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紛亂(二十九)

朱宣此時正在用鄙夷的眼光看着身旁一個人,卻是那一晚當賭託的莫秀才,那天晚上他是一副沒精打彩的樣子,此時卻是一臉諂媚的笑容跟在祝鹽商的身後,一口一個“東翁”地叫着,比奴才還要奴才。

一眼看到是朱宣過來的時候,莫秀才臉上的笑容立即就被打掉了,等到朱宣走近時,冷冷而又看不起的眼光在莫秀才臉上打上一個轉,莫秀才人哆嗦一下,把頭低下來。

一旁的祝鹽商卻是不允許莫秀才不說話,對朱宣一臉是笑道:“這是我新請的西席,教小兒唸書,這可是當今的名士。”

淮王也笑了一下,拱手道:“敢問先生尊姓大名,哪一科的高魁?”莫秀才挺挺身板,看看朱宣,再看看得意的幾個鹽商,昂然把自己名字報出來,道:“在下莫文舉,也有幾篇得意文章,雖然沒有中,今科一定在前。”

淮王笑一下道:“原來如此。”今科一定在前,這是什麼道理,這個能掐會算,所才今科奔來。淮王對着朱宣笑道:“想來莫先生這是第一科?”朱宣淡淡。

莫秀才沒有聽明白,愣上一下道:“這是什麼道理?”淮王這才從容解釋道:“先生想來通神算,或知天文星象,今科必中,當然是今科再趕就是。看先生年紀不小,前幾科相必沒有趕,只有家中苦讀。”

莫秀才紅了臉道:“當然沒有這樣的道理,今科會中,是火候到了,前幾科該趕還是要趕。”淮王點頭道:“原來如此。”往一旁看一看,沒有心情同這位莫秀才再說話。

祝鹽商雖然書上不通,但也看得出來莫秀才這名士沒有引起什麼轟動。他哈哈笑道:“這是官府的一位大人爲我推薦的,他結交的都是天下名士。”

旁邊就有鹽商來湊趣,問祝鹽商道:“莫先生結交的都是哪些人?”祝鹽商笑道:“名動天下的名士嘛,不過那幾個,”然後想不起來了,問莫秀才道:“莫先生,你自己說,你都是與哪位名士相交很厚,不是經常來往嗎?”

莫秀才這才重拾幾分底氣對朱宣和淮王道:“在下與京都名士畢長風是有書信來往的。”淮王也淡淡了,畢長風不就在山下,就在南平王的小院子裡。

自己和秀雅住過來,南平王的小院子立即滿滿當當,四間廂房自己和秀雅佔一間,從人佔一間。還有兩間一間住着畢長風,別一間要住朱壽朱祿四個跟的人,一下子他們就擠得不行。就這淮王也願意在這裡住幾天。

朱宣更是沒了精神,畢長風一向是奉自己的命,結交各處秀才,不知道哪裡認識這位賭棍莫秀才。

幾個鹽商看着場面一下子淡下來,也覺得無趣,眼前關心的是朱宣的銀子,多出來的這位“三爺”也是儀表不俗,大家就先談銀子和生意。

淮王和朱宣聽這個倒還有幾分興趣所在,一下子莫秀才冷了場,祝鹽商不無惱怒地瞪他一眼,花銀子請你來,就是打一打這個花錢亂買衣服人的氣焰的,卻全然沒有用處。

莫秀才做了虧心事,有幾分束手束腳,被祝鹽商瞪上一眼,立即心裡膽氣大增,他要爲自己的飯碗着想。

當下對朱宣道:“今天雖然山風也有,卻也是個天氣晴朗的好日子,眼前綠樹鬱郁,先生看來也是斯文中人,我們即景聯句,來對詩如何。”

祝鹽商一手還拉着那個叫紅衣小妾,興奮的道:“你們都是認字的人,應該對詩,我們不懂“溼”,這乾點心多吃幾塊。”

