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樣的心情

異樣的心情

訓練的時間過得很快,出乎沐白意料的是,訓練的整個過程下來,楚殤都沒有提出要他去示範或是對練什麼的,除了不時地在他身邊轉悠以外,楚殤什麼別的都沒有做。沐白微微有些詫異,但隨即便覺得楚殤不過是養精蓄銳,準備之後再試探。

反正不管如何,沐白已經打定主意不會在楚殤面前顯露一點武功的了。訓練結束之後,沐白去換衣室換了衣服,同秦子墨一起,回了宿舍。

秦子墨一路上十分的沉默,並不同於平時的熱絡,沐白奇怪地看了他幾眼,頗有些不明所以,雖然秦子墨此人頗有些高深莫測,臉上也永遠只帶着沒有變化的笑容,但是沐白並未感覺到他的接近是帶着什麼惡意的,所以他對秦子墨並不算反感。

相反,他對這個滿臉笑容的同班同學,帶有一點些微的好感,說不清是因爲他剛到這裡時,秦子墨是第一個對他表示的好意的人,還是因爲這個人每天晨練之後靜靜站在一邊的等候。

雖然這也許微不足道,但對於沐白來說,能看到這樣一個人站在身旁等待,這種感覺莫名的讓他有些心動,那個人安靜美好,微笑溫柔而動人,他僅僅是站在那裡,而目光帶着暖意地注視着他的到來,這讓沐白有一剎那,覺得自己是重要的。

但只是一剎,就像他幫師傅殺完人,師傅點頭時那一瞬的感覺,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而不是被拋棄的那一個,不是連自己的父母都嫌棄的那一個。沐白看了眼身邊的秦子墨,他雖然嘴角還帶着些許的弧度,但那弧度讓人覺得沒有絲毫的溫度。

他似乎在尋思着什麼,看錶情有些凝重,那嘴角的笑顯得異常的勉強,沐白想起秦子墨平日裡的關心,心底微微有些猶豫,他看了幾眼秦子墨,終還是慢吞吞地開口道,“如果,不想笑的話,就不要笑了。”

他的話讓沉思中的秦子墨突然回過神來,他轉頭看向沐白,有些茫然地望着他,頗有些疑惑地“啊”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沐白說了什麼,他微微一怔,沉思的神情盡數褪去,他的眸子明亮了起來,看向沐白的眼神帶着後者熟悉的暖意。

“難得見你主動說話,還是關心我,我是不是可以認爲,你把我當成朋友了。”秦子墨直接避開了沐白的話,說起了別的事情,看他微笑的樣子,似乎是已經恢復了正常,甚至還帶着些愉悅的欣喜。

沐白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他並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一句話會讓秦子墨想到這麼奇怪的方向,不過,殺手是不能有朋友的,因爲這一刻的朋友,說不定就是下一刻的目標。但是,他現在不是殺手了,是不是,也許可以,交一個朋友?

沐白微有些恍惚地想着,但他很快地回過神來,並沒有回答秦子墨的問題,這個問題太難回答,對他來說,朋友是要同甘共苦,進退相隨的。然而秦子墨可以麼?他會是這樣的一個人麼?沐白對他不瞭解,所以他並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太難了,朋友這兩個字,並不只是嘴上說說就可以的。但顯然的,這個世界對於朋友的定義太廣泛了,幾乎說過兩句話的,甚至都不認識的,也可以被稱爲朋友,沐白雖然瞭解這一點,卻並不準備接受。

他偏頭避開了秦子墨的視線,徑直向前走去,秦子墨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爲自己的急切有些懊惱,他深吸了一口氣,換上了平日裡的表情,然後快步地追上了沐白。

兩人都沒有再提剛剛的話題,都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如同過去的每一天一般,在宿舍門口道別,然後進了各自的房間。

沐白慢慢地關上門,頓時覺得秦子墨此人越發的深不可測了起來,甚至,他都有些懷疑,也許他的感覺出錯了,秦子墨這人是帶着惡意接近他的,或者,是帶着什麼目的,只是他僞裝的太好了,所以讓他一時沒能察覺。

畢竟他對他太友好而溫和有禮了,也太過於進退有度了,甚至連他今天完全不理會他的問題也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不過,想到秦子墨平日裡對其他人似乎也是一樣,只是那些人沒有他這樣失禮的罷了。

說不定秦子墨就是個好好先生,想到這裡,沐白才勉強把自己心底的疑惑放在了一邊,決定看看日後的情況再說。想通了這節,沐白便走到自己的桌前坐了下來,他想起那個新來的教練,也不知那教練到底是馬程宇從哪裡找來的,要是能打聽一下就好了。

