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整個小區一共有八棟樓,有院牆圍合,東西各有一門。地上地下都有停車的區域,但庭院裡不入車,只有花園和人。

許多人在遛狗。

這裡的狗也一隻只皮毛油亮光滑,身體乾淨,顯見是吃得很好。

有穿黃色或者藍色短袖衫、帶頭盔的人拎着一個或者數個小袋子小跑、奔跑、疾跑。

廿七觀察了片刻,醒悟他們就是送外賣的人。

那些拎在手裡的袋子就是外賣,裡面裝的是食物。

許多人一大早就已經開始點外賣了。可以說生活便利,也可以說生活富足。

小區裡穿行的大多是帶着孩子的。

小點的孩子都有父母跟着,大些的少年少女則是獨自一人。

廿七聽到兩個穿着一樣衣服的少年邊走便聊天:“你們第一節什麼課啊?”

原來是去上學。

小區庭院裡有葡萄架,有涼亭,有一片有秋千和奇怪器物的區域,像是給孩童玩耍的地方,遍佈庭院的還有許多打理得很好的花木。

廿七看出來了,等於是一整個大院裡八棟樓的所有居民,共用這一個花園。

新奇,以前未曾見過這樣的,皆是家家戶戶有獨立的院子。

乾淨、整潔、有條理,而且看起來十分安全。居住的環境相當好。

廿七在這個大院子裡轉了一圈,摸清了至少是明面上的地形。低頭思量在地下車庫裡走過的距離和方位,估測出來在這庭院地下,整個地下車庫是連通着的。

好大的工程。

但仰頭看看30層的高樓,如果人已經能登月,這高樓和地庫似乎又變得尋常起來。

除了保安,還有穿着另一種制服在庭院裡灑掃的人,還有一些穿着同樣的帶領子的白上衣和黑褲子的人,像也是小區裡做事的人。

小區裡做事的人有三種制服。

廿七在庭院裡轉完,以一種悠哉的步調,向小區的東大門踱去。

他走得慢,便總有人步履匆忙地會超過他。

正門入車,人走側門。他看到送完餐的外賣員到了緊閉的側門前總是略有停留,四下張望。

若有居民這時候過來,他們就讓開,居民便掏出一個東西在門柱上某處比劃一下,那門就開了。

外賣員便藉着機會匆忙出去了。

廿七看得清楚,居民掏出來的是鑰匙串,在門柱上比劃的是鑰匙串上掛着的一個藍色圓形的小物件。

他踱步到門口,恰有個黃色衫子的外賣員正張望,看到他來,露出期盼的目光。

廿七從褲兜裡掏出趙昊的鑰匙,拿那個藍色的東西在牆柱上一個方形的盒子那裡摩擦了一下,果然,門打開了。

外賣員說了句“謝謝”匆匆出去了。

廿七在他背後還了句:“客氣。”

他也跟着出來了。

小區外面的樣子是見過的,但是坐在阮卿的車上往外看的。現在是第一次實地看。

其實小區東大門出來的這條馬路不是大路,走到路盡頭,橫着一條大路。馬路要寬得多,路邊有很多店鋪。

廿七走走看看。

一大早就開門的店鋪都是食鋪,有食客進出用餐。

許多未開門的,有的從門匾上也能看出來是做什麼的,諸如修腳、美容、便利店都是一望即明的。

美甲不知道是做什麼的,難道是售賣甲冑的?私售、私藏甲冑可是謀反大罪。

廿七一路觀察着,用了半個多時辰把阮卿住的小區周圍粗粗摸了一遍。對周圍的地形、道路、建築都有大致的瞭解。

他回到了小區。

大門的保安坐在那裡抖腿。

廿七溜達過去:“早啊。”

他出來的時候聽到有小區的居民跟保安這樣打招呼。

果然保安笑呵呵地:“早!”

廿七也笑呵呵,過去套近乎:“今天挺熱啊。”

“可不是。”保安說,“一大早就得躲陰涼地裡。等中午更熱,到時候只能進屋裡吹空調,外邊受不了。”

近乎套完了,廿七進入正題:“打聽個事。”

保安點頭:“您說。”

“做咱們這個的,”廿七比劃了一下,“一個月能賺多少?”

“我們嗎?”保安捏捏帽檐,“我們隊長三千二,我還不到三千呢。”

三千,以阮卿的花錢速度,撐不過三五天,廿七心想。

他恭維了一句:“不少了,不少了。”

“嗐。”保安說,“又沒學歷又沒文化的,能幹啥,沒法和你們比。”

有外賣員匆匆過來,窗口登個記,保安給他開門放他進去。

廿七接着聊:“咱們還招不招人啊?”

保安說:“招啊,一直招,工資太低,留不住人,長期招人。”

廿七問:“可有什麼要求,該找誰?”

“你有親戚要做啊?”保安熱心起來,“沒什麼要求,現在年輕人都去跑外賣了,找保安要求可鬆了,六十歲以下都可以。要超過六十歲了,刮刮鬍子也行。不過工資會開得低點。物業公司心黑着呢!”

