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紛亂(二十五)

沈玉妙坐在房裡聽着外間的說話聲,真是哭笑不得。晚間歇在一個集鎮上,這裡依然是趕考的書生多多,當然朱宣一行有人打前站訂房子,是會有地方住的。

一行人從來是在日落西山前趕到客店,這一路行程都是算好落腳在哪裡,幾時起身,走得快還是走得慢。

住進房裡沒有多久,那兩個書生就不約而至。朱壽剛捧着一小罈子酒進來給朱宣看:“王爺,這是這家店裡的珍藏,自己土釀的,掌櫃的說比一切酒都好,要價高上幾倍,奴才嘗過象是不錯。”

正在說這酒,外面就傳來兩個書生的笑聲,而且有幾分得意:“朱大哥,我們又找到你了,今天晚上又要沾你的光,真是不好意思。”

難怪沈玉妙氣乎乎的,自從那一夜分租房子給他們,第二天晚上就開始偶遇他們,跑來借房子,一看又是朱宣,而且驚喜:“我們想着也許又是你,別人也沒有這樣的氣派,一包就是一個院子。”

第三天晚上這兩個書生找來時,更爲得意了,約了朱宣出去喝酒去。這裡不是自己的封地上,朱宣不肯丟下妙姐兒在房裡,就要了酒菜在房裡吃,妙姐兒在裡間吃飯聽着外面兩個書生喝上幾杯酒就開始自我吹噓:

“我們想着,找房子不如找你,果然只要找最大的客店,再問一聲有沒有一位朱爺包一個院子,這又來擾你了。只要找到你就有房子住。”兩個書生已經摸到竅門,而且猜出來,這個自己趕着一輛普通的馬車,夫妻一家三人卻帶着四個奴才的人,他有人打前站,而且出的銀子不低。不然人人都擠着睡,他這寬敞的跨院是從哪裡來的。

沈玉妙雖然知道朱宣出門最喜歡和這些人聊天,可是她聽完這些話,實在是不高興,現在就是扮小子也不行了,這兩個人知道表哥只帶了女眷。而且表哥這一次鐵了心,問他要小子衣服,朱宣就實話實說:“表哥已經玉石小樓藏嬌了,能少讓人看妙姐兒一眼就少看一眼。”

不是沒有衣服,就是表哥被淮王這件事情刺激到凡事很是注意,沈玉妙只能去理解朱宣的心情,然後在心裡再把淮王埋怨兩句。

而可憐的淮王,是過年前離京的,臨行前也沒有再見到南平王妃一眼,朱宣對這件事情很是來火,一聽就不高興。

這一會兒哭笑不得的沈玉妙聽到外面又出現兩個書生的聲音,心裡嘆一口氣,今天晚上我又要一個人坐在房裡吃飯了,毅將軍有時候在房裡陪一下母親,有時候卻是跑出去讓朱祿早早帶着出去玩去。

朱宣看到兩個書生又找來了,心中有幾分高興。他們晚晚找來,有一間空房就是爲他們留着。而兩位書生,不管是朱宣的富貴作派也好,還是他的儀表風度,都讓人想要親近他,當然南平王板着臉的時候例外。

話剛說出來,人就進到房裡來,而且很是開心:“朱大哥,這一路上跟着你,可是太方便了。”這樣的好話朱宣聽着只是一曬,房裡的妙姐兒聽到就只能一氣。

晚飯果然是在房裡吃的,朱宣回請這兩位書生:“昨天那一醉,象是兩位都未盡興,今天有好酒,我回請兩位。”妙姐兒坐在房裡抿着嘴兒笑,男人象是一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把老婆拋到腦後。

而朱宣則是有幾分歡喜,回到封地上去,當然是不可能遇到這樣的人,而且這樣大家談心,說話以前不先在心裡轉幾轉,不屬於對王爺的奏對。朱宣一向出來,就樂於這樣與人結交說話談心。

先喚了朱壽進來,交待他:“去辦酒菜來,我們晚上不出去了,毅將軍要出去,讓朱祿帶他出去玩吧。”

在牀上倚着母親坐着,正在和母親商議晚上玩的毅將軍聽到父親說話就出來:“母親不去嗎?”朱宣看着兒子的小臉,同時象是聽到房裡傳來輕輕一聲嘆氣,略爲提高聲音對毅將軍道:“母親在房裡吃飯,你要出去,讓朱祿帶你去。”

眼前坐着的兩位書生對房中嬌寵更爲好奇了,認識這幾天覺得可以問出來:“朱大哥是趕考呢,還是帶家人遊玩?”如果是趕考帶上女眷太可笑,此人也是風流中人;如果是遊玩,趕着馬車,帶着一個不能拋頭露面的妻子,這玩的也無趣。

