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怒意滿滿的茶心就要向自己撲來,顧白汐心中不由得一慌,趕忙閃身向旁邊躲去,卻不想踩到石子兒的腳下一崴,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就向着地上倒去。
下意識地伸手去拉扯與自己距離最近的蘇墨軒的衣袖,卻不想被他敏捷的抽手躲開,眼睜睜地看着蘇墨軒的臉上浮起一陣不屑與厭惡,應聲倒地,顧白汐口中的尖叫尚未來得及驚呼出聲,茶心那高高擡起的右腳便狠狠地踢在了她的身上。
於是寂靜清冷的山林中,驟然響起一聲撕心裂肺地喊叫。
“你們歇息落腳的地方在哪裡?”冷冷地看着顧白汐那狼狽不堪卻沒有絲毫美感可言的模樣,蘇墨軒嗓音淡漠的說道。
這裡只是顧白汐用來耍手段折磨顧白羽的地方,她和韓林之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而沒有休息落腳的地方。
“雨梨說他們在這裡有個山洞。”沒等顧白汐開口,站在一旁的茶心便率先說了出來,低頭看到顧白汐向雨梨投去的惡狠狠的目光,茶心語帶不屑的說道:“她可比你識時務多了,別怪她出賣你,你應該好好想想,她爲什麼會出賣你,而我們爲什麼永遠不會背叛小姐!”
“帶路。”沒有多餘的廢話,蘇墨軒陰沉着的面色更加冷酷。
若是連顧白汐都不知道顧白羽去了哪裡,想必是韓林之早就籌謀好了什麼計劃而耍弄了顧白汐。顧白汐被耍弄,他沒有分毫的在意,他在意的只是被韓林之帶走的顧白羽,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戰戰兢兢地將沉默而憤怒的蘇墨軒一行人帶到軟禁顧白羽的山洞中,顧白汐和雨梨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一眼便看到地上摔破的瓷碗,蘇墨軒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溼漉漉的牆壁是隱隱約約刻着些什麼痕跡,貼近去看,蘇墨軒沉靜堅實的心不由得重重一顫。
牆上求救的暗號血跡斑斑,蘇墨軒幾乎可以想象得出,顧白羽偷偷用指甲刻下這些線索的艱難與指尖錐心的痛楚。
“蘇公子?”看着蘇墨軒那向來淡漠的容顏驟然改變了顏色,茶心的嗓音裡充滿顫抖,淚水控制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轉,她想要立刻才蘇墨軒口中聽到答案,卻又永遠不想聽到。
“她……沒事,這是她給我留下的暗號。”語氣裡第一次出現些許的不自信,蘇墨軒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下意識地撫上那帶血痕跡,蘇墨軒對着茶心和顧清韻說道:“顧白汐就交給你們處理了,我要去找白羽,她在等我。”
說罷,蘇墨軒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山洞,順着顧白羽留下的暗號所指引的方向,一路步履不停地匆匆向前。
“你這樣將我偷偷帶走,不怕顧白汐同你毀約麼?”聲音中帶着難掩的虛弱,顧白羽倚靠在樹蔭下的一方青石上對着面前正在點燃篝火的韓林之說道。
頭疼的感覺愈發強烈,顧白羽雙臂在胸前環抱,儘量的將自己的身子縮成一團,身上那忽冷忽熱的感覺交替折磨,不用伸手去號脈,她也知道此刻的自己定是高燒不已,再加上被韓林之帶着一路顛簸,一日滴水未進的她虛汗淋漓浸透衣衫,沒有即刻昏死過去,全是憑着內心強大的意志在支撐。
“毀不毀約隨便她,對我來說,她那點不知道能不能實現的允諾,根本不值得我冒這麼大的風險把你從蘇墨軒的眼皮子底下擄走。”將枯枝堆成的篝火點燃,韓林之的目光中帶着幾分不屑,隨手丟給顧白羽一個水囊,他便自顧自地坐在地上眯眼不知思索着什麼。
接過水囊,嚴重脫水的顧白羽沒做她想,拔掉塞子,仰頭便喝了起來。
“你就這麼放心我沒在水裡面下毒?”轉頭看向仰頭喝水的顧白羽,韓林之的眼眸中帶着幾分意味深長,出聲問道,脣邊滿是玩味的笑意。
“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目的何在,但你這麼處心積慮的將我抓來,又不惜冒着破壞與顧白汐的結盟而將我帶走,若只是單純爲了在水裡下毒害我,你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幾乎將整囊的水飲盡,顧白羽嗓音淡漠的說道。
將剩下的水倒出些許來擦拭自己滾燙的額頭,已經在沿途留下暗號的顧白羽知道,在蘇墨軒趕來之前,她必須要時刻保持清醒,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和應對面前一切的未知。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如此的冷靜和理智,連我都快要對你心生佩服了,也難怪蘇墨軒會對你那麼緊張,將你看得那麼重,如此看來,我抓你來對付他,果然是抓對人了。”脣邊笑意不減,韓林之對着顧白羽說道。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韓林之的最後一句話令顧白羽黛眉緊蹙,早就知道他對蘇墨軒心懷不軌,顧白羽還是忍不住地詢問出聲。
“什麼什麼意思?”濃眉輕挑,韓林之笑模笑樣的問道,擡眸將顧白羽那略帶焦急和擔憂的面色映入眼中,他繼續笑着說道:“你是不明白我剛剛說的那句蘇墨軒喜歡你、將你看得很重,還是不明白我抓你來,其實是爲了對蘇墨軒下手?”
