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的家不大,家庭成員也簡單,只有祖父祖母。
他便宜老爹好像有四個姐姐,但由於都出嫁了,平時也沒什麼來往,他滿月的時候來過一趟,具體凌雲也不熟悉。
祖父祖母也就是爺爺奶奶,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因此家裡的關係還算和睦。
一家人相互依靠,只要不鬧饑荒,倒也勉強能維持生計。
他們家的院子不大,其實說是院子,不過是靠竹子壘起來的庭院罷了,上面是竹子,下面則是用泥巴固定。
院子東側是祖父祖母的屋子,中間是廚房。
父母和他們住在一起的大屋子,因爲屋子是連起來的,父母睡外面一間。
右手邊有個小門,進去是一間頗爲寬敞的屋子,裡面擺放着一張大牀和一張小牀,小牀是凌雲出生的時候才添置上去的。
房子是泥巴壘起來的,就凌雲來說,這有點像報廢的車子,安全很低,讓他感覺很容易塌,內牆輕輕一碰還容易掉士。
凌雲最怕的其實是下雨天,擔心下雨的時候,房子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
慶幸的是,房子雖然有些破爛不堪,屋頂上的瓦片東一片,西一片,但好歹能遮風擋雨。
家境雖貧寒了些,倒也沒讓凌雲挨凍受餓,這得虧他轉世投胎沒改變性別吧。
父母雖然貧窮,但每天下地幹活回來仍會給凌雲帶些驚喜,有時是一些個小巧玩意,有時是稀奇古怪的石頭。
田野間幹活的時候,他祖父也會抓些的油子,也就是我們現代說的的蟈蟈,這是一種美味的食材,烤熟之後吃起來嘎嘣脆,但需要注意的是隻有母的可以吃。
父親去地主家做短工的時候,也會帶些地主家不吃的豬頭肉。
他祖父閒暇之餘會爲人做些木工,相當於木匠,因此凌雲時不時會有些出乎他意料的小玩具。
這就是凌雲的家,一個陌生的新家。
大人們做完農活回來,就是吃飯時辰了。
雖說他們是小家,但該有的規矩還是有的,祖父祖母坐在主位,父母他們坐對面。
凌雲坐在楊氏旁邊,五娃靠着他,大姐靠帶着餵飯,二娃三娃在他對面。
這時如果爺爺不動筷,其他人是不能動筷子的。
他們家嚴格來說是一天兩頓,因爲早上墊肚子吃的凌雲也不知道是什麼,反正黑糊糊的,還很硬,凌雲沒吃過。
糧食是分配着吃的,祖父和他爹分的相對多些,這種分配可能是因爲男人是家裡的主要勞動力的原因吧。
缺衣少食的凌雲家是沒有添飯這一說的,所以他們並不是每一頓都能管飽。
雖然糧食短缺,倒也不用擔心會被餓死。
這不得不說在這方面中國古人還是相當有智慧的,總能可以找到一些其他的東西來果腹,與主糧搭配來填飽肚子的。
凌雲家主要吃的是粗糧、雜糧,通俗講就是現代農村用來餵豬的“糠”。
它是稻穀的外殼粉碎之後形成的粉狀或者塊狀物,這種東西當然是不可能拿來餵豬的,人吃還不夠呢。
雖然粗糙、口感比較差,且會混合着很多灰塵、泥土,但不外乎能填飽肚子。
由於長期吃這種食物,直接導致了他幾個姐姐骨瘦如柴。
臉上沒有一點血色,面黃肌瘦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讓人看了都心酸。
凌雲於心不忍,卻又無能爲力。
他是家裡唯一的男丁,可以理所當然享受着家裡最好的待遇。
吃着珍貴的細米,當然比現代吃的米還是差距很大,能勉強入口,不會像糙米一樣卡喉嚨。
這也是因爲凌雲,剛開始學吃米飯的時候吃下去就吐,不停的咳嗽,臉紅耳赤,身爲凌家的獨苗。
本來身體就孱弱,這下可把家裡幾人嚇了個半死,從此以後都不敢再讓他吃糙糠飯。
每次吃飯,他偶爾會有些許肉末或是雞蛋之類富含的食物。
雖然很少,但不得不說,這種待在這種貧窮的家庭,真的是舉全家之力在悉心照顧他。
每次在他吃飯的時候,幾個瘦弱地姐姐都羨慕地看着他,但他也不敢明着分給她們吃。
猶記得在他兩三歲的時候,手裡拿着一個水注雞蛋,他輕輕咬了一口,然後分給三個姐姐輪流咬一口的場景。
她們明明饞的不停的咽口水,卻還是東張西望之後纔敢小心翼翼的分着咬了一小口,而後又把剩下半個雞蛋還給他。
看到這種場景,饒是農村長大,吃過苦的凌雲也忍不住觸動心絃,此後每當他有好吃的都會拿着跟她們分享。
而後導致的後果就是她們被楊氏揹着他一頓痛打,嘴裡還不停地數落她們,說她們些個賠錢貨,就知道搶吃弟弟的東西吃。
當不知所以然的凌雲,再次把東西分給她們吃時:“給,姐姐們吃。”
三姐妹看着凌雲手裡的東西,明顯的吞了吞口水,隨後大娃果斷拒絕道,“姐姐不餓,弟弟吃。”
一次還好,凌雲權當她們不忍心吃,接二連三這樣,二十幾歲靈魂的凌雲當然能看得出來她們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膽怯。
仔細一琢磨,再結合父母的表現,倒也琢磨出個一二。
從那以後,凌雲不再明着分給她們吃的了。
有好東西吃的時候每次都會等父母們出門的時候,再把她們拉到角落,分給她們。
爲什麼再食物這麼短缺的朝代,明知填不飽肚子凌雲還捨得把東西分給她們呢?