朱宣淡淡回答:“遊玩。”沈玉妙在房裡聽着不能不鬧彆扭,這叫遊玩,白天坐在馬車裡,晚上呆在房裡,如音笑看着王妃賭氣坐到牀上,抱着一個枕頭促起雙膝嘟高了嘴。

“呵,”兩位書生一起笑起來,取笑朱宣道:“遊玩帶上妻子可是不方便。”兩個人又要開始打趣了,小聲道:“至少秦樓楚館是不能去的。”

朱宣微微一笑,看着面前兩個放肆的書生,秦樓楚館以前沒有少去,而這兩個蠢才也許當女眷都是不明白,妙姐兒在房裡呢,就這麼說話。

一時酒菜來了,一式兩份,朱宣看一看點點頭:“先送到房裡去,”另一份擺在桌子上,一時酒燙好了,榮俊猴急嘗一口道:“果然是好酒。”滋味醇厚。

朱宣也呷上一點兒,再交待朱壽:“房裡送一杯進去。”外間朱宣和兩個初生牛犢的書生高談闊論,房裡妙姐兒一個人生着悶氣吃飯,看着朱宣送進來的那杯酒更是生氣,多給我一點兒,我就全喝了,讓表哥晚上服侍醉貓去。

“朱大哥,你這樣的人品談吐,迥異與常人。”酒下去一罈子,方裕生開始胡說八道,醉眼看着那酒道:“有心同你暢談一夜,只怕你內室裡美人在卷珠簾。”

房裡的沈玉妙悄聲笑罵:“這個爛了舌頭根的書生。”外面榮俊也帶醉高吟道:“美人卷珠簾,但坐促蛾眉,但見淚痕深,不知心恨誰。。。。。。”

房裡的妙姐兒只能掩耳了,又聽朱宣的勸酒聲,可憐這兩個書生,今夜表哥不會放過他們。朱宣看着這兩隻醉貓,灌兩碗酒就不知道東南西北,命站在一旁咧嘴的朱壽:“倒酒來,我與兩位痛飲幾杯。”

榮俊又喝了幾杯,嘴裡翻來覆去地念着:“不知心恨誰。。。。。。”聽到房裡又是一聲低低的嬌音:“備醒酒湯去,勸着爺少喝一杯吧。”聲音雖低,有酒的人卻偏偏聽到了。

先是“哈”地一聲大笑,然後方裕生拉住朱宣道:“朱大哥,你帶着家眷一車一騎四處遊玩,小弟一定要結交你這樣的雅人,敢問你內室中美人相待,今夜帶你出去玩你敢去嗎?”那嬌音實在讓人綺思。

房中的妙姐兒更是要氣結了,聽着外間朱宣也笑了一聲道:“拿大碗來,我們痛喝幾碗這就出去,是聽曲兒去還是去賭幾把都由得你。”朱壽一旁嘿嘿笑,這兩個找死的奴才,王爺要收拾他們了。

榮俊接過酒碗來未喝先笑道:“朱大哥說去哪裡咱們就去哪裡。”朱宣也來了興致道:“好,外面昨天那幾個人今天又賭上了,咱們出去玩一玩去。輸的讓他扛着桌子走。”一時三碗酒喝完,三個人站起來就往外走。

如音走出來看一看,進來對王妃道:“王爺已經出去了。”沈玉妙只坐在房裡生氣,聽着院子裡喧譁,朱宣又回來了,而且身邊人更多。

有一個人笑道:“還是先生這裡玩的痛快,昨天我們就邀你,都說你房中有嬌寵不肯出來,今天也想來送幾文了。”卻是在外面店裡賭,怕有人來查,一起跑回來了。

而這個說話的人,年紀卻在三十多歲了,看起來比朱宣還要顯大,別人一問他年齡,就搖頭:“科科難中,又不能不趕,幸好家中尚有薄田,盤纏也有,只能勉強來了。”

大家一路趕考,都住在一個酒店裡,聽得幾天,就給他起個外號叫:“尚薄田。”還有一位姓莫的秀才,也是年紀看起來不小了,三個人加上榮俊一起坐倒,朱壽和方裕生站在一旁看着,挑燈開始推牌。

沒有幾局,榮俊就輸得面如土色,好在酒醉心不迷,功名還是要緊,數數口袋裡的銀子,站起來道:“小弟實在是不能再奉陪了。”朱宣雙眸如電,看着方裕生道:“你來。”他微微露威,已經不是一派淡漠的那個人,方裕生不由自主就坐下來,再說看着榮俊輸得不服氣,醉眼看牌大多如此,方裕生坐下來輸了一個精光,看得榮俊都陪着往下掉冷汗珠子。

