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將落未落,韓林之握着那兇手手腕的右手便高高的舉起,鋒利無比的匕首閃着陰冷的寒光,利刃對着蘇墨軒胸口的位置,毫不留情地刺了下去!
眼看着那閃着陰冷寒光的匕首就要刺向蘇墨軒的胸口,原本神色蒼白虛弱而鮮血淋漓的蘇墨軒,忽然便擡起頭來,被左右二人架着的雙臂猛地發力,絲毫沒有準備的兩個蒙面黑衣人便瞬間被他摔倒在地。
沒等手持匕首的韓林之反應過來,蘇墨軒左手抓着被挾制的兇手的衣領向外一甩,擋在韓林之身前的障礙便被清除得乾乾淨淨,剛剛抽回的右手緊隨其後,立刻撲向韓林之的手腕,力量集中,反手而握,那明晃晃的匕首便已然抵在了韓林之的脖頸之上。
只不過是電光火石般的剎那之間,整個局勢便發生了驚天的逆轉,眼見着自己的主人受制於人,站在一旁的護衛隨從纔剛剛反應過來眼前的情勢如何,沒等韓林之開口,便全都自動自覺地垂下了手中的刀劍。
繳械投降,伺機而動,保主性命,是他們從一開始便學到的規則。
握着匕首的右手再度向前頂了頂,蘇墨軒冷冷的開口說道:“你我的情分,今日確實是走到了頭,只不過,要提前上路的人,怕是你自己。”
“你……你怎麼……你不是中箭了嗎?”脖頸之上傳來寒意陣陣,鋒利刀劍抵在皮膚上的刺痛之感,令韓林之心中一陣瑟縮,瞬間發白的臉上盡是惱怒的神色,對着蘇墨軒怒目而視,韓林之不解的出聲問道。
“作假騙你而已,若不然,你怎麼會把我帶到你的面前?難不成你還真當你的那些草包手下能困得住我?”深邃的眼眸中寒意森然,蘇墨軒看着面色更加難看的韓林之,語氣中滿是不屑。
“蘇墨軒你不要太得意!”咬牙切齒的看着貼在自己身側的蘇墨軒,韓林之的語氣中滿是憤恨,“今日不過是我運氣不好,落在你的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不過,我山中埋伏人數衆多,你即便是殺了我,你們兩個人也定然走不出這山谷!”
“殺你做什麼?我們還要謝謝你。”甩開仍舊拽着自己手臂的韓林之的隨從,顧白羽嗓音淡漠的說道。強撐着因爲高燒和脫水而萬分虛弱的身子走到韓林之的身旁,顧白羽蒼白的臉上勾起一絲放鬆的笑意,“謝謝你幫平素鎮縣衙和徐離縣縣衙抓住了在逃連環殺手,刑部韓侍郎,功不可沒。”
“你也知道蘇墨軒是假裝的?你們……串通好演戲給我看?”耳聽得顧白羽這一番語氣涼涼的冷嘲熱諷,韓林之的目光中滿是詫異的神色。
“串通?”黛眉輕挑,顧白羽滿是疲憊的臉上露出幾分好笑的神色,乾裂的雙脣一張一合,她看着被蘇墨軒緊緊束縛在掌中的韓林之說道:“我又不知道你會突然出現擄走我,怎麼可能事先與墨軒串通,再者說,串通給你演戲看,你覺得,我和墨軒有那麼無聊麼?”
乾澀的嗓音帶着滿滿的嘲諷,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滾而落,顧白羽冷眼看着韓林之,絲毫沒有在意自己的虛弱和無力。
“讓我死得明白點。”蘇墨軒和顧白羽連番的嘲諷與不屑激起了韓林之心中的傲氣,聲線迅速冷了下來,脖子一耿,他對着蘇墨軒和顧白羽心無畏懼地厲聲說道。
“你怎麼樣?還撐不撐得住?”絲毫沒有理會韓林之的問話,看着顧白羽那蒼白虛弱的模樣,蘇墨軒劍眉緊蹙,語氣中滿是擔憂。
“我沒事,還能撐得住,韓侍郎既然想死得明白一點兒,我們不如就給他個明白痛快。”衝着蘇墨軒搖搖頭,顧白羽輕咳兩聲,擡手扯過掛在他腰間的皮囊將水飲盡,緩了緩略有些急促的氣息,顧白羽繼續說道:“你失敗,就是因爲你太自負了,總覺得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而忽略了細節的東西。”
“我的確自負,因爲我有可以自負的資本。”傲氣不減,韓林之迎着顧白羽投來的目光,面色不佳地繼續問道:“忽略了細節的東西?你指的是什麼?”
