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送來的東西,全都盡數拉進了葉澤南屋裡。
劉氏這些年也經歷不少。
送來的東西皆不是凡品,送來的綾羅綢緞更是珍品中的珍品。可見金家果真如傳言中的,並不缺錢。
一個不缺錢,又在傳聞中獨得聖上恩寵的金家。如今卻是落寞如斯,劉老太太便是不懂朝堂大事,卻也明白,這個孩子,認不得。
第二日,老太太便讓葉澤南穿上衣裳。去了九儀樓吃飯。
“金多那孩子是個懂事的,娘做了些吃食。比不得金家送來的精貴,你便送去給他嚐個鮮。”臨出門前,劉氏給了他一個食盒。
葉澤南笑着收下了。
“娘還別說,我跟金多投緣着呢。有時候,我都覺得他是我流落在外的弟弟呢。”出門前這一句,讓老太太腳步微頓。
眼看着他出了門,才輕聲一嘆。
“這,都是命啊。”老太太心中有幾分預感。只怕金家這一遭,遲早躲不過去。
“娘,你說啥呢?我怎麼瞧着你唧唧咕咕老是一個人說話?”周氏湊在身後,狐疑的說了一聲。
老太太頓時瞪了她一眼:“沒啥沒啥,你可趕緊給你相公送家信去,告訴他能調回來便調回來吧。咱一家也好團聚。”說完,便錯身而過。
背影看着憂心忡忡,很是不安。
屋門口葉拾舟顰眉,手中拎着只大雁腿啃着。院內那對雁毛還給葉婉言做了毽子。
周氏見得她手中那雁腿,便忍不住臉上抽抽。
沈將軍送來提親的大雁被她吃了兩對,估計那沈將軍都快哭暈死過去了。
“今兒你不去學院?方纔便有人來找過你,說是院裡有個什麼事?”周氏給她裝了些滷雁,讓她帶院裡吃去。
說好的大雁,各種口味如今都快齊全了。
葉拾舟嘟囔了一聲,想來又是要求學的吧。
太子妃在女院,之前還頗有些批判嫌惡的人家,如今都恨不得過來巴結,暗地裡都羨慕做太子妃的同窗呢。
提着食盒正要出門,便聽得門外一陣噠噠的急促馬蹄聲傳來。
“院長不好了。謝姑娘要在院門前吊死了。”晉凝飛身下馬,小臉紅撲撲的,氣的咬牙切齒。
屋內衆人瞬間一怔。
“死了沒?要不要去謝家弔唁?我去換身衣裳,上次那大紅色就挺好的。”周氏扭頭就進了屋。
謝蓁蓁當年指控葉澤南之事,在葉家可是一根刺呢。
葉拾舟眉頭一皺,便跟着晉凝一塊走了出去。
葉婉言抱着那隻火紅的狐狸,曾經嬌小的傲嬌狐狸,如今身子圓潤的很。走走停停,火紅的一團圓滾滾的像頭豬。
“院長,今兒女院門前可能人有些多。你你你別生氣。大傢伙都沒覺得太子妃做錯,與院長你的教導並無關係。那謝蓁蓁,不過是豬油糊了心,想進東宮想瘋了。”晉凝鼻尖都是冷汗。
葉拾舟眉眼清冷,心下頗有些嫌惡。
“去把太子,小叔請來。還有云州過來的學生一道請於門前。順道讓楚辭把喪事一條龍準備好。”葉拾舟說哇,便駕了一聲,策馬而去。
謝蓁蓁,哥今兒不玩死你。今兒就不算玩!
那正提着兩食盒往葉家去的沈策,眼睜睜看着她跑遠。
沈策一怔,疾步走到葉家門前。
“把這遞給周姨,便說沈策提親所用。”說完便轉頭追了過去。
葉婉言拎着食盒,打開看了一眼。
一對清燉和紅燒的大雁正油滋滋的裝在食盒內,還冒着幾分白煙,想來纔出鍋不久。
沈策急急朝女院走去。
方纔舟哥那擼袖子的模樣,可不是要開揍的模樣。他可得去看看,萬一有人不長眼,敢還手呢?
此時的學子街才真是人山人海,昨兒謝蓁蓁被董瑤華那一堵,早就在京裡傳遍了。
好嘛,才過了一夜。就換了套路。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瞧瞧,這學子街自從來了女人,這學子街還叫什麼學子街?整日亂糟糟的,烏煙瘴氣,沒點學習氛圍!”旁邊還有學生陰陽怪氣的落井下石。
“院長來了,葉院長來了。”衆人正看着好戲,便聽見一聲驚呼。擁擠的人羣中,中央硬生生被人開了一條道出來。
兩邊人只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壓力推開,擠得面孔都變了形。
葉拾舟走進去,絲毫不在乎旁人或嬉笑,或指責的目光。
謝蓁蓁一身素白的長衣跪在女院大門前,面上不施粉黛,似乎顯得蒼白又憔悴。
眉宇間的愁緒讓人心疼,手中緊握着白綾。
大門前是鐵青着臉的董瑤華。
只怕此刻的董瑤華都想不到吧,謝蓁蓁早已孤注一擲到了這種地步。甚至帶着幾分瘋狂。
她哪裡知道。葉澤南連中三元,給她的衝擊遠遠超過了理智。
昨晚謝正賢的冷漠,更是讓她無法接受。
女院的學生還有些焦急。憤恨的瞪着謝蓁蓁,眼神頗有些不齒。
沈念之站在人羣中,不敢靠近。
“真是瘋了。”
“且看院長如何處理吧,如今外邊都傳,是院長教導無方,才讓太子妃處理此事這般過激。”
衆人眼神灼灼的看着葉拾舟。
葉拾舟慢吞吞走進,此時已經能很明顯的看見謝蓁蓁微僵的脊背了。
“去,把練武臺上的幾根鐵架子拿來。”葉拾舟揮了揮手,便有學生找人擡去了。
董瑤華愣了愣。
“給謝姑娘搭個臺子,給咱唱出大戲。唱完還能自縊,豈不是兩全其美?”葉拾舟板着小臉,說的煞是認真。
正當衆人懵圈之時。
便聽得身後一陣陣鬼哭狼嚎,敲鑼打鼓的響聲傳了過來。漫天的紙錢飄舞,直接落在了謝蓁蓁肩頭。
“我的姑娘啊。死的好慘啊啊,下輩子可要投個好胎。一路走好啊啊....”走在前頭披麻戴孝的蒼老夫人,哭唱聲抑揚頓挫,聽的人頭皮發麻。
衆人心頭狂跳。
便見婦人猛地一下跪倒在地,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婦人穿着一身白,身後一條白色的長龍,還擡着口空棺。
那婦人可是專業哭靈的。
此時眼淚嘩嘩的望着葉拾舟:“遺體在哪兒?等着下棺呢。”
身後吹拉彈唱,響的驚天動地。
謝蓁蓁渾身一冷,一股寒意,沖天而起。
葉拾舟冷笑着看着她,你不是要搞事麼?來啊,互相傷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