“去物業部,在2棟地下一層,拿着身份證找物業經理或者保安隊長面個試。一般沒什麼問題就都要。”

“談好了,再去醫院做個體檢,報告一交就開始上班了。”

“簡單!”

聽着是不難,但提到了“身份證”,廿七就知道不行了。

他謝過保安,自己刷開門進小區了。

有個黃衫的外賣員也進來了。

這個時間點,小區裡已經不見半大的孩子,倒是很多老人帶着更小的小不點出門,也彷彿是要去上學的樣子,卻不見像半大孩子那樣揹着揹包。

再就是腳步匆匆的成年人,看來都是要去上那個“班”了。

外賣員明顯少了,而且步履也沒那麼匆忙了。

廿七看過去,這黃杉的外賣員的確是個年輕人,比剛纔門口的保安年輕很多。

他跟上外賣員,開始套近乎:“兄弟,送外賣啊。”

“是啊是啊。”外賣員對這個小區不熟悉,左右看看,熱得流汗,“麻煩問一下,3號樓是哪一棟啊?”

3號樓就是阮卿住的那一棟。樓門口有銘牌,廿七特意記在心裡的。

兩個人就一塊走。

廿七又開始問:“做咱們這個一個月能賺多少?”

外賣員說:“看你跑得勤不勤了,我上個月7千出頭。還有更勤的,不要命似的跑單子,賺了一萬。”

他又說:“當然也有跑得不勤的,懶點的,還有兼職的,一兩千三四千的也都有。看個人。”

保安一直坐着,外賣員一直跑着。誰更辛苦一目瞭然。

所以外賣員賺得比保安多。

阮卿也說了,他們這地界勤奮一定會有回報,只要勤奮怎麼都能賺到錢。

像眼前這個人一個月都能賺七千,廿七忖度着以自己的腳程,跑起來如風讓他們看不到影子。幾層樓根本不必坐電梯,那點餐的人若打開窗戶,他一躍就上去了,快得很。

不放大話,只說比眼前這人多賺個三倍肯定是沒問題的。

三七二十一,那一個月就能賺兩萬一。

這個錢數應該可以負擔得起阮卿的生活了……吧?

廿七現在想娶老婆。

他想娶的這個是一個對生活標準要求很高的女人。

他必須改變眼前一窮二白的狀態。起先或許不能賺大錢,但可以先賺小錢先適應這裡的生活,擺脫從阮卿手裡拿錢的局面,再徐徐圖之。

這是個很正的思路。

但當他詢問怎麼才能做外賣員的時候,又聽到了類似的回答。

“簡單!”

“你在網上註冊,提交身份證和健康證明就行了。”

“然後下載APP,就開始接單了。”

“哦,你得有個電瓶車,再買個箱子。不用買新的,買個二手的便宜點。”

“特簡單!”

簡單不簡單不知道,畢竟有一些不是太明白的意思,比如什麼是“註冊”。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廿七又聽見了這一句——提交身份證。

又是身份證。

早知道處處要都要身份證,昨天應該把趙昊的身份證弄到手就好了。

廿七扼腕!

回到樓裡,電梯門一開,嘩啦啦一羣人往外衝。

外賣員早預知了,早早就站了側位,躲開了正面衝出來的人羣。廿七沒經驗,但身手敏捷,跟着閃到他身後。

電梯一下子空了,上樓的就他們兩個。

外賣員在九樓下電梯,還擡擡手:“走了啊!”

廿七也擡擡手,電梯門合上了。

阮卿早說過,沒有身份什麼都幹不了,她果真沒有誇大其詞。

看來必須的先解決身份這個事。

在這之前,只能繼續先吃阮卿的軟飯了。

廿七回到阮卿的房子裡,打開了筆記本電腦,終於開始兌現他對阮卿的承諾,好好學習了起來……

到中午他正做飯的時候,阮卿電話打過來:“怎麼樣,你一個人行嗎?”

廿七表示:“沒問題。看了一上午筆記本,一直在學習。”

阮卿還是不放心:“中午吃什麼?”

廿七看看鍋裡:“我跟牛大姐學會了做熗鍋面。”

他今天早上熬的粥就挺好喝的,看得出來是個點亮了烹飪技能樹的人。

不知道怎麼地,聽他說“熗鍋面”,還沒吃午飯的阮卿就感覺嘴巴里好像忽然分泌了好多唾液。

“挺好。那你吃吧。”她說,“我也去吃飯去了,等我下午弄完車就回去。”

“你彆着急,忙你的事。”廿七說,“我一個大男人,你不必擔心。”

雖然他這麼說了,阮卿還是着急回去。實在不放心把古代人一個人放家裡。

把車擱到4S店,辦完了保險手續,她就打車回來了。

進門一看,廿七在跟着筆記本里的東西學習。

臥室和書房關着門,客廳乾淨整齊,廚房都已經做過兩頓飯了,可一丁點都看不到油漬,竈臺、瓷磚都擦得亮晶晶的。

她不知道這都是廿七多年的習慣——有時候爲了防止被反追殺,要徹底地消除自己留下的痕跡。

總之阮卿被幹淨得一塵不染的廚房感動得不行。

這也太賢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