拉着方裕生起來,只是不起來,還紅着眼睛在身上找東西:“我有一塊玉佩,這個值多少?”如音不時探頭進來學着他們形態給王妃聽,聽得妙姐兒只是忍笑不已。

朱宣看着那一塊玉佩,這才勸了一句:“兄弟,功名要緊,讀書人第一要修身養性纔是。”再輸下去,這一科功名真的是誤在我身上了。

方裕生還紅着眼睛說:“下一局我必翻本。”看着朱宣往房裡的燈火通明看了一眼,吩咐朱壽:“怎麼還不睡,我要玩一會兒,不用等。”朱壽趕快就進去,一會兒出來陪笑道:“已經睡下了。”

朱宣許久沒有這樣放肆過,看着兩位依然有錢的尚薄田和莫秀才,再看看四面還有幾個觀戰的道:“內人在房裡,各位要玩,聲音放低一些。”

朱祿這個時候把毅將軍揹回來,看着王爺在和人賭博只是一笑把毅將軍送進去交給如音,再出來時也抱着手臂站在王爺身後看牌。

觀戰衆人中又走出來一個人,笑道:“我看了這一會兒,除了剛纔那兩位以外,這三位都是高手。看三位氣勢,這帳面上兒也太不過癮了,咱們來大點兒,怎麼樣?”然後揮揮手,身後一個從人,手裡捧着一個匣子,打開來看,裡面卻裝着滿滿一匣子銀子,總有幾百兩吧。

榮俊把方裕生從凳子上拖起來,讓這個人:“您請您請。”拖着方裕生送回房裡去,又捨不得不看,一個人又跑過來。

房裡幾位已經交換過姓名,朱宣淡淡含笑,道:“我有酒了,又玩了這一會兒,容我歇一會兒,讓我的奴才替我,中途不再換人就是。”然後從懷裡取出一疊銀票,放在桌上,用手邊一個茶碗壓住。

大家一起去看那疊銀票,最上面的一張就寫着一百兩,這一疊足有十幾張,如果都是一百兩的,也有上千兩。幾個賭徒眼珠一下子紅了,看看朱宣身後站的朱壽,道:“行,中途不再換人,你的奴才輸的也算你的,你要認帳才行。”

“那是當然,”朱宣站起來,讓朱壽坐下來,自己走到榻上坐下來,朱祿送一碗茶過來,房裡衆人不能不把眼光再隨着過來打量朱宣。

一路同行幾天,除了榮俊以外,還有別的書生也從朱宣這裡分租過房子,朱宣既然是觀風而來,當然樂於同這些書生們談天說地。

他談吐不俗,又極其富貴,人人都猜他是個有錢的公子哥兒,有錢出來亂拋灑,這一會兒看了他隨便就拿出來上千兩銀子給奴才賭,全然不當一回事,再看他榻上坐下來,大馬金刀的,這個時候看起來頗有氣勢,不再象是一個公子哥兒了。人人都疑惑,這人是誰?

朱壽坐下來,拿起來骰子在手裡,立即心裡明亮,難怪王爺讓我坐下來,這骰子手感一頭輕一頭重,這是灌了水銀的。再看看眼前坐下來的這幾個人。

尚薄田,是這幾天裡遇到就會邀王爺去賭,也是帶着一副有錢的架勢,朱壽不能不想一下,除非他也有人打前站,不然他房子是怎麼這麼好住到的。我們有人打前站,其實是爲了王爺觀風的安全,這個人是什麼原因這樣擺闊。

另一位莫秀才,整天一副沒精打彩樣,一坐到賭桌上,那睡不醒的眼睛立即就睜大,這人是個標準賭徒。

還有這位突然出現的劉秀才,隨身帶着一匣子銀子走路,他也不嫌重。朱壽含笑把手中的骰子丟下桌子上笑道:“這就開始了。”

朱壽心裡嘀咕的時候,朱宣慢慢喝完了茶,把茶碗交到朱祿手上,給他使上一個眼色,朱祿裝作要茶,就走出去了。

再回來時,朱壽已經輸了三把,桌子上那銀票已經去了一小半,房裡無人說話,只有骰子在碗裡的聲音,然後就是推牌的聲音,大家都睜大了眼睛看着,這桌子一賭就是上百兩,不算是一個小局。

“朱爺,你這奴才象是不如你,不過可不能再換人了。”莫秀才贏了幾把,陰森森笑着對端坐的朱宣道:“這銀子不用多久就輸光了。”

朱宣滿不在乎的回他一句:“你怕什麼,有的是。”尚薄田也笑上一聲道:“銀子沒有了,我倒是相中了朱爺拉車的那匹馬,那是匹好馬,用來拉車有些可惜了。”就是朱壽也笑一聲,看這人貪的,那是王爺的座騎,當然是好馬。

這個時候朱祿回來了,在院子裡露一露頭,朱宣就裝作如廁出去,出門前交待朱壽:“給爺都贏回來,不然不要你了。”朱壽苦了臉,一桌子的人都呵呵笑了起來。

“王爺,”朱祿在黑夜裡眼睛特別有神:“那個尚薄田拿着官府的文書住的店,莫秀才和他是住在隔壁。劉秀才卻是不知道底細。但是我問過店老闆,這附近不到三十里處,駐紮着兩千人。”給了老闆五十兩銀子,朱祿隨身也帶着一張官印文書,連嚇帶蒙,老闆什麼都說了。

