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傳來。
李鸞兒輕快的躲在一棵古樹後邊,不一刻就見兩個丫頭提了籃子朝一個院子走去,一邊走,兩個丫頭一邊推拒,其中穿藍衣的丫頭將手中的籃子遞給綠衣丫頭:“一會兒你去給王爺送湯吧,說不得王爺瞧你長的好留用了呢。”
綠衣丫頭使勁搖頭:“娘娘叫你送的,籃子也是你提的,我可不搶你的活計。”
“賤胚子。”藍衣丫頭罵了起來:“當我不知道你一直惦記王爺麼,如今大好的機會就在眼前,你……”
李鸞兒一聽大喜,正愁尋不到留王呢,這兩個丫頭便出現了,看起來,只要跟着她們走必然會尋到正主的。
如此,李鸞兒放輕腳步悄悄跟上,穿過一個垂花門,便看到一處燈火輝煌的地方。
因此處太亮堂了些,李鸞兒只好消耗精神力將她的身體包裹起來,叫旁人不會注意到她的存在。
跟着兩個丫頭繞過一個假山,從抄手遊廊過去便到了一間屋子的廊下,藍衣丫頭看看綠衣丫頭,見她沒有分毫要進去的意思只能硬着頭皮道:“王爺,王妃娘娘派奴給您送湯食來了。”
過了許久,才聽屋中一個帶着沙啞的聲音響起:“進。”
藍衣丫頭提籃進去,那綠衣丫頭就站在廊下,趁着燈火李鸞兒倒是看見了她的長相。
但見這丫頭身姿苗條,膚白貌美,倒是個難得的美人胚子,想來,進屋的那個丫頭長的也應該錯不了的。
又聽綠衣丫頭輕聲道:“這幾日王爺因着戰事發了不曉得多少回脾氣。王妃娘娘都不敢來瞧王爺,又惦記王爺氣壞了身子,便派我們這些奴才來,當我傻麼,不曉得這時候太靠前說不得要沒命麼,哼,還叫我送湯去。我瘋了纔會去呢。”
綠衣丫頭說話的聲音是極小的。只李鸞兒聽力不凡才聽個清楚。
一瞬間,李鸞兒便明白了王妃叫兩個長相貌美的丫頭來送湯是何意思了。
想來,王妃認爲這兩個丫頭不過是個玩物。見留王生氣便打發兩個丫頭來,說是送湯,其實是叫留王享用這兩個丫頭的,以期留王將火氣發在丫頭身上。莫氣壞了身子。
只怕是綠衣丫頭更精明些,早便明白王妃的意思纔沒往前湊。而藍衣丫頭有了攀爬的心理,便先搶了籃子和送湯的活計,待走到半路上的時候想明白了,這纔要想坑綠衣丫頭一把。只綠衣丫頭沒上當罷了。
李鸞兒想着這些不由搖頭,這留王府中也不太平麼,單一個送湯便有這樣的勾心鬥角。看起來比宮中也不差什麼。
李鸞兒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只聽得屋中一聲響動。大約是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接着便是留王帶了怒意的喝斥聲:“沒用的東西,滾出去。”
門簾挑動,進屋的籃衣丫頭竟是被留王一腳踹出屋的,這一腳用的力氣極大,藍衣丫頭滾出屋後倒在地上吐了好幾口血,想來受傷不輕。
綠衣丫頭嚇壞了,縮在角落裡不敢動彈。
又聽留王道:“給孤跪下好好省省。”
藍衣丫頭本就受了傷,這時候還得撐着跪下實在是有些淒涼,李鸞兒見她跪在地上身體搖搖擺擺的,不由搖了搖頭,心說有時候心氣高也不見得是件好事,若是這丫頭沒有那攀龍附鳳的心思,也不至於落到這等地步。
又過一會兒,聽屋中聲音安靜了,李鸞兒便趁人不備爬上屋頂。
她將身體倒垂下來,隔了窗子往裡瞧了瞧,卻見屋中只留王一人,輕鬆一口氣從另一間屋子的窗內小心鑽了進去,這間屋子和留王所在的屋子不過一牆之隔,當間還有一個門,只這門如今倒是敞着的。
李鸞兒從門洞往外瞧,就見留王坐在書桌旁在看什麼東西,看了一時拍桌站起,怒道:“可惡,這些個沒用的東西,即是連太祖爺都請了出來,便該當將高祖還有老祖宗們都請出來,如今留下後患,倒叫朝庭的人佔了便宜。”
李鸞兒一聽這話心知必是前方的消息傳來,留王正氣李春幾個拿了高祖等的牌位過了長江呢。
又一想,李鸞兒不由一陣好笑,即是李春他們能拿牌位過江,自然後邊打仗也必然弄出一溜牌位來,叫將士們都端了牌位,留王這邊的人怕就不好攻擊了吧。
難道說……
李鸞兒思緒飄遠,難道說這場戰爭註定以牌位告終,最後朝庭軍隊人人捧着牌位到留王的老巢中來。
越想,李鸞兒越是覺得荒唐可笑,強忍着沒有發出聲音來。
又過一會兒,見留王沒了什麼怒火,走了幾步從書架上拿出一個盒子,盒中放了一卷畫,留王拿起畫卷慢慢拆開,這時候,留王背對着李鸞兒,而那畫卷正好當着李鸞兒的面一點點呈現出來。
然後,李鸞兒就看到了最令她吃驚的一幕。
留王手中的畫卷上畫的人分分明明就是她。
留王將畫卷掛起,看着畫上人眉眼間都帶着笑意,伸手撫過畫上人的臉龐,低聲輕語:“若是你在,可有什麼辦法沒有?”