“你致命的錯誤,有兩點。”撿了一方青石坐下身來,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令她頭疼不已。
“在你以顧白汐做藉口而將我擄走綁架的時候,我就已經對你的動機產生了懷疑。顧白汐那傾國傾城的容色的確容易讓你這樣的花花公子心動,但你只是風流,不是紈絝,你們相識才不過短短的幾日時間,按照你的性子、你的地位,你根本不可能爲她做出如此冒險的事情。”
搖搖頭,顧白羽一面說着,一面不住地在腦海中回想着顧白汐那洋洋得意的神色,只是,自己忽然被韓林之悄無聲息地帶走,被利用和背叛的顧白汐,此刻那閉月羞花的容顏上究竟是一種怎樣的神情,顧白羽忽然很感興趣的想要親眼見上一見。
“還有呢?”心中驀地一沉,絲毫沒有料到自己的行動從一開始便已經令顧白羽心生懷疑,韓林之那一向自負滿滿不可一世的心中,似乎在聽到顧白羽口中說出的話的一瞬間,便蒙上了一層抹不去的陰雲密佈。
“還有就是你做戲做得太假。”接過蘇墨軒遞來的錦帕,顧白羽就勢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清淡雅緻的香氣在鼻息之間繚繞飄散,令她那焦躁難熬的內心漸漸的平靜下來。
“墨軒之所以能一路極爲準確的沿着你設計好的道路走進你佈下的陷阱之中,根源就在於我沿途留給他的暗號。雖然給他留暗號這件事,是我揹着你在暗中做的,但我知道,你卻始終都知情,甚至故意給我創造留暗號的機會,好保證蘇墨軒沒有走到別的地方去。”
擡眸看着眸色震驚的韓林之,顧白羽神情淡漠的繼續說道:“可你是刑部侍郎,在大興王朝天南海北的抓過那麼多窮兇極惡又聰明絕頂的罪犯,你怎麼可能次次都不會注意到我在留暗號的小動作?所以我就更加懷疑,你的最終目的就是在針對墨軒,而依着他那樣性子,但凡招惹到別人想要針對他,勢必就是不共戴天的你死我活。”
“謝謝誇獎。”沒等韓林之開口,蘇墨軒清冷的嗓音便響了起來,看向顧白羽的眼眸帶笑,眉宇間卻是抹不去的擔憂。
“哼,即便你們猜得都對,但你們剛剛也看到了,這滿山滿谷都是我的人,你們覺得,僅僅憑藉你們兩個人的力量,能從這山林中活着出去嗎?”冷哼一聲,韓林之略帶蒼白的臉上盡是精心謀劃之計被人輕鬆戳穿後的惱怒,環顧四周黑黢黢的山林,他語帶自信的說道。
“這不是還有你在我們手裡做人質嗎?更何況,”擡眸看向不遠處漸漸成包圍之勢而來的密集火光,顧白羽神色淡漠的說道:“這裡也不僅僅只有我們兩個人,你現在更應該擔憂的,是你的那些部下,究竟是在原地潛伏裝死,還是跳出來送命吧?”
“你們!”眼瞧着遠處而來的火光愈發密集,被蘇墨軒挾持而動彈不得的韓林之面色鐵青,暗沉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氣急敗壞,片刻的猶豫之後,便對着面前的隨從吩咐道:“還不發信號讓他們先撤?!”
“但是主子您……”目光不住地瞥向蘇墨軒手中的匕首,那隨從的話中猶豫之色滿滿。
“我什麼我?他們要是真心想殺我,我早就死乾淨了,還用等到這個時候?還不快點下令?!”臉色鐵青,明知道礙着李景雲的大局,蘇墨軒不會輕易出手殺害自己,然而面對今日的殘敗,韓林之還是心有不甘。
只是若不及時將埋伏在周圍的暗衛死士撤走,那等下出手圍剿的人,定然不會只有平素鎮嵐風率領的捕快那麼簡單,若是那些隱藏在蘇墨軒周圍的護衛在暗中一起出手,他自己的人馬,定是要折損大半。
“是!主人!”眸色堅定,韓林之的隨從打了個唿哨便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唿哨聲劃破山林的寂靜無聲,卻沒有引起分毫的騷動。
“方纔得罪了。”聽到一聲再普通不過的鳥鳴,蘇墨軒握着匕首抵着韓林之脖頸的右手,頃刻間便撤了回來,身子後退兩步,他拍拍衣袖上的塵土,看着面色不佳的韓林之說道。
“輸給你,我心服口服。”從刀尖下逃脫出來,韓林之瞬間又恢復了那從容頑劣的模樣,只是眸子中一閃而過的氣急敗壞,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波濤起伏。
“你不是輸給了我,你是輸給了她。”搖搖頭,蘇墨軒走到顧白羽的身旁,伸手扶着她的手臂,卻被那滾燙而顫抖的感覺驚得心中一跳。
看向韓林之的目光又冷了幾分,蘇墨軒沉着的嗓音中又帶了些許的自豪,說道:“你最致命的錯誤,就在於沒有聽我的勸告,而低估了她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