇軒昂,郭子民客氣地道:“小王爺這邊請。”這就不能往女兒房裡去讓,是繡房不是。

偏生郭家院子窄,只得幾間房。胖倌兒揚聲道:“我在這裡。”郭子民尷尬一下,看着毅將軍轉身往自己女兒房裡去,跟在後面趕快道:“那是我女兒的繡房。”

朱毅來就是要見郭姑娘,聽到這麼一說停下腳步來,略有疑惑地道:“郭姑娘的繡房?”然後狐疑:“哎呀,郭將軍,我四弟倒是走錯地方了。”

郭子民噎了一下,看着這位小王爺繼續往前面走,一面自言自語:“真是不懂事體,我去拉他出來。”

“哎,”郭子民剛說這一聲,身後來了歡天喜地的楊姨娘:“老爺,這一位小王爺他喝什麼茶,家裡茶不好,還是胖倌兒自己帶來的茶葉,就用那個泡好不好?”

“好什麼好,你先別管茶,以後小王爺再來不能往水靈房裡讓。”郭子民嘀咕一句,跟在毅將軍後面過去。客人全無客人的樣子,主人也沒有待客之道。

朱毅心裡只是好笑,當然是不能就進姑娘閨房,在房門外幾步遠站住,這裡看的一清二楚,原來是這樣一個胖姑娘。與胖倌兒一左一右地坐在桌子旁,也正往外面看。這就站住腳的毅將軍上下打量一下,覺得可以放心。

父親能任由胖倌兒在郭家來去,當然是不會錯,不過做哥哥的要再看看才行。毅將軍房外喊胖倌兒:“出來這麼久,這就隨我回去吧。”

郭水靈只站起來在房裡對着毅將軍行個禮,看着這兄弟兩個人回去,父親送出門這纔過來。郭將軍是手撫着額頭,以前沒有覺得不對,現在是看出來問題來了:“水靈,以後會小王爺在客廳裡。”想想更不對,姑娘會外客,郭將軍覺得頭暈。

毅將軍來一趟,讓郭將軍發現自己家裡的不少問題,怎麼進我家象是隨意地很。郭水靈正要回話,看到父親身後又出現嬸母和親戚等人,立即道:“以後不會,不讓他進來就是。”

“這樣不行,”這樣郭將軍更爲難,他也成了方氏,只是左右爲難。等到親戚們走了,郭將軍才問女兒:“親戚們只爲討好,這是人情中從來就有的,你能帶她們去請安爲什麼不去?”就是郭水靈去南平王府的貼子也是郭將軍求親戚纔有的。

郭水靈實話實說:“不是我不帶着去,跟着我就直進直出了。”郭將軍又是一陣暈,沒有想到女兒進南平王府跟小王爺到自己家裡來是一樣。聽着郭水靈還在詳細解說:“我去胖倌兒讀書的地方,從來沒有人攔着。”

“那爲父也覺得你有體面。”郭將軍趕快從女兒房裡出來,回到房中歪在榻上只是覺得不舒服,換一個姿勢歪着依然是不舒服。突然想明白了,是我家沒有規矩,還是南平王府也沒有規矩?這個問題倒是不大容易有答案。

下午的時候花兒經過一中午日頭都是蔫了幾分,房裡妙姐兒坐在榻上聽着管事的回話:“學哥兒又往蘭芳姑奶奶家裡去過;施先生的姓名和籍貫已經分發下去,不日就有消息回覆纔是。”

妙姐兒淡淡應上一聲,這個施行,功夫這麼了得,現在是教胖倌兒功夫:“今天又教的什麼?”

管事的也覺得奇怪:“說來也怪,他整日只和小王爺一會兒東邊去一會兒西邊去,倒是不知道他這師傅是要教什麼。”

外面聽到腳步聲響,卻是毅將軍帶着胖倌兒回來,先到母親房裡來買個好兒。妙姐兒對管事的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再看兒子都是大衣服:“想來是又出去了。”

“我接胖倌兒呢,去郭家看了看。”毅將軍殷勤地道:“倒還妥當人家。”妙姐兒只招手命胖倌兒進前來問他:“施先生教你什麼?”沈王妃冷眼背後看了半天,也是個不明白。想來不明白的事情也多,可是爲着兒子總的受教一下。

胖倌兒先是一臉笑,對母親道:“他騙人,他天天就騙人玩兒呢。他說話我從來就不信。”毅將軍哈哈大笑起來:“讓你心實在,以後就不會心實了。”

“沒準兒你大哥弄一個這樣的人來,就是這樣意思。”妙姐兒有些薄怒,是對世子朱睿。這是找的什麼先生,弄的學生不相信他。

想想兒子不至於這麼促狹捉弄弟弟,妙姐兒皺起眉頭對毅將軍道:“雖然你是回來成親的,沒事多看着你四弟,這個先生我總是不放心。”

想想胖倌兒說的騙人,他騙人玩兒,妙姐兒一直放在心裡到晚上朱宣回來纔對他說,錦帳中是妙姐兒略帶憂愁的面龐:“什麼樣的先生都見過,只是沒有見過這樣的。”

“你覺得他是個什麼來路?”朱宣只是樂,輕撫着妙姐兒髮絲道:“難道不信兒子?”夫妻依在一起有一會兒,朱宣才道:“實告訴你吧,這人就是以行騙爲生。”

妙姐兒嗔怒道:“睿兒這孩子,越來越不象話,”說到這裡再來嗔怒朱宣:“既然知道,明兒打發他走。”

“古來巧舌者,都是行騙,”朱宣微微一笑,對妙姐兒道:“他這見面禮倒是與衆不同。今天人來報我,說皇子們紛紛派人找上章老大人,意欲他重歸麾下,這人雖然老了,還不糊塗,又盡知京裡京外的官員履歷,嘿嘿。”朱宣想一想施行,對妙姐兒道:“章老大人都嚴詞拒絕了。”

蘇秦張儀也不過是一張嘴罷了,妙姐兒這就明白,對朱宣道:“那就算他一功,表哥不就是這個意思,”

朱宣抱着妙姐兒,若有所思地道:“是他的一功還是章老大人安生了,現在還說不準呢。不過他總是有些功勞的吧。”

剛爲女兒福慧躲過皇子們的求親,南平王此時在錦帳中沉思,皇上大權不在手上,立嗣爲什麼這麼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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