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世代從醫,在衢州開有一間大醫館。記得那一年,我才八歲,醫館裡來了一個人,說是肚子疼的厲害,我爹給他診脈開方。第二日,那個人就被人用擔架擡着送到了我家醫館內,他的家人聲稱是我爹醫死了他。後來,我爹被官府帶走,我家醫館也被查封。官府大老爺判定我爹醫死了人,對我爹執行了死刑,我娘傷心過度無法接受事實,投繯自縊了。我的姐姐被人強行送去了當地很有名的一間妓.院裡,當時本來我也得一同進去,姐姐爲了保住我,便答應了妓.院裡的老.鴇同意接客,只是不許在我身上打主意。”
說到此處,林婉茵長長的嘆了口氣,眼淚流了出來,“姐姐那年才十一歲,她爲了我,甘願到妓.院裡當姑娘。姐姐用她接客掙來的銀子在外頭給我租了間屋子,還定時給我送吃的穿的和用的。姐姐不相信爹會治死人,但去官府申訴,最終也無疾而終。我被姐姐送去跟人學醫,姐姐希望我將來能重振林家。五年過去了,姐姐突然有一天生了一場大病,不管找誰看都看不好,花光了這麼多年掙的銀子,也最終沒能將姐姐治好。姐姐最終還是死了。”
林婉茵說完,眼淚如決堤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麻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將她抱在懷裡,讓她盡情的哭泣,“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林婉茵哭了很久才平復情緒,“若是當初有法子可以救她,她也不至於這麼年輕就死掉。”
其實,現在也不一定就有法子。
“姐姐死後,我一心想着學習女子病症,救更多的女子。當初找到夫人時,我心裡頭是真的高興。夫人就是教女子病症的,正是我想學的。”林婉茵用感激的眼神看着麻姑,“夫人是我的大恩人,您教會了我許多我從未聽過的病症。”
被林婉茵說到這裡。麻姑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可惜,我不懂得開方子。”
“知道了病症,咱們便可以一起來找藥方下藥。”林婉茵很有信心。她一定可以找出藥方來治療這些病症的,“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研究,翻遍了所有醫書典籍,也算是有了些頭目,我會整理出一批藥方來給夫人過目。看看適不適合入藥。”
“太好了,婉茵。到時候咱們可以去找魯大人和馬掌櫃大家一起研究藥方。”
“嗯。”
林婉茵很激動,她一定要學會女子病症,替那些女子減輕病痛。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大哥先後納了三房姨娘,而那三房姨娘,都是正經人家的閨女,不過是個庶出的身份,才願意給胡阿旺當妾的。春花很自然的成爲了衆矢之的,因爲她原是丫鬟的身份。所以,那三房姨娘背地裡都擠兌她。
麻姑很佩服大嫂,這麼快就接受了這些事,她就跟沒事人似的,還和這幫人稱姐道妹。
這說到底都是大房裡的事,他們二房也不便插手。
麻姑心情煩悶的時候,便會來到水柳村,在那棵她與胡阿財種下的梧桐樹下坐一坐,想想心事。
“阿財,你知不知道。最近家裡發生了很多事。你什麼時候可以回來和我們團聚?”麻姑坐在樹旁,她對胡阿財的思念讓她自己都沒有想到。
或許這就是緣分。
緣分天註定,她與胡阿財這一段姻緣就是上天註定的,她就算死了。還是回到了這裡。
可這些,她到這一刻才明白。
這世上有沒有後悔藥,讓她回到過去,讓她和胡阿財重新開始。
若是她再重生一次,她希望自己能夠帶着記憶重生,這樣。她可以早點和胡阿財成爲夫妻。
人生總是有這樣那樣的遺憾,而她,最遺憾的,就是彼此近在咫尺,越非要逃離。如今彼此分隔兩地,卻日日思念。
這棵樹一天天長大,或許等到某一天,真的能爲他們擋風遮陽。
胡阿財答應過她,以後要經常陪她來看日出。
“阿財,你快點回來,等你回來後,我好好跟你過日子。”麻姑仰頭望着火紅的霞光照應着整個天空。
日子一天一天過的很忙碌,也很平靜。準確的說,是她的日子很平靜,大房卻不是。
“哎,這大夫人又在懲罰花姨娘了。”散娘婆嘖嘖的嘆息道。
麻姑也很無奈,她去勸過大嫂,可大嫂說這是他們大房的事。
“我聽說,這大爺好像也認可大夫人這麼做的。”散娘婆坐下,一臉鄙夷的道:“我瞧着這大夫人是越來越可怕了。原先在那個胡府的時候,她再怎麼鬧騰,眼神裡的光還是柔和的。如今,面上雖時時刻刻帶着笑,眼神裡的光卻讓人心裡發毛。我瞧着她是真變了,變的狠辣,變的能耍手段了。”
散娘婆原先做接生婆那會,時常進出大戶人家,這樣的人常常見。笑裡藏刀說的就是這類人。
“哎,都是銀子作的怪。人吶,沒銀子使的時候,也就沒那麼多心思了。以前的大嫂在乎的就是幾個孩子和大哥,如今的大嫂在乎的是幾個孩子和大房的銀子。不同了心態,表現出來的行爲也就不同了。你沒瞧見嗎?以前大哥納妾她要死要活的,如今大哥納妾她一聲不吭。不過有一點,大哥反而更敬重她了。”麻姑當然也看出了大嫂的變化,說也說過,可惜大嫂已經打定了主意要這樣生活。
大嫂曾說過:既然抓不住這個男人,那這個男人我就不要了。但除了這個男人以外的東西,統統都得是我的。
她如今正在這麼做。
“哎,這大宅院裡是非多,如今胡家也是大宅院,裡面的是非自然也是多的。好在不管大房如何鬧騰,大夫人也不來叨擾你們二房。”散娘婆眉頭舒展,她有些事情的確看不下去,不過她不過是胡家的客人,這些事情看在眼裡,放在心裡就成。
她只想安安靜靜的住在這裡,麻姑一個人也不容易,若是真叫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帶着孩子住在胡家,她們也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