朱宣眯起眼睛,尚薄田是拿着官府的文書住的店,附近還有兩千人。。。。。。眼前容不得他再想下去,吩咐朱祿道:“你去備馬,通知咱們的人。”

自己依然是漫不經心地走回來,一面笑罵:“這小店裡如廁的地方黑漆馬烏的,差一點兒摔一交。”然後再看朱壽,贏了一把,又輸了一把。一個桌子上的人都聽着朱宣罵奴才:“蠢才,你想輸多少纔是。”

尚薄田,莫秀才和劉秀才三個人不動聲色的一笑,眼前這個十足就是一個京裡的公子哥兒,或許是一位私訪的大人。換上賭桌的奴才雖然也精明,只是對面這三位都是賭徒出身。看着朱宣還在罵奴才,三個人只是笑。

不管你是誰,晉王爺有令,不管來私訪的人是誰,只要看着象的,先扣一盆髒水在頭上,拿下來再說。這附近可是駐紮着兩千人的軍隊,這一會兒,剛纔已經讓人去通知帶着往這裡來。哪怕你是文弱公子哥兒也好,還是帶着人來私訪的大人也好,都跑不掉。

本來是想帶着他去嫖,把他在窯子裡當着衆人赤條條按在牀上,不想他帶着女眷來,只能帶着他賭。

朱宣罵完朱壽,自己帶氣走到房裡去了。朱壽苦着臉想一想,帶着心一橫的架勢,對三個人道:“各位,我跟着我們爺,也算是賭遍大江南北,不想今天要栽在這集鎮上,這樣吧,賭賭我的運氣。

數一數桌上剩餘的銀票,還有五百兩左右,朱壽道:“五百兩一局,我全押了。”三個人更是要笑了,賭紅了眼輸得更快。就象剛纔那一位,身上不值錢的玉佩也往桌上押。

朱宣在房裡悄聲喚醒妙姐兒,交待她:“你起來,再給兒子穿衣服,讓他不要說話。”然後俯身在妙姐兒面頰上親一下。走出來再看,聽到朱壽哈哈大笑,從座位上跳起來,而對面的三個人則是面如土色。

這最後一局,朱壽贏了,不僅贏了五百兩銀子。還有別的,朱壽正在收錢,興高采烈:“快給錢,看我這運氣。”回頭去找朱宣:“爺,奴才一時斗膽,把您的千里馬也押上了,這幾位只怕是要脫褲子了。”

主僕兩個人看着面如土色的三個人一陣好笑,讓你們貪那匹馬,哼,這幾個混蛋,還想着磨着慢慢的賭。

朱宣心急如焚,已經大概明白八分,如果這個時候有官差上門,聚衆賭博,真是一個抓人的罪名,而且這桌子上明晃晃堆着一堆銀子,那位劉秀才出門不背銀票,背銀子,估計是爲設這個局。

裝作斥責還在蹦跳的朱壽,朱宣道:“今天先把爺嚇死了,這一會兒高興什麼,爺要睡了,收拾桌子吧。”然後拂袖進到房裡,妙姐兒和毅將軍都已經起來,如音從牀後穿好衣服也走出來,開始收拾東西。

一時朱壽打發人走,朱祿也回來了,一進門就是着急的樣子:“象是遠處有不少人過來。”帶着朱宣從房後登上屋頂,可以看到遠處有一個隱約的亮點,朱宣也看出來 ,那是一支火把,只怕火把下有不少人。

趕快下來,心裡已經有了主意,交待朱壽:“你留在這裡,他們看到有人在,盤問你也需要時間,你儘可能拖上一會兒。”

這本是個集鎮,四面曠野,騎馬反而馬蹄聲不好遮蓋,真的是來上五百人,今天晚上吃眼前虧的就是自己了。

心思如電的朱宣看着妙姐兒,如音和兒子出來,烏珍也出來了,朱宣當即決定:“我們不騎馬,還容易躲過去一點兒。西去就有山,我們進山去。”

帶着妙姐兒一行出門,朱祿把手裡剛纔亮出來的官府文書對着老闆再亮一下:“我們出去辦事。”然後一行人出門,走過幾步,就是一個拐角。

街上寂靜無人,朱宣把自己前後衣襟都紮起來,把妙姐兒負在背上,烏珍背了毅將軍,朱祿背上如音。這個時候,三個人大步如飛,開始往西邊山裡去。

出了集鎮再回過頭,看到一片火把亮了起來,而且是飛馳着進到鎮上。朱宣揹着妙姐兒在黑夜的樹下冷冷一笑,你們來晚了。再估計一下人,還真的看得起自己,居然是五百人只多不少。

