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不是才問過,怎地又問?”
一大早,使團內的幾個重要人物被請到驛館的大廳之上,年紀最大的中納言表示強烈的不滿。
“中納言大人,可是打擾了你的清夢?”
蓮生聽他牢騷滿腹,也不惱,笑眯眯地問。
“當然,前晚有刺客,昨天又被你們盤問,昨晚好不容易睡個好覺……”沒等中納言說完,蓮生就拉長調子問:“你是中納言,官不小了,女皇死了,你竟然還能睡得着,佩服佩服。”
中納言這時也覺得自己說話有點不對勁,剛要解釋,卻被那個治部省大輔帥哥搶過話頭,他直接問道:“不知今日找我等所爲何事,莫非是抓到了兇手?”
“不能說抓到兇手,只能說有了線索。”
濃蝶夫人哼了一聲:“這麼快就有了線索,不會是搪塞我們吧?隨便找個人就來頂罪?”
“那個,從前日的問話來看,女大人你的嫌疑纔是最大吧。”
那個大輔帥哥跟着加上一句。
蓮生心道,這人看着和顧尚書是一個類型,果然一樣陰險。
“安靜一下,女皇遇害一事你們中有人說了謊。”
蓮生說完就打量這幾個人。
侍從官藤原博雅臉色平靜目光清澈,誰看到都要讚歎一句真是個一臉正氣的英俊少年。
“侍從官,你是第一個發現刺客的。”
“是的。”
“那麼當時你喊的是什麼?能用你們倭國話再說一遍嗎?”
“是有刺客。”侍從官謹慎地回答,然後又看看周圍,用倭國語言又說了一遍。
“好,那麼在座諸位,有刺客和他殺了陛下,這兩句話倭國語言的差別也是很大的吧?”
“是,差別很大。”源清流問:“爲什麼問這個?”
“因爲我找到了那個當晚出現的所謂刺客,他是個很聰明的人,雖然不懂倭國語言,可是卻記得那句話的發音。而那句話用你們的語言說,就是他殺了陛下。請問,侍從官,你只看到刺客在門口撥門。怎麼就能確定你們的陛下當時已經死了呢?”
侍從長笑道:“那個刺客不是倭國人,重複的話怎麼能作數。”
“可是我可以確定,那個人說的話是真實可信的。”
“這就奇怪了,大人您寧可相信一個不懂倭國語言的人?何不讓那人出來於我當場對質?”
可是那人真是不能出來和你對質啊。蓮生被他問住,目光投向大羽皇子:臭小子。快來幫忙。
大羽說道:“博雅,你是相信我的吧?”
藤原博雅看着他不出聲,大羽繼續說:“那個人重複的那句話是我聽到的,你的確是說他殺了陛下。”大羽說完衝藤原博雅深深地鞠了一躬。
濃蝶夫人大叫:“這算什麼?這是栽贓陷害大羽可是右大臣的外孫,右大臣已經是罪臣了,他是罪臣之後,他的話如何能信?你們這分明是抓不到兇手,找個人隨便誣陷”
“是,我是右大臣的外孫,可我也是天皇陛下的兒子。若我是罪臣之後,夫人將我父皇置於何處?”
大羽指着濃蝶夫人反駁。
蓮生堅持要給他鼓掌,這孩子終於能說幾句硬氣話了,這幾天娘娘們們的簡直要膩歪死個人
這……
濃蝶夫人張口結舌,她一口一個罪人之後卻忘記了人家大羽皇子可是前任天皇的兒子。
“呵呵,不要吵了,濃蝶夫人是口不擇言,還請殿下莫要怪罪。”老好人中納言在一邊和稀泥。
右大臣一家被問罪,可是女天皇卻拿大羽無可奈何,他性情溫順在臣民中的口碑也很好。女皇沒有辦法羅織罪名,只能派人暗殺,大羽纔在右大臣家臣的護衛下逃往大順。
因此,在這些臣子面前大羽還是名正言順的中宮所出的皇子。也是女皇被殺後,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人,欠缺的只是強有力的外家支持。
濃蝶不吭聲了,滿臉都是戾氣。
大輔帥哥說話了“濃蝶夫人說的很有道理,刺客都不叫我們看,如何能確定他說的是真話呢?難免讓人想到是要栽贓給我們使團內部。”
藤原博雅見幾位重臣都偏向自己。很是得意,臉上綻開陽光般的笑容:“少卿大人,您還是將那刺客帶來與我對質一下,不就什麼都解決了。”
“那個刺客……”大羽一着急差點說漏嘴,急忙打住:“還是將前晚一同圍攻刺客的侍衛叫來問問,他們應該聽到博雅你喊了什麼吧?”
蓮生聞言皺眉:這個大羽還真是天真,如果藤原博雅有問題,那想必早都和下屬串通好了口供,不可能讓你問出來差錯的。於是蓮生擺擺手說道:“既然這樣那可能是我冤枉侍從長了,也許是那刺客聽錯了也說不定。不過那個在源將軍離開後又去和女皇見面的人會是誰呢?侍從長,你那晚都沒睡覺,想必是看到了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還不着痕跡地掃視一下週圍衆人的表情:哼哼,這就叫挑撥離間。
濃蝶夫人一直皺着眉頭,好像誰欠了一百兩銀子。中納言還是笑眯眯的好好先生模樣,只有那個帥哥大輔極爲關切地望着藤原,源清流則是嘴裡嘟囔着倭國話。
“小叛徒”大羽貼着蓮生耳邊說:“源清流在罵你呢。”
源清流大概是意識到大羽沒說什麼好話,衝他一瞪眼睛。
“我之前一直躺在榻上,只是前日月光甚好,輾轉反側到子夜時分,知道自己怕是徹底不能入睡這纔來到窗前。那時刺客也才進來,其他的並沒有看到。”
“是嗎?你這輾轉反側的時機把握的可真好啊,像是和刺客商量好了似的。”蓮生語帶諷刺。
藤原博雅跟聽不出來她話中的意味似的,面色不變。
蓮生眼睛一轉,問道:“女皇身上有個左大臣家的家徽刺青,你們可知道是爲了什麼?”
“這怎麼可能,天皇萬世一系,血統無比尊貴,怎麼可能要刺左大臣的家徽,荒謬。”
中納言氣得山羊鬍子一翹一翹的。
蓮生髮現,源清流大輔還有侍衛長都不覺得奇怪,只有濃蝶夫人跟上一句:“荒謬,這不可能。”
源清流是和女皇有肌膚之親的人,那麼大輔和侍衛長呢?
“西園寺大輔,你是前晚第二個進入女皇房間的人吧?”
蓮生走到他面前,直接反問。
大輔楞了一下,看向藤原。
後者則躲避他的目光,側過臉去。
“聽到女王身上的特徵一點都不驚訝,是因爲看到過,對不對?”蓮生追問。
“是,我是進去了,可是我走時陛下還活着。”
大輔只好承認。
“活着嗎?那你離開時是什麼時間?”
“當是陛下的西洋懷錶響了,陛下看了一眼說是12點半。是她催促我趕緊走的。”大輔的臉微微發紅,濃蝶夫人又很不滿地哼了一聲。
女皇的房間封存着,因此很輕鬆找到她枕頭下的那塊銀殼西洋懷錶,蓮生拿起來擺弄一下,這表很精美是可以定時的,九條大輔說12點半這表響了,看來是女皇定了時?
她爲什麼要定時呢?
最有嫌疑的藤原博雅,一副淡然樣子看不出任何慌亂。蓮生的目光從這幾個人的臉上緩緩掃過,心裡想:到底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