朱宣看一看這個不識相的莫秀才,回身對朱壽道:“莫先生要對詩,去喊先生過來陪他對。”一副沒有精神搭理莫秀才的樣子。

朱壽答應一聲下去找畢長風過來和這賭棍秀才對詩,朱祿則是對備覺受冷落的莫秀才皮笑肉不笑地道:“先生是西席,要對詩當然是我們家的西席來陪你對。”

莫秀才尷尬的回身看一眼祝鹽商,祝鹽商想一想這也有道理,對莫秀才道:“有理,有理,西席對西席本來就是應當的。”

說完不管莫秀才聽完有多尷尬,丟下他在這裡等着人來和他對詩,聽一旁朱宣和幾個鹽商正在談各地的鹽價,鹽產量,祝鹽商也去插口了,還是銀子要緊。

朱宣說上幾句話,朱壽回來,對朱宣道:“畢先生在換衣服,一會兒就來。”朱宣嗯一聲,看看這正午天氣暖和,對朱壽道:“去請夫人們出來走走吧,總是坐着有什麼意思。”真是既然帶出來,不能不讓人看。

過一會兒,幾個鹽商眼睛就跑到一旁去了,沈玉妙、江秀雅和兩位夫人一起漫步,看到這邊人都在,就走過來。

沈玉妙、江秀雅是恭順地分別對着朱宣和淮王行禮,曾夫人和袁夫人只是對丈夫微一點頭。四個人走開後,弄得曾鹽商和袁鹽商很是沒有面子,乾笑着對朱宣道:“我就愛你們家這個款兒,倒是禮行的好看。”

淮王一本正經地道:“男女有別,尊卑有別,禮數亂了,還能治家齊身嗎?”朱宣一曬,你說這個,他們聽得懂。

“治家,當然是好好的治,”祝鹽商又把話接上來,口沫紛飛:“象我,雖然一年納上幾房妾,可是卻是不許她們吃醋嫉妒,一犯七出,我就不要她們了,是以她們還都是聽話的很。”

朱宣提醒祝鹽商:“尊夫人呢?”打到我門上給我看的那一個母老虎在哪裡。

祝鹽商嘿嘿笑幾聲,道:“那個母老虎,在家裡現在也不敢出來,她再出來我今年要多納上幾房小妾。”

淮王忍住笑,還是一本正經地道:“這倒是個好主意。”

畢長風這個時候才上山來,他一向聲名是閒雲野鶴一樣,各處都可以去得。朱壽下去指手劃腳學事:“有人說認識你,要找你對詩……”

這個時候過來,一身藍衫整整齊齊上得山來,先看到沈王妃和夫人們在一起,恭敬地行下禮去,沈玉妙只是微一頷首,好久不見這位畢長風,比成親那一年路上遇到的,精神許多。

祝鹽商看到這般有禮,也覺得應該學一學,對莫秀才道:“你以後見到我的老婆們,也是應該這般行禮。”莫秀才覺得嘴裡象塞進一堆黃蓮,讓我對你的小妾也行禮。鹽商一年至少要納好幾個,這樣的人也讓我這“天下名士”來行禮……

正在爲難的時候,剛纔行禮的那個藍衫人已經走進來,一見到莫秀才就有幾分氣,可是看着此人有幾分面熟。

科科都來撞龍門的莫秀才把畢長風也當成見過的秀才一流,想想自己以後見到小老婆也行禮,先就拿着畢長風打算來出出氣。

“先生貴姓,這位朱公子儀表不凡,家裡盡有,想來請先生也一定是高中過的吧?”莫秀才把剛纔淮王的話拿過來給了畢長風。

畢長風看一看眼前這個人,他的記性倒好,這個人是見過的,看他其實已經不認識自己。自己一進來,不容說話就這樣無禮,先不理他。

走到朱宣面前先行禮。朱宣示意一下莫秀才:“這位說認識你,要對詩當然是你們相熟的人對最好不過。”