一時間又失笑起來:“孤真是想差的,若是有你在,哪裡還用得着想法子,你又哪裡會弄出牌位的事,怕只一合就將朝庭那些將領全殺了吧。”
留王沉默一會兒,又開始自言自語:“你如何就想不開嫁了人呢?孤王一直念着你,若是你……罷,嫁人也罷,只你若願意跟着孤王,孤王必然將天下取來送於你。”
李鸞兒聽的一陣肉麻,只覺渾身都要起雞皮疙瘩了,她看着畫中人,實在想不到留王到底怎麼了?怎會有她的畫像,且看起來,留王竟然,竟然對她存了想法。
李鸞兒竟不知道她只和留王見過一面,怎的留王竟然……
雖說李鸞兒也覺自已長的不賴,可留王府里長的好的怕多了去了,起碼留王的側妃她是瞧過的,長的真真豔美,想來,留王另外的側妃還有王妃也都不差,他有那麼多美人伺侯着,如何就,就對她有了這種要不得的念頭。
卻見留王將畫卷看了又看,不曉得看了多久,又輕輕捲起,之後推開另一扇門,裡邊便是一個小巧的臥房,留王和衣抱了畫卷躺到牀上就這麼睡了去。
李鸞兒咬了咬牙,心說這會兒子若是過去手起刀落,留王的腦袋怕是不保了吧,要真是那樣,前方得省下多少事來。
只是,她想到德慶帝的脾性,德慶帝絕對是想叫她生擒留王,然後將留王押回京中羞辱一番的,便強忍着要殺留王的念頭飛身從窗中出去,又用精神力裹住身體隱在黑暗中,藉着夜色離了留王府。
等回了居住,李鸞兒換下黑衣上牀睡覺。
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早起來李鸞兒洗漱完之後就扮作一個小娘子的模樣到街上轉悠,將這座城池裡裡外外轉了個遍,將城池的各個道路,有什麼要害全都記在心中,回去便繪出一張圖紙來。
又和將士們研究了好幾日,將誰埋伏在哪裡,哪個如何接應,怎樣在全城戒備的情況下帶人出城,後邊有追兵又待如何全都想的通透。
這一日,衆人吃飽喝足,又整整休息了一天,到了深夜時分,李鸞兒就帶人出了宅子開始佈置人手。
她帶着五個身手最好的去了留王府,避過巡夜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挪進那日留王所呆的屋子。
今日夜間留王不知道宿在哪裡,這間屋子倒是沒人,李鸞兒便也耐着性子等着,他們總共六人,全都埋伏在屋中守株待兔。
說起來,留王府的院子太多了些,且據李鸞兒所知,留王妻妾衆多,留王夜宿哪裡根本不好打探,且他們所藏的這間屋子大約是留王的書房,想來留王呆在這裡的時間最多,倒不如省下功夫侯在這裡,總歸留王有來的時候。
這一夜,留王沒有出現,幸好李鸞兒這些人都是受過最嚴苛訓練的。
當初在草原上爬冰臥雪幾天幾夜沒吃沒喝的,且還得忍受嚴寒侵襲都過來了,在小小的書房悶上些時候又算得了什麼。
又過一日,待到第二天入夜時分,留王帶了看樣子應該是幕僚的人進了書房的門。
幾人進屋,留王在主位上坐下,另外幾人也都陪坐一旁,留王先開口問了一句:“幾位先生對前方戰事有何看法?”
其中一位青衣先生想了想道:“如今朝庭的軍隊學會取巧,全都捧着祖宗牌位打過來,若是再沒什麼法子,怕是……怕是用不了多長時間朝庭的人就打過來了。”
留王看他一眼:“王先生有什麼辦法沒有?”
青衣先生皺起眉來:“唯今之計便是僵持。”
他停了一下:“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咱們只好也捧起祖宗牌位來,雖然咱們奈何不得他們,可他們也奈何不得咱們,先就這麼僵持幾日再看情形。”
別人也沒有什麼好法子,便都點頭:“也只好這樣了。”
留王想了一會兒道:“便如此吧。”
又見一個長相年輕的先生起身笑道:“說起來僵持也有僵持的好處,前方僵持,京城裡的皇帝老兒也得着急上火,他和朝臣都將注意力集中在前線上,京城裡的事務恐怕就要……再者,大將都派出去了,京城防務必然鬆泄,咱們就能叫咱們隱在京城的人再鬧上一場亂子,說不得能收到奇效。”
留王大喜:“大善,此事還得勞先生張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