當下不再去看,喝一聲:“走。”三個人背上都有人,卻奔跑如飛,沈玉妙睡得迷迷糊糊被弄醒,沒有怨言地趕快自己起來再給兒子穿上衣服,這個時候才醒了幾分,回頭看後面集鎮上一片燈火通明,心裡爲朱壽擔心幾分,也大約猜出來是什麼事情。

不想晉王,居然在等着。

幾個人火把也不能點,正月夜裡寒風中一氣奔上二十里,這才尋到一個高處停下來,看山下集鎮,還是燈火通明,不過有幾支火光分開來,四面開始搜索。

這個時候,有腳步聲也是飛馳着過來,朱宣朱祿和烏珍一起長劍出鞘,就聽到對面有人輕輕說一句:“是王爺嗎?”卻是接應的人。

“王爺這邊走。”這就有人帶路,這是朱宣一向的良好習慣,不管在哪裡先讓人去看地形,仗着迅速掌握地形,他打贏過不少仗。

這些前後打前站護衛的人,沒有事情的時候就四處看地形。再行上十里路,後面又來了一個人:“王爺,朱壽被他們帶走了,關在縣衙裡,看樣子是要挑燈夜審了。留了一個人在那裡候着照應他。”

此時的朱壽正站在縣衙之內,正在咆哮公堂。面前坐着三個人,一個是當地的縣官,一個人卻是帶着一皮匣子銀子的劉秀才,此時換了衣巾,卻是一個官員,身後站着那個尚薄田,卻是師爺打扮站在劉秀才,不,劉大人的身後。

這位劉大人是晉王四處派出來人其中的一位,到處尋找有沒有京裡出來私訪的人,只是沒有想到來的會是南平王。眼前還不知道站着咆哮公堂的這個奴才是誰,可是他實在是太兇了。幸虧派了五百人過來,歷年私訪的大人也有隨身帶着藏龍臥虎的人,不能不多派點兒人來。

“你們這羣混帳抓小爺賭博,你換了衣巾就能裝清白了。”朱壽站在公堂上正在罵劉秀才和尚薄田,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兩個人也有些臉上訕訕的,這主意是晉王出的。只要遇到看起來象是私訪的人,都是這樣來。

一同抓來的還有同賭同看的秀才,其中就有榮俊和方裕生,兩個人酒都醒了,看着朱壽站在公堂上大罵,都嚇得有些發抖。

驚堂木“啪”地一聲響起來,卻是縣官發火了,怒斥道:“再咆哮公堂的人,重打兩百。你這刁徒,見本官爲何不跪?”

朱壽聲音比縣官還要大,怒斥縣官道:“不長眼睛的東西,你見過五品官給六品官下跪的嗎?”大家一起失色以前,朱壽手指着劉大人道:“抓我的時候把我的腰牌搜走了,讓他拿出來你們看一看。”然後怒聲道:“我要是有腰牌在手,應該是你給我下跪纔是。”

縣官一下子就愣住了,拿眼睛看着一旁坐着的劉大人,是他通風報信,說有書生聚衆賭博,應該嚴懲纔是。

又說書生人多,怕有人庇護一起作亂,調來了五百人來抓賭,一下子抓到一位自稱五品將軍帶到自己的公堂上,而且大爲咆哮不止。

劉大人心中歡喜,剛纔搜的東西還沒有去看。五品的將軍,這一定是來私訪的人,他心裡只想着去晉王那裡領賞,沒有縣官那麼沒底氣,當下沉了臉道:“既然是五品的大人,爲什麼深夜聚衆賭博,知法犯法,就是王子也與民同罪。”

再逼迫縣官:“大人,這樣的人也許是假冒的,不動大刑,恐怕他不會招。快動大刑。”眼前情勢大變,縣官倒要好好想上一想,人家報了官職,我要對他動大刑,聽起來象是雞蛋往石頭上碰。

再看看這位狐假虎威,藉着晉王威勢的劉大人,他是想讓我刑訊逼供,把罪名栽到眼前這個人身上,縣官不樂意了,他要真的是五品將軍,將來事情發了,晉王只會拿我送到京裡當替罪羊,然後他裝作不知道此事。

這樣一想,縣官就帶上三分客氣,一改剛纔的怒目,對朱壽問道:“既然是五品的大人,這事很快就能弄清,只是五品大人不該微服至此,知法犯法,聚衆賭博又是爲何?”

