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符直直的衝着老嫗飛了過去。
老嫗半點不慌，擡腳一踢，一條斷腿直接將黃符懟在了地上。
老嫗囂張笑着，“就這點本事還來我的地方逞強？別是來送菜的吧？”
她手上有人命，功力跟一般的小鬼不同，一般人都奈何不了她。
顧瑾辭眼見這一幕，心中暗道不好，他早該想到之前戴着護身符的工頭都出了事，不可能是一般的鬼怪。
她…再怎麼有本事，也不過是個不到二十的小姑娘。
要是出了什麼事…
林予安仰着下巴，傲嬌懶散道：“就這點本事也能讓你魂飛魄散。”
說罷，她拿出一張空白黃符，咬破指尖，在紙上寫寫畫畫，隨着符上的符文越多，符面上的白光越來越烈。
老嫗的神情由一開始的不以爲然轉爲驚駭，“你怎麼會…”
話未說完，只見新鮮出爐的符紙再次向她飛了過去。
這次她不敢大意，着急躲避，然而符面上的白光大盛，眨眼成網，將她牢牢的困住。
老嫗伸手想要掙脫符網，手剛一觸碰到白光，剎時她的手臂被燒成了灰。
她尖聲慘叫。
她應該感受不到疼痛，可現在只覺得痛入骨髓，比被活生生切割還痛苦，她恨不得再死一次。
林予安抄着手，踏步走上樓梯。
老嫗驚懼哆嗦的看着她，“你怎麼會有功德？你哪來的功德？”
有功德在身的人，怎麼可能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
她的功德溶於血脈，所以纔會如此重傷她。
林予安閒適的繞着符網轉圈，近距離欣賞着老嫗身上錯綜交叉的傷痕，道：“正道的光，照耀在大地上，你這樣的惡鬼滅的多了，自然就有了。”
漫長的歲月她都不知道她做了些什麼，救國救民，擋災避禍，所謂的功德，她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老嫗一臉看神經病一樣的看她。
身後顧瑾辭眼裡劃過一道笑意，神色放鬆下來，“怎麼處理？”
“她手上沾了人命，我要將她送去地府，受罰贖罪。”
老嫗聽言大怒，眼珠子瞪的老大，嘶吼道：“憑什麼！？我也是被人害死的！憑什麼我就要受懲罰？下面的那個賤人你是瞎了看不到嗎？”
說到最後，她身上一陣陣黑色的怨氣散發出來，眼神怨毒猙獰的看着林予安，“眼珠子不要了我可以幫你挖了！”
符網感受到了怨氣，白光愈強，老嫗慘叫一聲，死死盯着林予安，“不公平，你懲罰我可以，也得把那個賤人一起帶上，不然…你一定會遭報應的！”
聽到這話，林予安笑了，“你還知道報應兩個字啊，你被殺不就是因爲報應嗎？”
老嫗暴怒，“我沒錯！”
“沒錯？”林予安嘲諷道：“你知道她懷的是女兒，你就要她打胎，她不願意你和你兒子就打她罵她，她躲到孃家生下孩子，你們假意知錯，將人接了回來，轉頭就把她女兒給賣了，你覺得你沒錯？”
老嫗理直氣壯，“我兒子娶她回來是爲了傳宗接代！女兒就是賠錢貨，賣就賣了，她非要找回來！”
林予安冷聲道，“這就是你虐打孩子，拿開水燙她，捂死她的理由嗎！？”
“我是她親奶奶，死了也就死了！那個瘋女人居然敢在飯菜裡下藥，將我們活剮！”
林予安見她半點沒有悔過的意思，再聽不下去了。
她手上掐訣，手上白光瑩瑩。
老嫗氣怒混亂的思緒凝聚起來，撕聲道：“你不能這麼對我！樓下那個瘋女人殺了四個人，要懲罰也是她先，你憑什麼只懲罰我？”
“憑我看你不順眼，這理由夠不夠？”林予安手指輕彈，一道白光飛向老嫗，老嫗瞪着眼，癱軟在地。
林予安冷然道：“不知道什麼叫感同身受我就幫你一把。”
這道陣法能讓她將她兒媳經歷過的種種，悉數經歷一遍。
她要她，像她兒媳一樣絕望痛苦又無助。
顧瑾辭看着她臉上的神情，腦海中突然想起一句話。
能與常人共情的人，心地不會壞。
而他，沒法與人共情。
從小到大，他似乎一直都這樣，無波無瀾的看着旁人嬉笑怒罵，心如堅石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他的人生只有一件事，做好顧家的接班人，讓顧家的輝煌持續下去。
在適合的年齡，找個優質的基因，培育出優秀合格的下一代接班人。
理智清醒的可怕。
空曠的小洋房裡安靜下來。
只能隱隱聽到樓下輕柔的女聲，“寶寶不怕，很快……很快就不痛了……媽媽陪着你……永遠陪着你……”
顧瑾辭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沒想到凶宅形成的原因，不過就是一個不可理喻喪失人性的老嫗對一個可憐又可悲的女人的怒氣怨念。
同樣作爲母親，一個被逼瘋了的女人爲了保護孩子最後的反擊，讓老嫗至死變成鬼都沒想通。
如今她想不通的事，林予安倒有的是辦法讓她想通。
沒過多久，老嫗茫然的睜開了眼。
“醒了？”林予安沒發現身後的顧瑾辭走神了，定定看着符陣裡的老嫗。
顧瑾辭擡眸看向符陣，只見老嫗抖如篩糠，身上生前被切割的傷口浸出鮮血，眼眶裡流出兩道血淚，“嗚嗚嗚”的哭着。
現實雖說才過了幾分鐘，可她在林予安的法術加持下，愣是經歷了她兒媳所經歷的所有苦痛。
林予安心情不大好，“現在知道錯了吧？可惜了，也來不及了，地府下好好的贖罪吧。”
說完她擡手打開陰陽兩界的門，隨手就要將老嫗扔進去，老嫗急忙叫停：“等等！”
林予安頓住，眼含不耐。
老嫗低下頭，吶吶道：“能不能…”
“？”
“能不能給她一個投胎的機會…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嗚嗚…我願意把我投胎的機會讓給她，我不投胎了…我有罪…我怎麼就變成了這樣…我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
老嫗嗚咽的認錯，姿態放的極低。
林予安心裡舒服一些了，“你去吧，這事我既然管了，自然會管到底。”