畢長風這才安然地道:“小姓畢,單名長風二字。莫先生把我忘了吧。”

幾個正在熱火朝天談錢的鹽商這才轉過身來,看一看過來的這位西席先生,再看看莫秀才,莫秀才聽完畢長風報姓名,愣上一下越看越象,趕快是恍然大悟的表情:“真的是畢先生,畢先生可還記得我,我們在京都郊外喝過一次酒,是在長亭不遠的地方……”

大家都住了談話,一起看着莫秀才對着這位畢長風大爲巴結,祝鹽商一心要露臉,才從一位官府認識的師爺那裡請到這位莫先生,此時看着莫秀才這樣沒有出息,覺得大爲丟人,生氣之餘,拿起酒來猛灌不止,紅衣在一旁也不敢攔他。

這裡這樣熱鬧,幾位夫人們也轉過身來看,朱宣招手命妙姐兒過來,袁夫人、曾夫人一起看着如音伸出手來,沈玉妙這才扶着如音的手款款邁步。袁夫人和曾夫人對看一眼,真是有氣派,不過她還是年青,所以受寵也是應當。

莫秀才乍見畢長風,是有幾分高興。朱宣看一看也覺得欣慰,精心爲畢長風打造的這個閒雲野鶴的聲名兒,方便畢長風同各處門客來往,現在看來,畢長風也是做的不錯。

看着妙姐兒走近身旁,伸出手摟住她的腰,柔聲道:“累不累,外面風大,只是在那樹下面站着做什麼。”

“毅將軍在打那鳥,我在讓他不要打,他又跑去打別的鳥去了。”沈玉妙嬌聲道:“可憐這天氣冷,鳥也出來覓食,我讓兒子放過它。”

江秀雅也隨着走過來,也是扶着一個丫頭,走過來對着淮王行禮,淮王只是淡淡:“起來吧,外面風大,這裡站一會兒倒也罷了。”

這個時候山下,大步上來一隊人,卻是一隊衙役,領頭的一個是一個品級高一點兒的捕快,快步奔到這邊來,看一眼衆人,大聲問一句:“誰是莫文舉?”

莫秀才條件反射地答應一聲:“我是,幾位官差有什麼事情?”一個鐵鏈當頭套上來,把莫秀才鎖起來,捕快冷笑一聲道:“你事發了。”然後手一揮:“帶走。”

“慢着,”祝鹽商有幾分慌亂了,那個捕快也還認識,祝鹽商道:“王頭兒,這是我新請的先生,他犯了什麼事情?”

王捕快從懷裡掏出一張輯捕文書,上面蓋着紅堂堂的大印,對祝鹽商道:“祝老爺,這是昨天到的欽差大人新發下來的,上面寫得清楚要抓這些人,這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罷了。”

莫秀才驚慌失措,手握着脖子上的鐵鏈,對祝鹽商道:“東翁,我是清白的,要救救我纔是。”一眼看到一旁站着的朱宣,撲通一聲跪下來,泣淚交加:“朱大爺,小人一時走了眼,拿了別人銀子,纔去陷害你的呀。聽說你沒有事情,是您的福大命大,我知道您不是一般的人,求求您放過小人,我也是拿人錢財與人辦事。”

這事卻是不與朱宣相干,隨着莫秀才這樣一鬧,大家一起來看朱宣。祝鹽商也信以爲真,臉上肥肉抖上幾抖,格格強笑道:“朱公子,這是爲何?”

朱宣一手摟着妙姐兒,淡淡分解道:“這與我卻是不相干。”然後問王捕快:“白天抓人,他犯的是什麼事情?”