劉大人聽縣官聲音一下子變軟了,氣惱之餘,也想聽一聽朱壽是做什麼的?朱壽嘿嘿一笑道:”我是南平王帳下薛名時將軍處當差的,陪薛將軍奉命到此,我是奉命賭博,和我一起賭博的人就是這兩位。”手一指劉大人和尚薄田。

縣官不說話了,覺得自己象是趟入了一江混水中,南平王帳下的大將薛名時,也是朝中有名氣的將領,他奉命來此一定是有公幹,不是自己這樣的官職可以過問的。看一眼劉大人,心中忿恨,這話不該我來問纔是。

幸好劉大人開始問話了:“逃走的那個是薛將軍?”朱壽劈面就是一句:“你放屁你才逃走呢,你不逃走,爲什麼一起賭博,只抓到我沒有抓到你。”

“對呀,”榮俊也想起來了,這個劉大人換了官服,一下子有些認不出來了,榮俊手指着劉大人道:“剛纔是有一個人是你呀。”

劉大人有幾分狼狽,怒斥道:“低頭”民見官還擡着頭,本來是不放心縣官一個人審,怕最後不合自己心意,沒有想到朱壽一上堂就咆哮,口口聲聲指認自己,弄得這些低頭的書生們都擡着眼睛看着自己,而且覺得越看越象。

(春闈也有鄉試,參加鄉試的是童生,所以不要再有人就此指認,是不是秀才,或是秀才見官,應不應該低頭,這是網文,只能說一句,喜歡就看)

縣官只覺得腦子嗡嗡地響,劉大人口口聲聲催促:“有五品的大人奉命賭博的嗎?如果真的是薛將軍,爲什麼不敢留下來,此人定是刁民,快動大刑。”朱壽口口聲聲指認:“這是你設的局,我們故意陪你玩呢,你想見薛將軍,你又是什麼官職?”

陪着抓來的幾個書生目瞪口呆看着這公堂上難得一見的奇景,一個人身穿官服,頭戴官帽,一會兒看着象一起賭博的人,一會兒看了那官帽,又覺得不象,只是口口聲聲要動刑;朱壽站在公堂上,一會兒也沒有消停。

縣官和顏悅色地先對衙役們道:“給這位大人搬一個座兒來。”劉大人氣得眼前發暈,這就是承認朱壽的官職了,依着劉大人,把朱壽一帶上堂來,就一頓大刑了帳,就是他再有文書拿出來,也說他是假冒的,幾個趕考的書生非親非故,未必就敢出頭,也沒有出頭的證據。沒有想到這人膽量驚人,上堂就咆哮。

而這位縣官又實在是無用,正在心裡罵他,聽着縣官轉臉對自己也是笑容滿面:“啊,大人,我看此事有待商榷。”對着劉大人氣呼呼的臉,縣官一時福至心來,小聲地提醒一句:“這位大人是五品的武官,或許來的不是薛將軍,是南平王也未必。”

這一會兒,已經有了一把椅子坐得舒服的朱壽忍不住微笑,無心之語一下子言中。擡眼看着劉大人倒吸一口氣,然後立即反駁:“貴縣這話不對,南平王怎麼會來到這裡?”一位王爺私訪,除非是奉了聖命,想來想去,沒有派南平王來的道理。

縣官微笑看着劉大人,以目傳神,晉王爺背後做了什麼,或許做了讓皇上不得不派大大員下來的事情,你劉大人也未必知道。

一心想在晉王面前邀功的劉大人,看一眼大模大樣坐着的朱壽,心裡恨上來,正在說話,朱壽一看他那眼神變狠,立刻先說話了:“你這個蠢才,你想刑訊結果了我,你也不想一想,我是一個人來的嗎?你能黑得了我就算你今天把我結果在這裡,明兒你怎麼死有沒有想過,我主人一定活剮你,一定株你滿門”朱壽又開始咆哮了。

朱壽這麼生氣原因無二,他被抓的時候,捱了一個巴掌,到現在臉上還在疼,所以朱壽一看到這幾個人,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劉大人又氣結一回。縣官一看這兩個人又要開始一回,夜已四更,覺不睡在這裡得罪人,不管是晉王,還是南平王帳下的大將,自己個個都得罪不起。縣官當即站起來:“眼前事情不清,請這位大人回原客店住着,着人看管,候着事情清楚再議。”然後一揮袖子:“退堂。”

朱壽得意洋洋身後跟着看管的人往客店走的時候,朱宣在山裡已經避開身後的追兵,一箇舊廟裡安了身。這一會兒身後已經聚攏得有五、七個人。朱宣這才把妙姐兒放下來。

後來的人都騎着馬過來,解下馬褥子在廟內尋一個乾淨的地方鋪好。沈玉妙懷裡抱着毅將軍哄他睡着放下來,看着那還僅剩的睡臥的地方,對朱宣道:“表哥,你來睡一會兒。”揹着我跑了半天,又走了這麼遠。

這一會兒不是凌晨也是快天亮了。朱宣對妙姐兒道:“你睡吧。”按着妙姐兒睡下來,沈玉妙小聲問一句:“朱壽,不知道如何?”