其實不爲別的,只因爲在她們身上感受到了親情的感覺,被衆人疼愛的滋味。
小時候吃喝拉撒都是大娃親力親爲,當然父母也愛他,祖父祖母更甚,但是他們忙,忙着養家餬口,忙着種田挖地...
小時候本就體弱多病的他,若不是在大娃寸步不離的精心照料下,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他生病了大都是大娃帶他去看的,發燒的時候也是大娃捂着他睡覺的,四歲以前其實他是跟大娃一起睡的。
雖說他很乖,但每次一有事,大娃都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照顧到他,卻道是長兄爲父,長姐如母。
當他被人欺負,大娃都會站出來欺負回去。有一次凌雲一個人在外面坐着被一個大三歲的小屁孩推到了,大娃見狀二話不說,直接上前將那人推到。
那小屁孩大哭着回去叫人,不一會便是一羣小毛孩走了過來,大娃見狀立即拉着他跟幾個姐姐回到屋子裡反鎖門,任憑門外一羣小毛孩叫囂。
“孫兒,吃完飯,祖父教你做木活好不好?”
席間,祖父凌大山突然開口,看向凌雲,眼裡充滿了期待。
“公公,四郎才五歲,現在教他手藝會不會太着急了些?”
凌雲還未開口,楊氏摸着他的頭,小心翼翼的着急道。
“是啊,爹,四郎這纔剛五歲,如今都還未取名呢,現在教他手藝會不會爲時過早啊。更何況四郎身體本就孱弱怕是吃不住這份苦,不若先緩緩?”
凌大山見自家媳婦說話,趕忙出來附和道。
“是啊,老頭子,孫兒這一年身體才漸長些。可不能因爲學手藝又回到過去一般壞了身體,要不再過兩年,身體壯些再學也不成問題。”
梁氏看着乖巧的孫子,也忍不住心疼的附和。
“若是大仁學了,四郎自會有他爹教,用不着我這老頭子操心,晚些學也不成問題。現如今大仁不學,我也上了年紀,若是四郎再不學,等哪天我歸天之後,斷了這養家餬口的手藝,他又當如何立足?”
祖父沉凝半響,雖然有些擔憂自己孫子身體吃不消,但還是把自己的憂慮說了出來。
雖說這木工手藝活算不上體面的工作,但這好歹也是他在苦難中唯一的仰仗,若不是有個手藝,他一個人如何能在村裡置田建房?
逃荒到這,雖說官府劃了一畝三分田,前幾年免稅,但憑他早出晚歸,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辛勤勞作也攢不了多少家底。
得虧他有遠見,用着三年的家底去隔壁王村學了點手藝,否則三年一到,田裡產的稻物也只是剛夠繳稅,哪裡還有餘糧度日。
這些年憑藉着這木工手藝,幫人家做些牀,櫃子,倒也能撰寫銀兩。
賺來的銀兩用來租牛開荒,不僅置了些田地,還搭了院落。
不然他孤身一身如何能在這世道中生存,如何能娶妻生子?更何況縱有萬貫家產在手,不如有一薄技在身。
話說這些天凌雲也一直在想要怎麼才能賺到錢,改變一下家庭的窘境。
家裡的吃穿用度單獨對凌雲來說還算可以,反過來一看其他人實在是太折磨人。
按照一個當代大學生的靈魂來說,他應該有無數個改變命運的方法纔是,仔細一琢磨,他好像什麼也做不了。
按照凌家人的想法,這輩子肯定就是希望他平平安安的長大,學門手藝,養家餬口。
待到十六歲的時候,託村口的周老太作媒,找一個手腳勤快、能幹活的姑娘當媳婦。
然後生兒育女,兒女的名字可能是凌大、凌二、或者花草樹木之類。反正他都五歲了還是四郎、四郎的叫,也沒個像樣的名字。
他也沒有多大的抱負,太平年間平平安安的長大。
稍微大點憑藉自己二十一世紀的知識賺點小錢,買些地,安心做個小地主最好。
其實往小的講就是稍微掙點錢日子過得去,做個富家翁就行了。
往大的說,就是成爲富甲一方的商人,養尊處閒也未嘗不可。
畢竟電視劇裡演的場景實在令人嚮往的,也可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