王捕快愣上一下,反問道:“你又是誰?”然後再晃一下手上的公文:“這是有印的公文,你看得明白不?”再對祝鹽商道:“祝老爺,這個人看來你是請錯了。”然後手一揮:“帶走。”

“畢先生,畢先生,”莫秀才大聲喊道:“看在一面之交上,救救我,你在京裡相識的都是王公貴族,看在斯文一脈上,救救我呀。我是清白的。”朱壽與朱祿都把眼睛看天,這賭棍還有斯文一脈,真是不容易。

“朱壽,”朱宣吩咐朱壽:“去看看是哪位欽差到了這裡?”朱壽答應一聲還沒有走。王捕快先回答:“是刑部的袁大人。”

這個琉璃蛋也會出京來,朱宣對站在候吩咐的朱壽道:“你不用去了,隨他去吧。”朱宣是不想看到這個章嚴之的門生。

“袁傑?”淮王倒是對朱宣道:“這個人也會出京來,這個人是出了名的圓滑人。”刑部這種地方出這樣的圓滑人,可見這人有幾分天分。

這一邊在哭鬧抓人,這裡兩個人站在這裡侃侃談論新來的“欽差大人。”就是王捕快聽得也是一愣,看一看那文書下的落款,下意識地道:“欽差大人是單名一個傑字。”

再看兩位貴公子,都是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象是提起來這位大人意興闌姍之極。

祝鹽商臉上的肥肉和身上的肥肉一起接着抖,這是氣的,當着這麼多的人把他剛請的先生抓走,真是沒面子。

莫秀才被帶走,一面走一面喊冤,喊得千奇百怪,一會兒是:“東翁,我是清白的,你要相信我,”一會兒是“我是拿人錢財才陷害你的,”一會兒又喊畢長風:“救救我。”

淮王看着這聲音漸遠,纔對朱宣道:“袁傑那個傢伙,我也不喜歡他。”淮王也沒有招徠到麾下,所以和朱宣一樣討厭他。

朱宣這一會兒更沒有精神提這個人,只是讓妙姐兒一起坐下來,正在問她:“你餓不餓,一會兒下山再接着吃。”然後吩咐朱祿:“先下山去準備,一會兒夫人也許要用。”象是眼前只有和自己的妻子說笑,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遊玩之際,出現這樣的事情,真是讓人掃興。唯一不覺得掃興的兩家人,一家是淮王,一家是朱宣。沈玉妙半捲起面紗,低聲取笑朱宣:“表哥是看那個奸人被抓走,所以這一會兒象是談興高。”

朱宣聽妙姐兒這樣歪掰當即大樂,誇獎道:“妙姐兒真是知道表哥的心。”抓走他我有什麼好高興的,什麼時候想收拾他還不是一句話。

到下山的時候,朱宣纔想起來這事情的或許緣由,對朱壽道:“今天開春闈,等書生們出德科場,你去請榮俊和方裕生過來,我有話對他們說。”

回到小院子裡,江秀雅要去休息一會兒,妙姐兒換過衣服在房裡也沒有出來,朱宣和淮王坐在房裡,爲今年趕考的書生們嘆息。

“我讓奴才們去城裡轉一轉,那試題竟然到處都是,我看着象是真的,過幾天春闈一結束事情就清楚了。”朱宣猜出來莫秀才被抓,十有八九是因爲試題的事情。

淮王想一想也覺得是道:“我剛來的時候在城裡歇着,偶然出來轉一下,就有人把我當成書生來兜攬,這股子風居然這麼厲害。”

“你難道看不出來這事情有多厲害,”朱宣沉着臉道:“書生們三年纔有一科,今年這樣漏題,此次科舉或是荒廢,或是重考,都大大傷到天下書生們,自古文人作亂,最是難當。”

淮王不說話了,聽着朱宣往房裡喊一聲:“妙姐兒,你信寫好了嗎?”房裡是嬌柔地應上一聲:“還有幾個字就完了。”