朱宣安慰妙姐兒:“他向來機靈,不會有事。明天就會有人去保他。”只是今夜是什麼樣子,朱宣還不知道,如果自己留在那裡,只怕當時就會有拒捕一事,就要動手把自己黑在那裡。自己離開,只留下朱壽一個人,只要不是糊塗人,都不會黑了朱壽。

可是,就怕遇到糊塗人朱宣心裡也不無擔心。坐在馬褥子上,手撫在妙姐兒臉上,柔聲道:“睡吧。”然後又說一句:“別怕。”

沈玉妙嗯一聲,把朱宣的手拿住握在自己手上,輕聲道:“我不怕。”

吃了這個大虧的朱宣在心裡只是思量,晉王不惜一切要把來私訪的人弄一身髒,只怕其中有隱情。

或者晉王自已在弄私鹽,或是他私鑄兵器,或是他別有居心。戶部侍郎被刺,受益的人不只一個,可是矛頭只指向晉王一個人,晉王一向膽小憂柔,這一次卻象是膽大的很。朱宣只是猜測了,行刺的人未必就是晉王。

京中行刺不是一下子就佈置好的,過年的時候京裡治安更嚴,就是平時行刺,安排退路也要幾天,難道如伊丹一樣,還有一個類似西昌侯府的地方給刺客去躲嗎?

回過身看看妙姐兒和孩子已經睡熟,朱宣伏身在妙姐兒臉上親了一口,一開始是不太情願帶上妙姐兒出來,現在一點兒不後悔。就應該帶她出來,嬌縱可以,稀裡糊塗可是不行。

手指撫在妙姐兒嬌嫩的皮膚上,朱宣微微一笑,跟着表哥好不好,擔驚又受怕。沒點兒膽量的人還不能跟着我。

再接着想自己的,行刺戶部侍郎的人只能是知道晉王要上書皇上的人,才能在幾天裡就安排好此事。

有哪些人知道這件事情呢,還真不少,比如我,北平王,靖海王,樑王,楚王,淮王,小蜀王和不在京的申揚王,以上諸人家裡都可以藏人。

朱宣覺得自己象是大概捕捉到一點兒思緒,卻又斷了。他站起來走到外面去,看天邊一絲矇矇亮,天已經快亮了。

此時此刻的朱宣只希望朱壽能機靈點兒,眼前虧吃點兒沒什麼,這個時辰希望他還在,去保朱壽的人總要下午纔到。朱宣心裡擔足了心。

回身再找別的人,如音在香案下睡着,烏珍跑在香案上正在呼呼大睡。朱祿與幾個跟的人在院子裡守衛,都沒有睡。眼前就只缺朱壽。

院子裡站着的朱祿看出來王爺臉上一絲擔憂,走過來對朱宣道:“王爺不用擔心,朱壽一向機靈。他不會有事的。”主僕兩個人互相安慰,朱宣扯動一下嘴角道:“我知道。”然後難得心疼的看看朱祿:“天要亮了,你也睡一會兒吧。我來守着。院子裡的人也安排分批去休息。”

朱祿不無感動,立即道:“不用,王爺您忘了,有一年打仗,咱們幾天幾夜都不能閤眼,還要急行軍。”主僕兩個人站在舊廟的廊下話以前。

沈玉妙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看身邊就是毅將軍也不在了,一睜眼,只有朱宣坐在身邊看着自己。

“表哥,”微笑的妙姐兒投進朱宣的懷裡,感受他懷裡的體溫,想想昨夜,有幾分心疼,抱着朱宣的腰看着他:“表哥,你有沒有睡一會兒?”

朱宣抱着懷裡的妙姐兒在她臉上親親,問道:“跟着表哥好不好?”幽深的眼眸一直看着妙姐兒如花一樣嬌嫩的面龐,然後再問一句:“會不會美人卷珠簾?”

沈玉妙“撲哧”一笑,在朱宣懷裡猶有睡意的打上一個哈欠,才笑着道:“我喜歡錶哥。”朱宣再低下頭來追問:“有多喜歡錶哥?”

“比如,以前我不會主動去抱表哥,”剛睡起來,心思是純淨的。沈玉妙含笑道:“不是我不願意,是我怕表哥會推開我。”

“什麼?”朱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停頓一下,再故作慢慢的問出來:“爲什麼妙姐兒要這樣想?”