蘇墨軒……喜歡……自己?
韓林之脫口而出的話令顧白羽神思一愣,自從她因緣際會的穿越到這個陌生的時空中來,她便一直在爲適應這裡的生活、能好好的在這裡生活而夜以繼日的努力。
雖然一向覺得自己與蘇墨軒契合點諸多,甚至在某些方面對他有所依賴,然而,她卻從未想過他會喜歡上自己,也從未認真地思考過,自己是否也喜歡着他。
清州城中那四面楚歌而危機重重的生活,讓她來不及考慮,也不敢過多的去考慮。
然而此刻在這靜謐的山林夜晚,韓林之這樣無所顧忌的驟然一提,卻驀地令顧白羽陷入不由自主的恍惚之中。那雙幽暗深邃若暗夜星空的眼眸不可抑制地在眼前浮現,閃爍着細碎的星光,令顧白羽莫名地感到心安與沉醉。
“你爲什麼要對蘇墨軒下手?同朝爲官,難道不該相互支持嗎?”慣常的理智和冷靜令顧白羽從恍惚中抽身而退,雖然心中的餘韻未退,然而她卻清楚的知道,眼下什麼事情更爲重要。
“道不同不相爲謀,更何況蘇墨軒他擋了我的路,我自然要除之而後快。”語氣中充滿理所當然,將顧白羽那一瞬間的失神盡數收在眼底,韓林之在脣邊綻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你鬥不過他的,小心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冷眼瞧着韓林之那滿臉得意的模樣,顧白羽嗓音淡漠,蒼白落汗的臉上平靜而篤定,彷彿在說着一件人人皆知的事情。
“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鬥不過他?你不過纔剛剛知道我是誰。”絲毫沒有生氣發怒的跡象,見慣了朝廷風雲變幻、官場人言色厲的韓林之,向來不會輕易喜怒,更何況這僅僅是顧白羽的一句話而已。
“如果你比他強而心無畏懼,就不會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將我抓來威脅他、逼他現身。”說出口的話毫不留情,顧白羽努力地想要激怒韓林之。
就如偵破案件一般,兇手怒氣越重,就會忽略越多的細節,就會犯下更多的錯誤,而這些被忽略的細節和犯下的錯誤,便成爲偵查人員最好的證據和線索。
此刻若是能將韓林之激怒,雖然不敢保證他會不會一怒之下殺掉自己圖個爽利痛快,但顧白羽知道,他若是發怒,便一定會犯錯,而他犯的錯誤越多,蘇墨軒的贏面就越大也就更加安全。
“顧大小姐多慮了,”臉上是毫不在意的笑容,韓林之握着樹枝的右手有意無意地撥弄着火堆,“我這個人向來就不是什麼君子,什麼下三濫的手段啊、折壽損陽的陰招兒啊,只要能達到目的,我就通通會用。”
擡手指着周圍黑黢黢的山脈叢林,韓林之對着顧白羽說道:“看到那裡,那裡,還有那塊巨石後面了嗎?每一處都有我事先埋伏好的弓箭手。你一路走來,不停地在暗中給蘇墨軒留下搜尋的線索,你以爲我不知道,但我卻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將顧白羽那驟變的面色盡數收在眼底,韓林之的脣邊帶着幾分得意的笑容,“我知道蘇墨軒能力超羣,你留下的線索他定然能夠發現,並且能迅速地追蹤而來,或許,現在的他,距離你我已經不足百里也未可知。”
“然而,就是因爲他太能幹、太優秀,所以沒人能追得上他,他只能一人孤身作戰,可是我,”老狐狸般的眼眸狡黠的一轉,韓林之清俊的臉龐上帶着幾分難掩的得意之色,“偏偏對他那孤僻冷清的性子太過了解,又喜歡帶一羣人來幫忙助陣,雙拳難敵四手,蘇墨軒他就是再厲害、再精明、武功再高,你覺得,他能躲得過埋伏在這裡的所有的弓箭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