朱宣微笑:“寫完了出來念給表哥聽一聽。”淮王也要回去寫信,聽完這兩句話,決定坐下來等一會兒再去寫。

過了片刻,重新換過衣服,一件淡青色綢衣的沈玉妙手裡執着信走出來,一看到淮王還在,垂下頭來有幾分不好意思。

朱宣全當淮王不在,對妙姐兒吩咐道:“念。”沈玉妙眼睛在淮王臉上看一眼,這才把自己剛剛擬的信念出來:“……曉諭各處,嚴加防範……”唸完以後,就紅着臉把信呈給朱宣。

朱宣頗爲得意地接過信,略略看一眼字跡,往外面喊朱壽進來,把信交給他:“快馬送回去。”然後含笑看着妙姐兒:“進去歇着吧,玩了半天該累了。”

淮王看着美人兒走進房去,也告辭出去寫自己的信,交待自己治下的官員們嚴防書生作亂,剛寫到幾行字,突然明白了,南平王這一次如許大方,美人兒寫信,美人兒念信,都不避着自己,這分明就是在炫耀。

此時一個人坐在房中的朱宣,心裡樂幾分,喜歡看妙姐兒,讓你看幾眼,反正你只能看着,你有什麼辦法。忽然開竅的朱宣一下子找到了氣氣淮王的辦法,這下子兩個人一起生氣,淮王每多看一眼,固然紮了朱宣的心,可是朱宣以後就會同時解氣的想起來,你只能看着。

一個人寫信的淮王偶然回身看看房裡睡着的江秀雅,因爲累了,已經睡得沉沉,這個“賢妻”就不能幫自己寫信,淮王只能一面寫信,一面幻想着美人兒。等到寫完信,自己看一眼,訝然樂了。

這信裡的詞句大多與美人兒剛纔所念差不多,可見心有所思,順筆就寫了出來,淮王也不想再改,事情緊急,春闈幾天就要開場,書生們一旦出來,就會議論到這試題泄露之事。

匆匆把信封好,讓自己的一個小子快馬送走,淮王出來在院子裡走動,鬆散一下身子,突然有一個想法,他不慌不忙地走進正房裡去,朱宣還坐在那裡自得其樂,想一想淮王吃癟,覺得自己這主意不錯。

房外淮王慢條斯理的走進來,在黑漆椅子上坐下來,對朱宣笑容可掬:“剛纔聽到王妃念信,覺得大雅有才,聽完以後我倒寫不好了。晚上我備酌一席,請王妃幫我也封信如何?”

正在品茶香的朱宣嗆了一下,這一下子樂的是淮王,悠然起身也不看朱宣表情,走到廊下吩咐自己的小廝:“去訂桌好菜讓他們送來,再備些好酒來。”然後也不回頭,徑直回自己房裡去了。

朱宣止住咳,這纔想起來,我象是沒有答應他纔是。

當晚賓主盡歡,酒菜都是上等,當然這信是不會寫的。朱宣手執着酒杯,看着與江秀雅談笑的妙姐兒,再看看淮王一臉的笑意,在我這裡住着,當然應該請我,怎麼可能會幫你寫信。

兩位王爺俱都帶上一絲笑容碰了碰杯:“請。”兩位各懷鬼胎的王爺今晚各自盡歡。

第二天用過早飯,朱宣含笑交待妙姐兒:“我們出去走走,你要出去,等到中午天再暖一點兒,讓朱祿套車陪你去。”

沈玉妙和江秀雅送兩個男人出門,這才稱心一笑,沈玉妙道:“我們進去吧,表哥說要到晚上纔回來,今兒一天都是自己樂。”

江秀雅不能不取笑沈玉妙:“就是在家,你不是也一樣的樂,看起來樣樣順心。”一向端莊的沈王妃作了一個鬼臉,兩個人一起笑起來,手拉手走進房裡。

朱祿送王爺出去,就把大門關上,毅將軍和畢長風正在畢長風住的房裡唸書,朱祿進來換過茶水點心。如音在外面招手喊他:“喊你呢。”