沈玉妙縮在朱宣懷裡,繼續道:“就象表哥在戰場上,我想先給你寫信,又怕你還在生氣,未必會喜歡,我只能等着表哥先寫信回來。”

朱宣一下子不說話了,只能聽着妙姐兒縮在懷裡慢慢說話:“我等你給我先寫信,一直在等。”說是安排自己以後的“棄婦”生活,其實心裡一直在等,或許潛意識裡不會相信人心這麼容易變,必竟是一點兒徵兆也沒有。

院子裡傳來毅將軍的哈哈笑聲,兩個人心裡突然覺得很溫暖,在這舊廟裡,放眼望去,廟樑上結着大片大片的蜘蛛網。

在這蜘蛛網下,夫妻兩個人又難得的交了一次心。這一次打開心扉的是沈玉妙。朱宣只能自責自己,必竟妙姐兒說的是實話。自己在氣頭上,就是妙姐兒再寫信來說認錯,那一會兒氣上來,也得氣完了再說。

“傻孩子。”朱宣喃喃說了一聲,然後勾起手指在妙姐兒額頭上敲一下:“你這麼想表哥,是怎麼回信的你還記得嗎?”一片頌揚聲:表哥百戰百勝,表哥文治武功。。。。。。

沈玉妙吃吃的笑,用手捂着額頭,笑着分辨:“我寫了一下午,才寫出來的,至少沒有怨氣不是,人家不是心疼表哥在戰場上,當然要哄你高興。”

“哼”朱宣故作兇狠地哼上一聲,然後笑罵道:“被你氣死了,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家信。”有人會把一片頌揚寫成家信嗎?只有懷裡的小丫頭她能作的出來。

沈玉妙眨眨眼睛,仰起臉來問朱宣:“我的字寫得不好,還是那詞意思不好,爲什麼要生氣,多麼好的一封信。”

朱宣哼哼笑兩聲,把妙姐兒摟在懷裡,附合她:“是啊,多麼好的一封信。”然後突然想起來:“妙姐兒,你犯錯了,你又提起來這件事情。”然後邪氣地低下頭噙住妙姐兒一側的小耳朵:“表哥晚上給你當馬。”

“母親,我抓住一隻兔子。”毅將軍喊着跑進來,手裡提着兔子的長耳朵,給母親看:“我打的。”

那兔子想來是彈弓打傷了,一身是血還在掙扎,沈玉妙一陣噁心,朱宣也是無奈:“快拿出去讓朱祿洗剝了,不要拿到你母親面前來。”

毅將軍這才“哦”上一聲,拎着兔子又跑出去找朱祿了。沈玉妙不能不抱怨一句:“表哥,什麼時候看你打獵,只打狐狸,狼就好了。”那兔子,鹿呀,都可以放過去纔是。

朱宣似笑非笑,取笑道:“妙姐兒,一會兒烤熟了,你就不抱怨了。沒準兒下頓還想吃。”沈玉妙拎起小拳頭捶在朱宣身上,只換來朱宣幾聲笑聲:“捶疼了你的手。”

夫妻兩個人走出來,院子裡朱祿正在帶着毅將軍撿樹枝生火準備烤兔子,如音跟在後面抱怨朱祿:“你自己弄就行了,還帶上毅將軍。”毅將軍正弄得熱火朝天的,象是一個新奇的玩藝兒。

朱宣站住腳道:“讓毅將軍也學學。”挖土竈,自己烤吃的,總要學,不然去到軍營裡一樣要學。十萬大軍,鍋竈若干,只是伙伕們挖,行軍的時候可以不用吃飯。

“那邊有水,表哥帶你洗洗去,就是有點兒冷。”朱宣帶着妙姐兒往外面走,聽到身後是毅將軍問朱祿的聲音:“這個怎麼弄,這個又怎麼弄?”夫妻兩個人擡起頭,相視一笑,繼續往水邊走去。

再回來時,一堆火已經升了起來,毅將軍手裡端着一根樹枝,正在轉動那樹枝上洗剝乾淨的兔子,而且很是來勁兒。

沈玉妙一看到那隻剝皮兔子,趕快把眼睛轉到一邊兒去,真是不好看。身後是兒子興興頭頭的聲音,讓朱祿:“加柴火,再加柴火。”恨不能火燒得旺旺的纔好。

朱祿還在撿院子裡掉落的樹枝,不用回頭就開始回答:“小爺你繼續慢慢轉,火太大了,外面是焦的,裡面還不熟。你轉累了,我來拿着。”

“不用,”毅將軍一口拒絕朱祿,而且拒絕如音,烏珍來烤,別的人一清早都離去了。手端着樹枝正精神的毅將軍道:“我要自己烤給父母親吃。”眼前火堆溫暖,背後風吹寒冷。

如音在廊下鋪下馬褥子,南平王夫妻並肩坐在廊下,看着兒子起勁地在烤兔子,然後嘴裡唸唸有詞:“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後寒,我在烤兔子。。。。。。”

“下一句是什麼?”妙姐兒揚聲問了一句。毅將軍笑着大聲說了一句:“一定很好吃。”然後與母親一起笑得跌腳,一下子失手,手中的樹枝掉進了火堆裡。再趕快撿起來重新拿在手上,沈玉妙看着烏珍過去幫忙,看着那火堆熊熊,妙姐兒含笑回身看着朱宣道:“我們也去幫兒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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