想到馬程宇,沐白這纔想起自己還沒有問他是否泄露自己教他贏得比賽的事情,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明天再去找他,此時天都有些暗了,沐白決定練完字就洗洗睡了。

鋼筆字比起毛筆字來說,其實好寫很多,但是沐白已經習慣了毛筆,再來習慣鋼筆,畢竟還是有些彆扭的,他每天乘着韓洛不在的時候偷偷買了字帖練着字,近日來進步神速,幾乎已經能正常書寫了。

寫完最後一個字,沐白松了一口氣,將鋼筆細心地收好,又小心地藏起了字帖,他這才活動了一下有些痠痛的脖子,走進了衛生間。

韓洛回來的時候,沐白早已經躺下很久了,不過他還是在韓洛走近門口的一剎那感覺到了,他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繼續假裝自己已經睡着了,然後練起內功來。比起剛來時,他現在體內的廢氣幾乎已經快清除完畢了,這比他預想的要快些,而這一切大概是在他受傷之後開始加快的。

所以沐白一時也說不清楚,這受傷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了。手臂受了一點傷,不但讓這個身體更加聽從指揮了,也讓他的內功修習速度更加的快了。

這個問題沐白沒去深究,畢竟就算真的深究他也得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專心致志地練着內功,耳朵卻清晰的聽着韓洛的動靜。韓洛似乎刻意放輕了腳步,但沐白依然聽得十分清楚。

他聽到韓洛走到桌前,打開了檯燈,然後坐在那裡翻看起書本來,過了好一陣,沐白都練完了內功,才聽到韓洛合上書,走進了衛生間。沐白微微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衛生間的方向,心下微微有些感慨。

韓洛是個很用功的人,就算他每天晚上去外面兼職打完工很晚了纔回來,但他依然會看兩個小時的書才休息,甚至有的時候,他是快到天明瞭才睡下去,沐白能練習內功緩解自己睡眠的不足,但是韓洛不能啊。

他只是一個正常人!沐白甚至能看到韓洛眼眶周圍有着深深的黑眼圈,雖然沐白聽老太太說了很多韓洛的事情,但是同韓洛一樣,老太太對於他父母的情況也是隻字不提,就算有時候偶然說到了,也會很快地轉移話題。

沐白隱隱的知道韓洛的童年並不算幸福,後來跟着老太太夫妻倆一起生活,三人一起雖不算富裕,但也能勉強過活,前幾年老太太的丈夫去世了,而老太太的身體也垮了,韓洛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照顧她,又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只能找了一家敬老院讓老太太住了進去。

而他則用所有的空餘時間去打工賺錢,一部分給老太太治病,一部分交給敬老院,剩下的,纔是供他自己生活。儘管如此的疲憊,韓洛依然不願意放棄學習的機會,他幾乎是抓緊了每一分鐘空餘的時間在學習,想到這裡,沐白甚至有些猶豫了起來,讓韓洛空出時間來給他補習,真的好嗎?

他心底有些微的猶疑,韓洛的處境他雖然不十分的瞭解,但是憑感覺也知道他過的絕對不輕鬆,這種情形讓沐白不由得想起自己以前的日子,他以前拼命地練習武功,只爲了不落後於人,然後被人拋棄。

而如今的韓洛,突然給了他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雖然並不是相同的情形,卻莫名的有些相似,唯一的不同,大概是韓洛還有一個心靈溫暖的源泉,而他,一無所有。

沐白心下微酸,感覺到韓洛走了出來,便忙地閉上了眼睛,他覺得自己的眼睛乾澀得生疼生疼,那種乾燥甚至讓原本在這個世界慢慢溫暖潮溼的心也變得冷硬幹枯了,沐白的指尖微微有些顫抖,但他很快收緊了掌心,緊緊地握起拳頭,將那種顫抖停止了下來。

他一個人也會過得很好的,就算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他也會好好地活下去,用力地、掙扎着生存下去,哪怕這人生沒有存在的意義,但活着,本身就擁有最深刻的意義,因爲活着,就會有以後,有未來。

而且,在這個世界,他並不是只有一個人而已,至少,這個身體並不是一個人生活着,他有親人,也許,將來還會有朋友,和愛人。

沐白輕輕地浮起了嘴角,冰冷的心房似乎漸漸溫暖了起來,腦中的思緒慢慢地飄散開來,他的脣角輕揚着,安心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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