朱祿進房裡來,兩位夫人坐在一起,正在打開一張當地的風景畫在看,看朱祿進來,都是笑意盎然地道:“我們要出去逛去,你快來指一指哪裡最好玩。”

過一會兒朱壽手裡拿着兩封剛送來的信走進房裡,看到朱祿手裡拿着一支筆,正在紙上畫,那風景畫只能是看一看又不能當地圖用。朱祿取了紙筆,把自己在這裡城裡走的地方,大約在紙上畫一下,正在來勁的時候:“這裡不錯,這裡也可以玩,這旁邊有好吃的……”

朱壽躬身把信給王妃呈上去,沈王妃打開來看,哎呀一聲,對江秀雅道:“我不得出去了,要趕快回這信才行。”朱壽適時的提醒一下:“王妃象是還有一道試題沒有做。”

把這個一下子忘到腦袋後面去的沈王妃更是沒精神了,江秀雅看着沈王妃的面色,就體貼地道:“我們明天再出去吧,三爺說明兒也要出去呢。”

一看到封地上有信來,妙姐兒其實是精神的,這麼大的封地,這麼多的人,全歸自己一個人指手劃腳,這感覺其實很好,再說又有堅實後盾。

至少不用象史書上寫的,某些當權人物上臺還要擔心自己能不能有人擁護,沈王妃之幸福,就是比劃完了政事,還有朱宣這個堅定後盾,所以放心比劃,不用擔心會出問題。

當着江秀雅的面裝作是不能出去不高興的妙姐兒得到江秀雅的體貼之後,快快樂樂的去看信去了,江秀雅一時無事,坐在中間的起坐間裡,不時伸頭往一側房內的書案旁看一眼,卻是有幾分羨慕。

和人通信寫信,拿着筆的沈王妃美麗的容貌上有幾分堅毅,江秀雅想起來有幾時的晚上,因爲自己賢惠的體貼,淮王礙於情面,不得不留在自己房裡。又不想理自己時,就裝作看書寫字,江秀雅對沈王妃此時的羨慕就是,如果我也會看書寫字,淮王就沒有理由躲着,而且自己在淮王不來房裡的時候,也可以看書寫字不是,至少淮王的有一些東西自己能看得明白。

坐在房裡回信的沈玉妙打開信是三分心驚,這泄露試題的事情真的是到處都是,阮之陵親筆手書,請示要各處駐兵,嚴防書生作亂。

書生能說會道,幾個人一鬨動,其餘的就跟着上來了。全國各處如果都泄露試題,而又不能防範的話,這將是一場大變……

妙姐兒不能不立刻就回信阮大人,然後先把調兵的信擬好,等着朱宣回來看過以後用印好發走。

這一回信就是一上午,中午飯後,貪圖和江秀雅說話,兩個人坐在房裡正說得高興的時候,房外如音進來:“有客人來。”如音是一臉不以爲然的表情。妙姐兒一看就知道了,也是一笑道:“哪一位?”一定是鹽商的小老婆,不然如音不會是這樣的表情。

“是祝老爺家裡的小星來拜。”如音回話。那個叫紅衣的美妾,沈玉妙和江秀雅同時都想起來,那個怯怯的身影。

沈玉妙微微一笑,對如音道:“讓她進來吧。”至少這個人不讓人覺得討厭。

紅衣隨着如音進來,給兩位夫人行過禮,手裡送上來一盒子點心:“這是京裡出名的點心,我也會做,做出來給夫人們嘗一嘗。”

沈玉妙和江秀雅都拿了一塊嘗一嘗,誇獎一句:“不錯。”然後讓紅衣坐下來,坐了一會兒,就覺得她有心事,只是往江秀雅處看幾眼,再就只說別的話。

喝完手裡的這杯茶,江秀雅含笑站起來:“我要去歇一會兒,你們說話吧。”沈玉妙不能不笑一下,這位江王妃實在是太善解人意。

看着眼前的紅衣實在是一副有心事的樣子,妙姐兒只是靜靜等着,有一句沒有一句地和她在說着話。

這個時候這位叫紅衣的來自京郊的女子,撲通一聲在妙姐兒面前跪下來,沈玉妙只是微笑:“這是怎麼一回事?”

紅衣仍然跪在地上,突然泣不成聲。如音在房外聽到輕輕的抽泣聲,走過來看到王妃示意,又帶笑走出去。

“起來說話吧。”沈玉妙和氣地對紅衣道:“想必是有一心的傷心事,覺得我能排解,就對我說一說吧。”

先是幾聲哭聲,紅衣手捂着臉跪在地上這才又哭又說。如音在外面站在廊下,側耳聽着房裡動靜,看到毅將軍和畢長風一前一後從廂房裡走出來。

不知道爲什麼,毅將軍象是很喜歡畢長風,上午功課結束,還要和畢長風在一處吃飯,然後一個房裡午休。

揉着眼睛出來的毅將軍走出來,烏珍打水來給毅將軍洗臉,如音看一眼畢長風,這個人倒是會巴結毅將軍,不然能這麼喜歡他。

“我要去看母親。”洗完臉的毅將軍立即甩着小手往房裡走。如音悄聲道:“有客人在呢。”毅將軍這纔不過去了,看一看畢長風道:“咱們出去逛逛去吧,外面有古街,有好玩的東西呢。”

朱祿帶了一個人要跟去,烏珍卻也要跟去,如音笑眯眯站在廊下,看着朱祿和烏珍爭了幾句,然後是烏珍跟出去了,而且還有話說,斜瞄朱祿一眼:“和你們兩個人都要爭。”這纔跟在毅將軍身後出去了。

“這丫頭,也這麼兇。”朱祿說完這一句,看着如音站在廊下笑,又和如音爭一句:“好好的不在房裡當差,有什麼好笑的。”然後自己進房裡去了。

如音聽着房裡的聲音,象是哭完了,然後房裡在喊自己,趕快進去。卻是妙姐兒讓打水來:“打熱水來。”再給已經坐下的紅衣道:“你洗一洗再回去,這就看不出來了。”

然後安慰她:“你放心,你的煩難事,明兒給你一個回話。”

看着如音打水進來,紅衣洗乾淨臉,重新勻過面,剛剛含羞坐下來。房外傳來毅將軍的聲音:“母親,有客人來拜你。”

然後自己跑進房裡來,撲到妙姐兒懷裡仰起臉道:“是欽差袁傑。”畢長風這才隨後進來,對王妃解釋道:“袁大人認出來毅將軍。”

紅衣趕快站起來,覺得自己眼神不錯,眼前這位的確是一位貴夫人,只希望這位貴夫人能解救自己。

“你坐吧,”沈玉妙抱起兒子在腿上,看一眼紅衣還有淚痕的眼睛:“再坐一會兒再回去,不是說祝老爺晚上纔回來。”

毅將軍賴在母親懷裡,對她說話:“我一出門,就遇到他,他說要來拜父親,我說不說,母親在,他就來拜母親了。”

沈玉妙對畢長風道:“畢先生去會袁大人吧,”畢長風答應一聲,聽着王妃又交待下來:“讓朱祿去訂一桌席面,晚上送給袁大人去。”

紅衣惴惴不安地坐着,聽着外面有人的請安聲,是非常恭敬的:“下官袁傑請夫人安。”眼前這位貴夫人坐在這裡,只是微笑:“大人辛苦了,我們爺不在,請畢先生陪你坐一坐吧。”

毅將軍從母親膝上跳下來:“父親不在,我來陪。”房裡站着的如音、畢長風都樂了,沈玉妙交待兒子:“那就你去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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